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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漂流
他并没有像预想中一样在军舰上醒来。
身下的平面摇晃的有些厉害,这种像是被草帽的拳头直接揍到脑袋的感觉让他发出了一声低吟。
“醒了?头晕是正常的,你有点脑震荡。”
罗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
多弗朗明哥眨了几下眼,表情因为尚未完全清醒的意识而难得显出几分纯粹的茫然。
阳光稍嫌炽烈,他们在一艘小船上,只有他们两个人。
罗倚靠着船上唯一的一个箱子,曲起一条腿坐着,放任这条船随波逐流。
“那是我书房里的保险箱吧。”
“嗯,没错。”罗斜眼看了背后一眼,淡笑着承认了,“重要的名单和文件要是被拿走了就麻烦了啊。”
他看上去太过轻松写意,一旁的船舷上还搁着一杯酒。多弗朗明哥没觉出多少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喜悦,反而迅速地开始觉得不是滋味起来。
“砂糖呢?维尔戈和皮卡他们呢?”
“我怎么可能救的了这么多人,成功带你从海军大将手里跑路就该谢天谢地了。”罗一脸理所当然地看他,语气欢快到恼人的地步。
这个小鬼的话从来真真假假不能全信。
多弗朗明哥面色沉凝地盯着他,一言不发。
十几秒之后,罗率先觉得这种无意义的对峙没意思起来,他叹了口气,耸耸肩:“通知了干部们全员半个月之后在佐乌集合。会来几个可不好说。毕竟是我这个叛徒的通知啊。”
最后一句话里调侃的意味鲜明到近乎讽刺,但罗用接下来的内容堵住了多弗朗明哥没出口的话——利用重点占些口舌上的便宜在他们的相处中已经是常态
“迪亚曼蒂、马哈拜斯和德林杰被海军抓走了,baby5大概会和她最新也是最后的未婚夫一起去花之国,至于维奥拉……虽然她的能力很好用,不过我可没有绑架公主的兴趣。嘛,其他人都没什么大碍。”
“佐乌...”多弗朗明哥咀嚼着这个地名,罗什么时候去过这种地方?
“我也没去过。我原先的伙伴在岛上,算是半个当地人,跟着他的生命卡就能到了。”罗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指甲盖大小的纸片,在多弗朗明哥面前晃了晃。
前任七武海的表情显而易见地松了下来。虽然问的先声夺人理直气壮,但他事实上并没有什么底气。罗没有戳破他理所当然的上司态度,也没有使用任何道具束缚他。心脏好好待在它该待的地方,之前的战斗中断掉的肋骨,皮外的擦伤和被草帽的拳头揍出来的各种内伤都好好治疗过了。
他现在头疼欲裂,但是理智还算清楚,真的要动起手来也未必会输给罗。
理智跳出来在最后一件事上打了个问号。他现在真的能打得过罗吗?或者说,罗真的没隐藏过自己的实力?这个小鬼的冒险精神应该还没到把自己毫无防备地和背叛过的前任boss捆在一艘船上的程度吧。
“怎么了,以为我背叛了?还是趁乱逃跑了?”
“呋呋呋呋!你难道想说自己没有背叛吗?”
“别这么说啊,我只是在庞克哈萨德上放跑了草帽而已,这件事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再说,维尔戈和莫奈能活着回到德雷斯罗萨也是托了谁的福?”
多弗朗明哥当真被他气笑了。
“真敢说啊,罗,要是真的对我还有忠心可言,在德雷斯罗萨的时候就该为我而战才对吧!!”
罗对他这事后的愤怒无动于衷,他拿起放在船舷上的酒喝了一口又放下,简直像是索然无味地移开了视线,不想和他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你这么觉得吗……你自己不也打不过草帽当家的吗……”
“……”
数秒后,多弗朗明哥跳过了这个问题。
“我没醒的时候,和你说话的人是谁?”
“……你听到了啊。”罗重又转向他,表情相当微妙,想从多弗朗明哥的脸上看出点什么来。
他开始有些后悔把太阳镜还给了对方,以至于不能从眼神里得到信息。
几秒钟之后,他还是开口了。
“是柯拉先生。”罗在多弗朗明哥的表情来得及变换之前继续了下去,“他一个人来的。大将可没空来追我们。”
“然后呢?你们商量了什么?”
“没什么重要的,你不是都听到了吗。”
他对多弗朗明哥表情莫测,怎么都不像是信任的脸耸耸肩,淡笑着补充道:
“放心吧,反正不是把你卖给海军的生意。”
这倒是真的,多弗朗明哥也记得,在自己短暂有意识的时间里,不那么清醒的头脑接收到的内容是罗西南迪那想把自己绳之以法的建议和罗毫不犹豫的拒绝。若非如此,他也不会轻易允许自己重新失去意识。
“还有就是叙了几句旧。真遗憾,每次都没法好好聊聊。”罗继续说道,这两句已经不完全是向多弗朗明哥解释,更多的是自己在感怀。
“你们之前就见过面吧?”
“从庞克哈萨德到这里的路上,一支烟的时间而已。”
他承认地很干脆。
“呋呋呋呋…..罗,满打满算也就两年的时间吧,在家族里的时候也没见你们有多亲近,哪有那么多旧可叙啊?!嗯?”
“柯拉先生拯救了我这件事,这份恩情,还有他给我的这份爱,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好好珍惜的。这是无价之宝,不是用相处了多久,表面上有多亲密能衡量的事情。”
在罗把这句话说完后的几秒钟里,整艘小船上只能听到多弗朗明哥粗重的喘息声。
他面色再不复表面上的沉凝,狰狞的咬牙切齿,胸膛起伏不定,这种鲜明的恼恨不甘,急火攻心般的表现在他身上实在难得一见。
但他终究没多说什么,只是喘匀了气,一翻身坐起来,冷笑道:
“给我杯水。”
罗把还剩大半瓶的起泡酒连瓶递给了他。
多弗朗明哥喝的相当浪费,不少酒液沿着唇角一路流到胸膛上,罗的目光追随着那些蜜色的液体一路滚过起伏的小麦色的肌肤,微不可查地皱起了眉,视线移开一圈又转了回去。
冷淡自制的表象和游刃有余的从容一道从他脸上脱落了,自嘲和无奈从鬓角爬上来,侵蚀了那层平静,好像在之前预料之中的攻防战结束之后,他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和多弗朗明哥共处一船的行程了。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他垂眸问道,意义不明地勾了勾嘴角。
多弗朗明哥把空掉的酒瓶远远地抛进海里,溅起一簇小小的水花。
“我说了你就听吗?”他不客气地反问。
罗抬眼看他,忽然笑了起来。
“当然不。”他歪着头,表情生动跳脱地多弗朗明哥平生仅见,竟然有几分小孩子终于离家出走成功的意味,“从小到大,我不想听的话我什么时候听过,嗯?”
“呋呋呋呋…所以你小时候维尔戈揍你的时候下手最狠,好几次对我说觉得你不把他放在眼里……”
要不是老子纵着你…
可他纵着罗本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至少绝称不上费心费力,不过是素日里残酷对比出来的三分温情,还有对未来的左右手的另眼相待罢了。要是对baby5那种好用的女孩子,这点温情值得她粉身碎骨,对莫奈来说,就算死上十次也无以为报,可罗只是泰然处之。
多弗朗明哥对此十分清楚,他知道罗看向他的眼神里既无狂信也缺少足够的敬畏,而他对此始终默许。因为倘若罗当真和她们一样,他对多弗朗明哥就没什么特别的了。
罗像他自己,像他狠心,也像他薄情,像他狼子野心,绝不是这点恩惠能收买的,只不过过去他确信总有一天自己能压服这个小鬼而不是被反噬。
“所以我之前想着,要不要在庞克哈萨德杀了他,或者让海军把他带走。”
“呋呋呋…所以我倒想问问,你什么时候这么宽宏大量起来了?”多弗朗明哥不无讽刺地问道。
“这和宽宏大量没什么关系,他很得你的用,不是吗?几个最高干部里,也只有他脑子最好使。有他在,去佐乌的人应该不会少,也算有个主心骨。”
罗说这话的时候显然是把自己排除在外了。
这回答出人意料地使人心里熨帖,又很有些不是滋味。
“你有什么条件?还是在维尔戈身上动了手脚?”多弗朗明哥绷起脸询问。
“怎么可能,”罗看了他一眼,“我可不敢和你讨价还价。”
你还有什么不敢的?!多弗朗明哥忍住破口大骂的冲动,他开始想着刚才那个酒瓶应该砸在罗头上而不是海里。
“呋呋呋呋!!你不是十二岁就和我讨价还价了吗?什么我的命给你,我会心甘情愿为你而死,放过柯拉松…呋呋呋……还有不然我就死在这里让你什么都得不到…从小你就很会谈条件呢,罗。”他笑的越开心,事实上心里就越窝火。
“那不过是不怕死而已……多亏我吃掉了手术果实,你才愿意和我这个小孩子谈所谓的交易。”
多弗朗明哥短暂地拉了拉嘴角。
换在过去他觉得罗这么说才是有自知之明,聪明冷静地讨人喜欢,现在却觉得他这样说来十足无情,仿佛多弗朗明哥对他的欣赏栽培都不算什么。对这十来年在家族里相处的情谊也像是种冷冰冰的讽刺。
他无端在这时候恼恨起罗的这种清醒来。这个小鬼的脑海里,他拿枪指着柯拉松的场景是否从未有一秒钟淡化过,他们都很清楚那时多弗朗明哥的杀意有多真心实意。
他又忍不住要在这种时候想起十二岁的罗的眼神,孤注一掷,破釜沉舟,决绝的让人心动。
然而也正是这种眼神让他意识到,或许在罗眼里,这场赤裸裸的利益交换的本性从未改变。
用手术果实能力者的命交换堂吉诃德·罗西南迪的命,仅此而已。
在那之后的十数年里,多弗朗明哥不止一次考虑过让罗为他实施不老手术。永生不死的诱惑近在咫尺,而他终究没下定这个决心。
其中的原因十分复杂。
这样过早地使用罗的生命太浪费了……
现在不是合适的时机……
他当真要信任罗给他做这场手术吗……
他当真要罗死吗……
罗欠他一条命,而他握着这条命像是握着一张持续增值的债券,总不肯把它兑现,直到如今,罗终于不欠他什么了。
哪怕罗眼睁睁看着多弗朗明哥被人碾过去而不加提醒,哪怕他确实心怀叵测乃至推波助澜,也总算是在事后救了他一命,多弗朗明哥捏着鼻子也得认了份不知是情是债的买卖。
其实他认不认都无所谓,只要罗认为他已经还清了那条命,那就没有什么能再束缚他了。
多弗朗明哥在黑暗世界里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早就是不平等交易的好手,霸王条款永恒的受益方,威逼利诱叫人心甘情愿出卖所有,最后还要骨头渣子里榨油的手段炉火纯青,这回居然被罗钓鱼执法了一次,着实难堪的要命,直到现在也没完全从这奇耻大辱,人生失意中缓过气来。
而罗也没给他太多缓气的时间,就抛出了另一个重磅消息。
“我就直截了当地说了……我要退出家族。”
“等到了佐乌,我就会和你分开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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