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镜面破碎

　　世界就像沙漏，处于中间的现在的沙簌簌落下，落成下方因果铺垫的未来，过去处于上方，不断地推动着现在。
　　挤满了外来者的沙漏倒转，世界颠倒，善恶倒逆，世界就变成了奇怪的东西，所幸，世界最终会发现这一点，于是沙漏清空，重立正反——
　　这样就没有问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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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纲君，纲君，快起床——”温和的女声催促着。
　　沢田奈奈是个家庭妇女，是个好母亲，她的一天往往开始于系上围裙端上早餐后叫自己的儿子起床。
　　但今天，沢田奈奈半探过头却见沢田纲吉已然坐在餐桌边，穿戴整齐，他小心的取出厚薄不均的吐司中最薄的那份，在餐桌最边缘的位置，默不作声的拿了个盘子垫着，防止面包屑掉下来。
　　“啊，原来纲君已经起床了，很了不起喔。”沢田奈奈伸出手想要抚摸纲吉头顶，就像是一个普通的母亲夸奖她心爱的孩子“真了不起”时常用的动作。
　　但纲吉低下头将面包片最后的两口吃完了，低下头的动作恰好令她的手落了空。
　　沢田奈奈眨眨眼，收回了手。

　　临出门时，她将便当盒递在纲吉的手里，叮嘱他出门时小心，她的孩子沉默的听着，转身出门了。
　　“纲君，今天也要加油哦！”在他的身后，那位元气满满的母亲高举着手里的锅铲，做了一个加油的动作。
　　纲吉半侧着身体回过头来，轻轻的点头。
　　“好。”看口型，那孩子似乎应了这样一声。

　　在她的孩子消失在道路的另一头时，这位似乎总有些天然过头的母亲却慢慢的收回了动作，神情变得担忧起来。
　　早餐的面包毫无意外只吃了最薄的一片，对于正在长身体的孩子来说远远不够的量。
　　她的孩子，被恶劣称作废材纲却至少拥有活力、健康和好胃口的儿子，已经持续这种没精打采的状况一周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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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毫无疑问，搞砸了。纲吉这么想着。
　　那种应该名为“善意”的表达方式他并不习惯，尽管那应该就是“正确”的。
　　纲吉攥着书包的肩带，往道路一边偏移着，袖子几乎要贴上围墙的墙面。他习惯这样走，那就不会碍事。

　　竹寿司家的儿子从纲吉身侧跑过，像一阵活力满满的风，擦肩而过，然后又倒退着跑了回来，原地高抬着腿，向他碰巧路遇的同学问好：“啊，这不是沢田同学吗？早上好！”
　　“...早上好。”纲吉半侧着身子，抬眼看看他的同学，又低着头，相当标准的使用了鞠躬的礼仪方式。
　　山本武也莫名拘谨起来，原地立正鞠了个躬。
　　这种奇怪的恭敬景象没有持续多久，山本武打了个哈哈，像是给了大家各后退一步的台阶，说继续去晨练了。

　　这几乎最好相处的棒球男孩似乎有种莫名的直觉，几乎毫无破绽的收敛了想要和对方继续聊天的想法，就像是留出——足够让对方呼吸的空间一样。
　　真是奇怪的感觉啊，应该是错觉吧？山本武绕过个弯，脚步变得慢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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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确”的回应方式是“请注意安全”吗，或者说是“小心迟到”...？纲吉垂下眼帘，收紧了手心，手指环过书包带，指甲掐进掌心里。
　　...无法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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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课普通的记下笔记，课间周围空无一人，寻了个空置物间蹲着吃完便当，稍微去洗手池冲洗擦干净放回包里。
　　所有有关“热闹”或者“热情”的词语似乎都和纲吉间隔开来，莫名变成了独自一人的情况。

　　“沢田同学，午饭吃的是便当啊？”一边擦肩而过的同学，看见手中再次裹好的便当盒下意识问询。
　　示好吗？还是捉弄呢？纲吉思考着，但无论如何，需要回复。
　　“...是。”话语停顿了一会，这就是最终回答。

　　大概所有同学都还记得，明明一周前还有人对纲吉打趣他的“废材事迹”，这一周却完全没有多少人敢于上前，就像是隔开了真空地带，又像是知道如果再说一句什么就会划开真正无法挽回的可怕界限。
　　不一样了，有什么完全是不一样的。可又像是完全正常的景象，没人能够看图找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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