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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蕊蕊,你还在看小说呐,明早可是八点的课,陈教授要点名的。”
秦冬蕊被抓包,恋恋不舍的从被窝里探出了头,朝着好心提醒自己的室友撒娇。
“冉姐,我就再看一会会儿,你们先熄灯睡吧,我明早一定起。”
五个小时后,说好了只看一小会的秦冬蕊终于满足的叹了一口气,疲倦得揉了揉自己酸涩的眼睛。
她看的这本小说是近期火爆全网的一本青春爱情故事,大多数的读者都在为男女主之间美好的爱情嗷嗷叫,可秦冬蕊却偏偏对里面的反派聂铭着了迷。
多好的一个孩子啊,能力突出,相貌好,要不是摊上了那么一个贪慕虚荣的狠心妈,他怎么会走上反派的道路呢?
没错,秦冬蕊并不是眼馋人反派的身子,也不是迷恋反派的邪魅狷狂,而是心疼他的身世,俗称亲妈粉。
因此秦冬蕊在书里最讨厌的就是那个虽然只出现了两章,连全名都没有一个,却抛弃丈夫,丢下年幼的反派和别人跑了的坏女人。
好在作者最后也的确没让这个女人好过。
被她抛弃的男人成了全国有名的木匠大师,修的是文物古建筑,雕出来的作品重金难求。
而她的第二个丈夫却在婚后对她非打即骂。
秦冬蕊一口气一直看到这个坏女人也尝到了被抛弃的滋味,冻死街头才觉得解气。
“哼,这样的女人,活该。就是心疼我们家铭铭,也不知道他被自己母亲抛弃的时候心里得有难过。”
秦冬蕊在心底里又替她们家可怜的铭铭心疼了一会儿,终是没能抗住睡意。
在挣扎着给自己定了个闹钟以后,她就陷入了沉沉的梦乡。
————————————
“妈!妈!你醒一醒啊!”
“再让我睡一分钟,不,就三十秒!”
秦冬蕊正睡得香甜,听到叫喊声,反手就把被子给蒙在了脸上。
“妈!你醒了?你睁开眼看看我呀,妈!”
“别喊了,别喊了。”
秦冬蕊被闹得没办法继续睡觉,嚯得从床上坐了起来。
可她的脑袋却还不是十分的清明,迷瞪着双眼,在床头摸索手机。
“现在几点了……欸,我手机呢?”
秦冬蕊在四周摸了摸,没有找到手机,倒是抓住了一只骨节分明,指腹带着些薄茧的大手。
是温热的触感。
秦冬蕊贪热的多摩挲了一会儿,最后得出来了一个手感不错的结论。
不过,这手是从哪里来的?
秦冬蕊有些迷茫地抬起头来,就看到一个小豆丁正凑在她的面前,一脸关切地看着她。
小豆丁的旁边还有一个皱着眉头,青松般笔挺得坐在她床头的男人。
而自己现在正握着对方的手……
吓!这是什么情况?
她的宿舍床呢?她室友呢?
这是谁把她丢到这个犄角旮旯的土胚房里来了?
秦冬蕊被惊得睡意全无,一下子就甩开了男人的手。
对方见秦冬蕊醒了,便将自己被甩开的手收了回来,只木着脸沉默地坐在床边。
唯独床上趴着的这个小豆丁。
他不晓得秦冬蕊此时纷乱的心情,也读不懂大人之间凝重的气氛。
见到秦冬蕊醒了,他便欢天喜地的朝她爬来,还激动的打了个哭嗝。
“妈,嗝,妈你醒来啦!你不要丢下我和爸爸好不好,呜,你别丢下我们。”
这小豆丁是在喊我?
秦冬蕊还没理清楚眼下的状况,身体已经下意识地把否认的话说出了口。
“我,我不是你.妈,你别叫我妈啊。”
小豆丁听了秦冬蕊的话,不敢置信得瞪大了眼睛。
几秒钟后,房间里爆发出了更加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妈你在说什么啊?你就是我妈!你怎么会不是我妈呢?”
秦冬蕊也想哭,她根本就不认识眼前的这个小豆丁,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正想再为自己解释几句,旁边一直沉默着的男人突然开口了。
“够了!”
“秦冬蕊,离婚的事情我同意了,但请你不要,不要当着娃的面再说这样的话。”
嗯?什么离婚?
秦冬蕊被男人吼得一脸懵,正想再反驳,一抬头却被男人眼中强忍不住的愤怒神色给怔住了。
她刚刚是说了什么很过分的话吗?
秦冬蕊有些疑惑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对她来说还十分陌生的男人,希望对方能够再给她一点提示。
但对方却好似不愿意再和秦冬蕊多言了。
“你要的离婚协议书,我签了,就放在桌上,你等会儿……自己走吧。”
说完这句话后,男人就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床上的小豆丁看见爸爸走了,眼巴巴地望着秦冬蕊,想要从秦冬蕊的地方寻求一点安慰。
但是秦冬蕊这会儿自己也正苦恼着,没顾得上他。
小豆丁看看秦冬蕊,又看看房门,最后也爬下床,自己追着门外的男人跑出去了。
现在屋子里就只剩下秦冬蕊一个人了——
她有充足的时间来观察周遭奇怪而又陌生的环境。
砖砌的屋子,泥抹的墙,屋里的家具基本上都是木头的。
自从她外婆家的老房子被拆掉以后,秦冬蕊已经好几年没有见着过这种样子的土胚房了。
秦冬蕊一开始还怀疑是不是有人趁她睡着,把她卖到什么穷乡僻壤的地方去了。
可当她看到那一整块的黄花梨桌子时,她又疑惑了。
哪家用得起黄花梨家具的人会来拐卖她啊?
而最令秦冬蕊感到不安的还是窗外的大片落叶。
她昨天晚上还在宿舍里开着空调呢,什么树木会在夏天就枯黄成这样?
难道她……
一个匪夷所思但又最符合眼前事实的猜测在秦冬蕊的脑海里慢慢成型。
她连鞋子都没来的及穿就跳下了床,直接跑向了衣橱上的那面穿衣镜。
镜子里,是一个极美的人。
美人的五官和秦冬蕊有着七分的相似,只在眉眼间有了些许线条的不同。
可就是这细微的变化便使她多了几分曾经没有的风情,整个人都活泛了起来。
巴掌大的小脸上,点缀着一双饱含秋意的皎皎明眸,让人忍不住想要吻去她眼中的水光。
细长的脖颈下面,一对美丽的蝶翅锁骨性感又灵动,让人想要将她扑倒、捕住,看看这锁骨之下的秘密。
但这绝不是她的身体!
秦冬蕊惊愕地看着镜子中那个陌生的倩影,突然感到眼前一阵的头晕目眩。
紧接着一段庞杂的记忆涌进了她的脑海。
在这段记忆里,她也叫秦冬蕊,却出生在上世纪五十年代,过着和她截然不同的生活。
秦冬蕊花费了一些时间才将它们理顺,不至于让两段记忆发生错乱,可她的心情却依旧开心不起来。
原来,她竟是穿成了铭铭的亲妈。
那个在书里狠心绝性,抛夫弃子的女版陈世美!
秦冬蕊怎么也没想到,书中的那个恶毒女配竟会和自己同名同姓。
她更没有料到自己只不过是熬夜看个小说,居然就穿越到对方身上去了。
一想到之后会发生的剧情,秦冬蕊就感觉到身上的皮肉一阵火辣辣的疼,连肠胃都绞痛了起来。
要知道在书里,原身可是遭到了长达二十年的虐待,最后在冬天被活生生得打出家门去的啊!
秦冬蕊昨晚看书的时候有多解气,现在就有多害怕。
而根据刚才接收的记忆来看,原身现在已经勾搭上了学校院长的儿子,并用跳河逼的聂武同意了离婚。
只要她签下离婚协议书,就可以嫁进院长家,凭着对方的身份在毕业之后给自己谋一份好工作。
当然,这些都只是原身的美好幻想。
秦冬蕊叹了一口气,将桌上那份原身赔了性命才换来的离婚协议书折了起来,放到了衣服口袋里。
院长的儿子,她是肯定不准备嫁的了。
书里的剧情已经证明了那就是一个大火坑。
可是这份离婚协议书要不要签,秦冬蕊却还是没有想好。
从原身的记忆和后面的剧情来看,聂武无疑是一个好男人。
他能干顾家,从不和村子里的其他女人勾勾搭搭,也不对妻子有什么过多的要求,甚至在见惯了影视明星的秦冬蕊看来,他的长相也是一等一的好。
然而对于秦东蕊来说,无论是第一任的聂武还是后面的院长儿子全部都只是书里的陌生人。
她从没设想过自己将要和这样一个陌生人共度余生。
因此,在秦冬蕊刚看到这份离婚协议书的时候,她无疑是心动的。
她甚至都想好了自己之后要到哪一个城市去开始新的生活。
但很快她又清醒了过来。
这是一个高速发展的年代,也是一个万事都需要介绍信的年代。
而一个独身的,离过婚的女人无论在什么时候,总是要过得比其他人更艰难一些。
“诶,聂家媳妇儿你咋光脚就站在地上了,快,快坐床上去。”
突然,一个女人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打断了秦冬蕊的沉思。
她这才注意到自己刚才竟一直赤着脚站在冰凉的石板地上。
缩了缩被冻得有些发紫的脚,她走回床上,从善如流的唤了来人一声。
“赵婶。”
秦冬蕊从记忆里已经知道了来人是就住在她们家隔壁的赵婶。
而且这个赵婶还是原身和聂武的媒人,只是后来因为原身做的一些事情,赵婶才很少过来了。
那今天,对方是为了什么才过来的呢?
秦冬蕊的疑惑就明明白白得写在脸上。
赵婶也是个爽利人,开口就道明了来历。
“聂家媳妇儿啊,婶也不跟你绕弯子了,婶子今天来就问你一句话,你是真下定决心要和聂武断了?”
“我……”
秦冬蕊和聂武的动静闹得那么大,赵婶会知道这事也不稀奇。
只是秦冬蕊自己心里也正纠结着这事呢,这会儿被赵婶问到了,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她的这份犹豫自然也被赵婶看在了眼里。
赵婶一看秦冬蕊不再像之前那样拧着脖子要和聂武闹离婚,便也换了口吻,语重心长地劝道。
“聂家媳妇儿,咱们也都是当娘的人,你就算自己不打算和聂武过下去了,你也得想想聂铭啊,他那么小,那么懂事的一个孩子该怎么办?”
是啊,还有聂铭……
秦冬蕊先前瞧着那个小豆丁对她满是眷恋与孺慕的模样就已经怪心疼的了。
现在知道了小豆丁就是书里的聂铭,知道小豆丁未来的结局,她这心里就更加不是滋味。
在原书的剧情里,就是因为“秦冬蕊”的缘故,聂铭的童年和幸福可完全挨不着边,甚至还饱受欺凌。
她要是也这么一走了之的话,聂铭是不是还会走上书里的反派老路?
秦冬蕊皱着眉,心中的天平不断摇摆。
“赵婶,我现在也不知道,你让我再考虑考虑。”
她得想一个法子,既不委屈了她自己,又不会伤害到聂铭。
“欸,那你再好好想想,这离婚可不是什么闹着玩的事。”
赵婶听到秦冬蕊愿意再考虑考虑,也不着急逼她,正提着篮子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
变故发生了……
“聂家嫂子,不好啦,聂铭被人推到河里去啦!”
什么?
屋子里原本坐着的两个人一下子都站了起来。
秦冬蕊根本就来不及细想原来的剧情里有没有这一出事情。
她一想到刚刚还朝着她哭闹撒娇的小豆丁可能会被淹死在河里,胸中就升起了一阵没顶的心慌。
然后身体便已经先思维一步的冲到了门口。
“怎么会这样?他掉哪了?你赶紧带我去。”
“就……就村口那条河。”
报信的那人也被秦冬蕊激烈的反应给吓到了,呆了几秒钟后,才愣愣得给秦冬蕊带路。
古林村只有一条用来洗衣打水的小河。
秦冬蕊到的时候,只看到一圈的村民围在河边,河面上已经看不着任何的人影了。
“人呢?有人下去救吗?”
“好像还没有,这咱也都不会游泳啊。”
就算是会游泳……这寒冬腊月的,又有几个敢往河里跳的呢?
“这可怎么办呢?”
赵婶急得直跺脚,想要找人去喊几个水性好的小伙子下河救人,秦冬蕊却等不了。
她匆匆地把负赘的棉鞋踢掉,直接就跳进了河水里。
十一月的河水,冻得秦冬蕊睁不开眼睛。
秦冬蕊没顾得上自己甫一入水就抖个不停的身体,径自朝着河水深处游去。
幸好聂铭落水的地方离秦冬蕊很近,她随意扑腾了几下就将聂铭捞到了怀里。
聂铭也仿佛像是知道来救他的就是他的妈妈,被秦冬蕊抓住了以后就不再胡乱挣扎,乖乖地跟着秦冬蕊往岸边游去。
岸上,赵婶早就带着人等在那里了。
秦冬蕊抱着小豆丁一上岸,就有村里的赤脚大夫将聂铭拎了过去。
用手掌狠狠的拍了几下聂铭的背,让他把呛进去的河水全都吐出来。
“噢,我的老天爷,把水吐出来就好。”
秦冬蕊听到赤脚大夫说小豆丁没事了,这才松了口气,双腿也随之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围在聂铭身边的众人见此,又惊呼着围到了秦冬蕊的身边。
“聂家嫂子!聂家嫂子!你没事吧?”
赵婶离得秦冬蕊最近,也是第一个扶住她的人。
一接住她,赵婶就发现了秦冬蕊的身体都已经被冻得快没有什么热乎气了,整个人也还在不停的发抖,赶忙将围着的几个村妇招呼过来。
“快快,快把人送屋里去。”
——————————
房间里,聂铭还在床上昏睡着。
已经换上了干燥棉衣的秦冬蕊正捧着碗热姜茶坐在床边。
她安静地注视着此刻还紧闭着双眼的聂铭,自己也不知道刚才是哪来的那么大的勇气,敢跳下河去救人。
突然,秦冬蕊感觉到自己的膝盖好像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蹭了蹭,一低头便发现是聂铭的脸颊。
“妈,妈妈……”
聂铭似乎还没完全醒来,一边闭着眼睛,一边用脸蹭着秦冬蕊的膝盖,软乎乎地叫着她妈妈。
秦冬蕊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柔软起来,之前的疑问瞬时就消散的一干二净,问出口的声音也是柔柔的。
“铭铭,你是醒来了吗?”
“唔,我……妈!妈你不要走,你不要去河里好不好?”
秦冬蕊没有想到聂铭睁开眼后的第一句话竟然会是这个,心中某个地方被钝钝得撞击了一下,泛出酸楚。
秦东蕊稳了稳心神,决定暂时将这份奇异的情感放下,先解决聂铭落水的这件事情。
从她的记忆和观察来看,聂铭并不是那种会去河边调皮的孩子。
那么聂铭这次的落水就很耐人寻味了。
“铭铭,你告诉妈妈,你是怎么掉到河里去的?”
聂铭的眼睛眨了眨,一向都有问必答的他这回却目光躲闪着沉默了。
秦冬蕊耐心地又多问了一遍,聂铭这才有些怯怯地回答了秦冬蕊的问题。
“他们说妈妈你是坏女人,你为了外面的男人去跳河了,还说我马上也没人要了,就把我……”
有一些话太难听,聂铭没有说出来,但秦冬蕊已经听明白了。
归根结底,这原因还是出在了她的身上。
只要秦冬蕊一日不能让聂铭摆脱野孩子的名声,之后类似的事情恐怕还是会再次发生,直到最后将聂铭逼上了歧路。
当然,现在的聂铭还没想到以后的这些,他想着的只是他的妈妈。
“妈,你真的会抛下我吗?我不想离开你。”
聂铭躺在秦冬蕊的腿上,小小的一个人,连重量都没有多少。
他的脸蛋因为刚才的落水还惨白着,眼睛却蓄满了眼泪,憋得通红。
秦冬蕊心疼地摸了摸聂铭的脸,想到衣服口袋里那张已经被河水泡糊了的离婚协议书,终是闭了闭眼睛,沉声承诺道:
“妈不会离开你的,妈会陪着你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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