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仙恋

　　今有佛罗门入门弟子江绫，犯欺罪、杀戮罪、弑师罪，数罪并罚关入若云后山，以“金鼎封印”为界，永世不得出山。

　　要问我：是仙、是魔，我是三界中声名狼藉的修仙妖女。

　　那时，师尊号令，门中尽知，我隐约耳间听的都是些大快人心的壮烈之语。

　　“了尘仙人不愧是仙门表率，对自己的徒弟一视同仁。”

　　“妖妇就该诛杀，留着不过危害世人。”等等……一些外人的评头论足，我也不在意。

　　潮起潮落数千载，我已算不出存在世间有多久了。呆在若云山，有雪儿相陪度过几首岁月，才免去了枯燥。

　　雪儿是顺手从封印严密的若云河畔捡的女娃娃，生的可爱，我随天地缘分收留了她，冠了我姓。

　　这千百年来的每日、每夜，未曾解开束缚出去，然而自己困住自己罢了。

　　缘由，我自己清楚便好。

　　“快醒醒，伽蓝大人，若云山出怪事，镇灵碑破了。”

　　怪事？这世间最怪的事，就是本大人还活着，至于镇灵碑……镇灵碑？我猛然睁开眼，“金鼎封印”因外界破阵出现层层屏障，是佛罗门要灭了？还是有人行善想放我出去透透风？

　　我干笑着斜侧睨了一眼雪儿：“哟，都这般大了，真是十八变。”我睡前这小妮子还扎着俩辫子在草丛中打滚，一觉的功夫窜的都快与我一般高了。

　　她白眼上翻，偷摸着嗔责：“您一睡就是百年，时间可不等人的。”

　　说来也是，小女娃娃在这人畜皆无的若云山，活上个百来年倒也不易。

　　瞧着封印暂失威压，我散出神识，利用封了个半尽的修为，悉晓外间打斗愈来激烈，眉间轻挑，还真是有人硬闯佛罗门，胆子可不小啊！

　　“江绫，我乃君落山少主落敖，今日助你出山。”身着红蓝赤衣的男子执剑挥于上空，扬天大喊。

　　君落山乃山主落展迟所创立，位于八卦峰顶，阴阳界中，亦正亦邪全凭落展迟心情。不过他都有儿子了？连随身的“绝尘”也给了去，难怪能破了镇灵碑。

　　“落敖，你别欺人太甚，君落山是要与仙门为敌吗？”佛罗门的青衣弟子，身负重伤还能屹立风华不倒。

　　落敖像极了他那父亲，天大地大谁也不入眼，你只管说，他只管传音通达若云山腹地。

　　佛罗门乃四方仙门之首，要说起缘由不过是忌惮师尊了尘得道大成，面子、里子四方仙门自然给了佛罗门，“金鼎封印”是了尘为锁我永世而创，真是祖上有光啊！

　　我将手放在雪儿的肩上：“跟本大人出去瞧瞧。”我的为老不尊，雪儿习以为常，她只晓着我去哪儿跟着去哪儿。

　　“江绫你被困多年，已经甘当懦夫躲在若云山一辈子吗！”

　　懦夫？他确定是说的我？要说我懦妇我也能认下，瞅眼全身自己该有的都有，不该有的也没出现过，男女都不分了？

　　很好，我记住你了，还有你爹，上梁不正下梁歪。

　　“金鼎封印”以山脉为基，镇灵碑为守，才得以困住我。要想让封印解除，落敖那小子还欠点儿火候，看来还得我推波助澜。

　　瞥向四周，云、雾皆为基，便运功化云为柄，化雾为剑身，红纱舞动直指山脉：“破！”百剑齐发，直落于山中。

　　“嘭！”霎时间山中巨响，金辉由外向内收聚，紧接迅速腾空，顷刻间禁锢冲破而出，若云山山岳怒吼，山外弟子也被威力所击。

　　“不好，山脉被毁！”紫衣老人握仗从天而降，眼中震惊不由分说，“众弟子听令，摆剑阵，务必守住，切勿将江绫放出。”

　　“弟子听命！”

　　十余弟子冥神入剑，立剑虚空十数。

　　好家伙，对我用上了缥瑶剑阵，所谓剑如太极封八门，诛妖、断仙，其生门无可知，那年我刚入佛罗门就见识了缥瑶威力。

　　“留我在这儿你们不堵的慌吗？天天守着。”

　　我开口说话，紫衣老人面色成灰喃喃自语：“江绫，是江绫”，其余人等满脸疑惑。

　　“我姓江，名绫，喜欢你们称我：伽蓝大人，显得有气势。”

　　从迷雾中踏出，我感慨世间时光替换，旧人已散，新人辈出。

　　还好有一处未变，屹立佛罗门最高处的清歌殿，我师父的住处，不知……算了，想起也是无用，佛罗门早已不是我的师门。

　　“你就是江绫……？”落敖缓缓开口，他语气尚带疑惑，“不可能啊，你不是半男不女的妖人吗……”

　　“半男不女？妖人？”我话语颇为调侃，“那你现在分得清男女吗？”我眯着眼睛一边盯着剑阵幻象一边凝气聚力，“小子，“绝尘”是拿来杀猪的吗？落展迟没教你如何破缥瑶剑阵？”

　　我双手合十，口中吟唱着：“墨染花开，黄泉佛莲，听吾召……”缓缓展开手臂，仅凭着半身修为凝聚，佛莲再现。

　　聚气越甚，周身如同被利剑划割，衣衫连着皮肤开上好几个口子，疼痛非常。

　　“雪儿，剑阵开了缝隙，你就给我出去，头也别回。”小丫头跟了我许些年头，我要是没法出去，她留在若云山岂不是糟蹋了日子。

　　我心念震出佛莲迎上剑阵，落敖那小子眼明手快，无片刻懈怠驭剑而行，使得应是他爹所授的“苍央剑诀”，幻化雷击光火，以咄人之势，与佛莲同时而攻。

　　这时，落敖猛然破空再加上一击，阵前弟子四散，趁着间隙，我拉上雪儿瞬移出阵：“不可恋战。”这是对落敖说的。

　　“孽徒！”

　　以前那仙风道骨的声音，如今听如鬼魅，牵引我转头看去，师尊：了尘……身袭白衣，身姿清瘦，面容清冷，若不是满头青丝已银白而吸引人，千百年几乎没变。

　　了尘的仙威不是常人能受，我适才耗损修为太过，仅靠微薄的元气画出传送阵，不待稍时便将雪儿和落敖迅速带离佛罗门，至于能去到何处亦是未知。

　　离开之际，隐约听见了尘叹息的话语：“你为何执迷不悟？”

　　是啊！为何执迷不悟，繁华三千，画地为牢，困住的不过“躯体”。若当初不为师门，不拒天命……

　　呵，当初。

　　现在，他，已将三界之中的我忘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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