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可

　　2015年7月7日晚上12点，锦北医院外科医生方初河，正百无聊赖地坐在办公室玩手机，准备再值一个小时等到换班了就回家去睡觉。就在这时，一位护士一阵风似的跑进了办公室，方初河眯着眼睛笑道：“糖糖，进来前要先敲门，总冒冒失失的可不好啊。”方糖此时的脸因为快速奔跑而变得通红，她也来不及解释，喊道“哥，你快去看看，刚刚一楼送进一位病人，受了枪伤，子弹从腹部穿进，杨主任听说这个消息已经从家里赶过来了，让你先去为病人止血。”方初河立即敛了笑，拿下挂在椅背上的白大褂，出了办公室。
　　到了急诊室，方初河却愣住了，只见一堆穿着警装的人围在一个穿着便装的人身边，从方初河的角度看不见他的脸，只隐隐约约地看见他的肩膀，肩线笔直，与手臂的连接处形成一道好看的弧度，他的一只手捂住腹部，在不禁地颤抖。方初河几乎瞬间就确定了谁是伤员，于是走近那一群人，对他们说“诶，围着这么多人，大概是不需要我了，就让你们帮他止血吧。”叶蓁望了说话的人的脸，神色有一丝丝的意外，但没人注意到此时他的异常。而那一群人听到方初河这话，慌忙让开一片空地，方初河带着笑走了过去，微蹲下来，轻轻解下那人的皮带，正准备拉出扎在皮带里的衬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拉住了他，方初河顿了一下，连看都没看他，只是挑眉说：“你不脱衣服我怎么为你检查啊，大家都是男人，怕我乱摸你不成？”那些围在周围的警员也赶紧说道：“蓁哥，你就听医生的吧，我们面前你害什么羞啊……”随着几人话音落下，那男人清冽而隐忍的声音传来：“你们几个……出去。”顾凌霄第一个不乐意了，疑惑地说：“你什么时候这么讲究了，婆婆妈妈的，又不是小姑娘。”叶蓁抬头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顾凌霄顿时感觉有刀子在他身上划过，担心自己小命不保的顾某怂赶紧带着一帮兄弟退出了急诊室，边走还边回头喊道：“不打扰你了啊医生，你们继续……”方初河含笑点了点头，总觉得这句话怪怪的。
　　待他们都退出去后，方初河便把叶蓁的衬衫从裤子中拉了出来 ，他轻轻把叶蓁的衬衫往上掀开，低下头仔细察看伤势，他的手拂过伤口周围的皮肤，感受到叶蓁的身体僵硬了片刻，突然觉得很有趣，于是他说：“我要给你检查，要取子弹，然后上药，你裤子提太高了，往下拉一点。”叶蓁往下望去，只见方初河笑得很诡异，嘴角微微勾起，笑意直爬上了狭长的眼睛，他一时竟不知道该怎样做，方初河见他没有反应，便动手去拉他的裤子拉链，叶蓁一惊，手下意识地按住方初河的手，脱口便出：“你干嘛？”方初河手都没停地回答：“兄弟，你真的是不怕死的主儿啊，流了这么多血，浪费了这么多时间，还有心思注意这些。”叶蓁也没答话了，任凭他拉开自己的裤子拉链。方初河把他的裤子往下拉了拉，露出他全部精壮的小腹，一览无余的腰线，他啧啧道：“身材真好。”面对他这状似流氓的调戏，叶蓁感觉喉咙紧了紧，悄悄地咽了一口口水。
　　方初河拿出酒精，帮他的伤口消毒，在取子弹之前的准备工作都做好了之后，方初河问他：“接下来会很痛，要打麻药吗，我们尊重伤员的意愿。”叶蓁皱着眉回答道：“不用了，保持清醒比较好，让我记住这种痛。”方初河还想说什么，顿了顿，终究是没说出来，只点了点头。叶蓁伤口周围的皮肤已经微肿了，方初河把它划开，用镊子轻轻清理着伤口中化脓的地方，尽管叶蓁努力隐忍着，但还是忍不住“嘶～”了一声，方初河听到之后动作变得更加轻缓。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方初河问他：“怎么回事，弄成这样子，您是干哪行的啊？”叶蓁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很奇怪，骗别人骗习惯的他，却不能对这个人说出同样的话。他们的工作性质要求他对这些缄口不言，但他很想告诉这个人。叶蓁一向是个自己怎么想就怎么做的人，于是他对方初河说：“缉毒警察。追捕毒犯时出的事。”方初河闻言，脸色一改平日里的不正经，充满了难过与落寞，他突然就想起了一个人，接着叶蓁的话说：“我小时候一个很要好的朋友，后来因为一些事，我们很久没有联系，去年我却去参加了他的葬礼，我问他奶奶怎么回事，他奶奶告诉我他是在做很危险的工作，我想，可能就是像你们这样的吧。对了，他叫叶尽然，是不是很怪的名字。”叶蓁闻言，身体猛地一滞，不住地摇晃，方初河手中的镊子几次都差点放错位置，他终于开口，说：“别动，不要命了？”说完这句，方初河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问道：“你听到这个名字反应这么大，你一定认识他对不对？嗯？”叶蓁哑着嗓子开口：“圆圆……”方初河猛然抬头，不敢置信地说：“叶……叶尽然，你是叶尽然，对……对吗？”方初河从进来开始就没告诉过眼前这个人他的名字，而这个人却一口喊出了他的小名。方初河小时候胖胖的，又加上肤色白皙，家里人更是把他当女孩子养，取小名也取得像个女孩子，小时候叶尽然一直叫他圆圆。
　　其实在方初河进来的一瞬间，叶蓁就已经认出了方初河，因为这些年来方初河虽然没有再见过他，而叶蓁却知道关于他的许多事情，他知道他参加了自己的葬礼，也知道他大学毕业之后去当了医生，可由于这份工作的危险性，他不能去找他。但在方初河的理解里，他和叶尽然自十岁之后就没有联系了，眼前之人变化如此之大，看起来身高比自己还高半个头，小腹精壮，肤色也偏健康色，完全不像小时那个白白净净的少年，而且在他心里，叶尽然已经不在了，哪曾想到眼前这个人就是叶尽然。在方初河愣怔的时间里，叶尽然从容地回答了他的问题：“嗯……但现在我叫叶蓁。”“嗯，叶蓁。”方初河没有问为什么他要假死，他知道他的工作性质，也明白他的难处。终于帮叶蓁把伤口处理好了，方初河端着处理伤口后剩的带血纱布拿出去处理的时候，外面的人便很快涌了进来，挤满了一个小小的急诊室。顾凌霄问方初河：“医生，他没什么事儿了吧？”方初河回道：“暂时，没什么大问题了，后期还要住院观察。”顾凌霄一听，明显神色放松了些，周围的警官们也跟着松了口气。一群人在叶蓁周围叽叽喳喳地说话，吵得叶蓁脑子疼，他只冷冷地说了一句话：“这些事等我出院再商议，你们现在该回哪里就会哪里去，‘黑龙’上次携有大量毒品从我们手上跑掉了，难保他会在哪里再次犯事儿，你们回去盯紧了。”顾凌霄还想再说什么，叶蓁立马把他打断：“出去。”一群人只好推推搡搡地走出了病房。处理完纱布的方初河正站在病房门口，谁也没注意到，听到“黑龙”这两个字时他的脸色变得很难看。等一群人都散尽后，方初河才神色如常地走了进去。
　　方初河忙叶蓁的事情忙了一个晚上，好不容易挨到杨主任过来，刚以为自己可以休息了，，结果杨主任过来一看，咦，这两人还相处得挺好，也没有什么大问题了，便大手一挥，豪爽地说道：“小方啊，既然这位警官子弹也取出来了，血也止住了，应该就没有什么大问题了吧，你看，这本来就是我休假期间，院长非要让我来，这没什么事儿那我就先撤了啊，这位嗯……叶警官是吧？就交给你了，要注意对他后续伤口状况的监测，千万要避免伤口发炎导致发烧。那个……那……我就先走了啊。”方初河一脸绝望地望着杨主任离开的方向，挣扎道：“诶别走啊，您看我都熬一晚上了，可怜可怜孩子吧～”杨主任丝毫不为所动，只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方初河疲惫地转过身，静静看着叶蓁。叶蓁被他盯得头皮发麻，脸色僵硬地说道：“你可以先走，不用管我。”方初河如蒙大赦，“好，那我就先走了啊。”于是转身就走。叶蓁神情突然就变得很失落，他只是客气客气，自以为方初河绝对不会丢他一个人在这里，结果……没想到是这样。他正发愣时，一只手覆上了他的脸，他条件反射般躲开，抬眼望去，手的主人就是刚刚说自己要走的人。“哎呀，这么帅气的男孩子，我怎么忍心让你一个人在这儿。走吧，跟爷回家。”说着，不安分的手就抚上了叶蓁的脖颈，还流连地在他的喉结处转来转去。叶蓁的眸子蒙上了一层迷雾，伸手握住方初河乱动的小手，说道：“圆圆，你这是在干什么？我现在负伤，只能呆在医院，不能跟你回家。”方初河见他一本正经地回答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谁要你跟我回家，你想跟我我还不要呢，逗逗你，走吧，跟我去病房，我会注意着你伤口的情况。”叶蓁闻言，一声不吭地跟在方初河后面，一丝奇怪的叫做不满的情绪在他心中蔓延了开来，是他误会了吗？可他为什么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这个？
　　两人到病房的这一路上都没有再说一句话，到了病房把叶蓁安顿好了以后，方初河才开口：“小妞，乖乖在这儿等爷，我去给你买早餐，顺便自己也吃点啊，你不要乱动，一有事马上给我打电话。”说着便转身走出门。叶蓁却在他身后说道：“你手机号。”虽然只有几个字，但方初河还是立即领会到了他的意思，恍然大悟：“喔，对了，我还没给你我的手机号呢。18683065253，记好！”叶蓁说了声好，便低头在手机上输入。方初河已迈出病房，心里浮现上叶蓁伤口的样子，想着，那一定很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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