[阎鹤祥]鹤停祥云处

　　季停云挂掉大哥的电话，抻了个懒腰，因为久坐而僵硬的骨骼发出几声脆硬的“咯嘣”声，她用转动脖子来驱散长期伏案的疲惫，待肩膀的紧绷感散去，才合上书和笔记，将桌面归于整洁后起身换衣服，拿上前天大哥落在自己这的东西，认命的开车给送过去。
　　从她这到大兴，路况顺的话也得一小时。这大周末的，显然想着不堵车也是瞎了心了。车子开进天精地华宠物乐园时，是近两个小时后。有这两钟头的工夫，她差不多都能把最后那点书看完。虽然这么想，但跑这趟腿却是没丝毫怨言的。季停云是真正的老来女，她妈周女士老蚌怀珠，生她时52岁高龄，遭了大罪，根本无力照顾个小婴儿。正好她大嫂生孩子不久，想着一只羊也是养两只羊也是放，索性把她接手。就这么着，季停云跟着比她大三个月辈分却矮着一辈的侄子一块长大。季泊云夫妇虽是大哥大嫂，实质上跟爹妈也没太大区别。这老子支使闺女，再天经地义不过的事儿了。
　　三月，北京的天儿还带着残冬的最后一点挣扎，即便枝头似乎已经有鲜嫩的绿意漾出，但也并不暖和。隔着百十来米的距离，她瞧见自家年近五旬，坐在室外的大哥，不禁佩服。她这才走了哪么一点路程，已经觉着冷风钻进衣服，顺着皮肤随处肆虐的冷意难以忍受。正热聊的那几位肯定不是刚出来，也不知道怎么受得住的。
　　她打了个寒颤，加快脚下的步伐，到了近前跟她仅认识的两个人打招呼。“哥，于先生。”
　　于谦她是见过几次的，按理来说她哥哥的至交好友她也该叫一声谦儿哥，但这年龄差的实在大了些，听着不像。索性叫一声于先生，虽然听起来不慎亲近，但尊敬足够。她把手里的盒子递给季泊云，从大哥手里接过他的外套穿上，男士夹克上身，宽宽大大直接盖到了大腿根，显得她那双腿越发的挺直细长。
　　“大老远的开车送来，辛苦停云了。”于谦笑着说，面容是一贯的和煦。
　　“您客气，应该的。再说我早就想看看您这宠物乐园呢，这不正好嘛。”季停云笑着回话，声音又脆又甜，即便是客气话说出来也显得无比中听。
　　于谦也不多客气，回身想叫今儿难得有空来看自己的徒弟帮着招呼，却没见着人。估摸着是上厕所去了，他索性就叫在不远处逗狗的阎鹤祥过来。
　　“阎鹤祥，我干儿子，叫他带你四处转转。”于谦一边说话眼神一边往几个朋友那撇，显然心神都跑到季停云送来的鼻烟壶上了。“帮我照顾好小姑娘。”后面这句是嘱咐阎鹤祥的。
　　“麻烦您了。”季停云看身边的男人，比自己高大半个头，有点胖，这会儿脸上带着笑，配着略圆的脑袋和突出的肚腩，竟然有股莫名的可爱感。他穿了件黑白拼色的棒球衫，叫她一下想起了圆滚滚的国宝。仔细打量，走路有些左右晃动，愈发显得像了，季停云不由笑眯了眼。
　　阎鹤祥也在打量她，青春靓丽的姑娘，看起来比自己搭档还小，马尾辫的发梢随着走动一荡一荡的。巴掌大的脸，五官艳丽又有种孩童的天真，一双眼尾上挑的桃花眼，这会儿笑成了两道弯弯的月牙。鼻子挺直，嘴吧不大。肤色特别白，迎着日光他甚至能看清她颈侧纤细的泛蓝血管。以他因为说书而了解的略显皮毛的美妆知识来看，她没化妆，甚至连粉底都没打。因为脸上的皮肤和脖子、手的肤色是一样的。
　　“于老师这有猫、狗、马、猴子、鸵鸟还有小狐狸小兔子，你想先看什么？”他侧着脸说话，目光微垂着看人，正瞧见姑娘那双腿，笔直均停跟筷子成精了似的。
　　“去看马。”她回的利落迅速，喜欢的语气很明显。阎鹤祥看到她眼睛似乎都更亮了，有些意外又觉有趣，一般的小姑娘不都是喜欢猫猫狗狗小兔兔的么？
　　虽有疑惑他却没问，笑着点头给她介绍里头的马，有矮马和正常马两种。季停云也侧着脸看他，这才发现他嘴巴有些歪。一般来讲五官不正的人都会给人一种不太好的感觉，但他相反，季停云对他的印象颇为不错，不知是因为她认识且算信任于谦的缘故，还是因为他有些像她最喜欢的动物的原因。
　　“马场里的马可以骑么？”她抬手把被风吹到脸上的鬓发掖回耳后，声音里带着些跃跃欲试的兴奋。
　　“能骑。”阎鹤祥看她裹紧身上外套的动作，不动声色胯大了点步子，将斜角来的风挡住。“要不要找个教练？”他怕她不会骑，才有此一问。
　　“我会骑马的。”她注意到他挡风的动作，对他印象更好，脸上的笑容也深了几分。阎鹤祥不由看她，虽说她个子不算矮，但很瘦，又年轻，像个孩子，他有些想不出这小姑娘骑马的样子。
　　季停云只是笑，跟着他走进马厩。里头的马并不少，她第一眼就看中了一匹骝毛马。它有一身油亮的红色皮毛，马颈长直，隆起的长条肌肉轮廓明显又健硕，前额一个菱形的白章，四蹄、鬃毛和尾巴都是亮黑的。
　　“它可真漂亮。”她发出一声感叹，大步走过去，却并不急于伸手碰马，就站在那看着。跟过来的阎鹤祥从她眼里看出了喜悦，欣赏，赞美甚至是热爱。他还没开口，她已经和马厩里的工作人员聊了起来。她的声音清脆，即便说的话多也不显聒噪。更何况她聊起马来头头是道，显然是个真正的爱马人。不过，小姑娘只是喂了它两根胡萝卜，摸了摸，选了另外一匹白色的马骑。
　　阎鹤祥也挑了一匹，俩人并肩看工作人员装马鞍，他想了想还是转头问她。“那么喜欢，怎么没选？”
　　小姑娘歪头笑了一下，有些调皮又有些妩媚。“这么好的马，如果是我的，可不喜欢随便一个人都去骑它。”
　　这是个通透聪明又懂事的女孩，阎鹤祥在心里断定。那匹马的确是于老师的心头爱，轻易不让人碰。
　　两人牵着马出去，先慢慢遛一圈才跑起来。阎鹤祥对骑马仅仅是会而已，娴熟都谈不上，跑的并不快。但季停云显然马技纯熟，已经远远的跑在了前头。明明是看起来漂亮柔软甚至有些脆弱的小人儿，御马的姿态却十成十的飒爽利落。风将她身上过大的衣服掀起，衣摆飘起落下间他能看见她的腰肢，纤细的好像一用力就能折断般。他看的惊心又惊叹，心底不觉有种颇为异样的奇怪感觉，说不清道不明。
　　天冷又有风，她跑两圈就停下了，利落的下马将缰绳给一边的马师，笑着跟早已经下马等在门边的阎鹤祥道谢。“冷风天，多谢您陪我。”
　　“去休息室喝杯热茶？”他征询她的意见，看她点头了才迈动脚步，一边说话。“你马骑得很好。”
　　“骑了有十几年了。”她边说，边把绑马尾的皮筋撸下来叼进嘴里，双手为梳整理被风吹乱的头发。低着头，细长的天鹅颈弧度优美。她唇色较浅，淡淡的粉色，黑皮筋映衬下愈发的像春天里的桃花瓣儿般娇嫩。阎鹤祥陡然想起不知何时在网上看到的男生票选女孩最性感的动作之一好像就有这个。当时他嗤之以鼻，这一刻却觉得那票选不是没有道理的。尤其在剧烈运动后她的脸颊白里透红，像一颗粉嫩的桃子，鲜嫩多汁的叫人想咬一口。他不自觉的吞咽了一下，觉得喉结有些发烫。
　　季停云三两下将头发扎好，看见身旁人似乎在放空，嗯了一声。
　　阎鹤祥低头嗽了嗽嗓子掩饰自己的失态，心跳似乎有点乱，他没时间细想这是为什么，凭借本能说话。“十几年，那你今年多大？”
　　她把碎发理了理，即便没笑，眼尾上挑泛粉的一双桃花眼也有种潋滟的水光。
　　这是双天生含情带笑的眼睛，不知会勾了多少人的心神。阎鹤祥有些叹息的想，心底竟有种毫无由来的失落感。
　　“21。”他听见她清脆的声音，嘴上回着。“那还在上学吧。”心里却有一条信息不用思考就跳了出来：他比她大17岁。
　　“嗯，在······”季停云刚说了俩字，被后面的一声疑惑夹杂着惊喜的“壮壮！”给打断。她回身，看见一位女士正双手交握在胸前，两眼放光的看着······阎鹤祥。看清楚脸，显得更激动了，小跑着到跟前，嘴里还念着。“真是壮壮，大运气啊！”
　　季停云在阎鹤祥眼风扫过来时指了指不远处的休息室，表示自己先过去。不过她有些疑惑，壮壮，是外号？爱称？
　　这休息室是不对外开放区域，屋里连个工作人员都没有。她开了两瓶矿泉水烧上，水还没开，阎鹤祥就进来了。他脸上有些赧然，明明是个中年男人，却有孩童般的可爱。
　　屋里有点热，俩人都脱了外套。季停云里头穿的是件果绿色的马海毛毛衣，宽松领口露出纤细的V形美人骨，骨与颈之间的窝窝深浅恰到好处。她向上拽了拽袖子，给俩人各倒一杯水，有些羡慕的看着穿着半袖的阎鹤祥。她体质稍弱，畏冷的厉害，特别羡慕这种不怕冷的。
　　阎鹤祥摸了摸发烫的杯子，还是觉得该解释下刚才这个事儿。“壮壮是观众给我起的外号。”
　　“观众，那您也是位相声演员？”季停云捧着水杯，觉得被冷风吹麻的指尖被热气一烘有点痒痛。她平时别说相声了，连电视都不怎么看，自然不知道眼前这位算是德云社正红的角儿。
　　他点头，自我调侃，不算大的眼睛笑成两条弯弯的线。“我这身材跟外号也算是配。”
　　“很可爱的啊。”她身体微微前倾，初春日落前的阳光泛着橙红色，打在她脸上，像给她的眉眼披上了一层轻薄的沙，有种朦朦胧胧的媚骨风情。
　　不知道她说的可爱是指外号还是指身材，阎鹤祥无暇细想，因为他的耳朵热的像是煮熟的虾子一样，很红很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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