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文集

　　《帝台春》是几周前读的，一直想写篇读后感，现在总算有时间了。
　　首先说作者。作者风维（niuniu），就不用烟月废话了，正是冲着她的大名，烟月才毫不犹豫的点进去看的。刚读一章即觉得风格不太象、怀疑是不是冒名之作，转念一想，《爹爹》与《南极星》在文风上的差异何其之大，单单因为这个原因就怀疑作者的真实性，实在不智，待到读罢全文，烟月已经完全释然──才情若此，岂有假借他人之名的道理？
　　《帝台春》的故事并不新颖，年轻的帝师冒险潜入皇宫为受制于人的少年君主传道授业，在经历了若干风险波折之后，少年天子终于一步步走向辉煌……老调的故事，不变的耽美情怀，由风维大人讲述，故事娓娓动听，情节引人入胜，感情令人叹怀，掩卷之时，笑容入眼墨香沁心……
　　烟月闲时也喜欢提笔写写故事，《帝台春》令烟月有了写点什么的冲动，觉得不把所感所受记下来的话，实在是不吐不快，遂成此文。

　　感触之一是故事布局之严谨，在耽美文中非常少见。象上文提到的，烟月自己也写写文，当然更是天天看文，深知包括烟月在内的诸多网络写手常常只有个大纲就敢动笔的通病。边写边编边贴的故事，毛病不少，很有可能写到一半改变初衷，甚至不知道该如何收场（估计这是网上多坑的一大原因）。《帝台春》全文很长，人物众多故事大气磅薄，但情节进展却是合情合理环环紧扣动人心魄，完全找不到这些毛病，看文的感觉，一个字：爽！
　　单从故事布局这方面讲，烟月以为此文可以和某些精典之作一决高低。除此之外，该文在权谋方面的设计合理却不复杂，而感情的发展非常可信，在人物的塑造方面，更是少见的出彩。
　　人物描写之成功，这可说是烟月看此文时的最大感受。这里的成功，不是说文中的人物如何如何高大如何如何诱人，而是指niuniu用文字为我们描画出了一幅幅栩栩如生的人物画。先说主人公之一的天子阳洙。
　　文中的阳洙，由最初的竭力隐忍却难以隐忍的受气小皇帝，到日渐成熟羽翼渐丰的少年天子，再到“指点江山笑睥天下”心怀帝王之术的青年君主，最后成为光芒四射的一代英主……一路行来，均是有迹可寻，读文的时候，几乎可以感受到他的成长，且看作者大人是如何写这个阳洙的。

　　少年时是一个看起来嬉闹骄纵，实际上却茫然无助的小皇帝：
　　──“就这样像牵线木偶般过了一天，脸上的假笑渐渐维持不住，……，阳洙实在忍不住收住了笑容，冷冷地答了句：“有国师在，还有什么是要问朕的？”

　　此后在应夫子的教导之下，心智渐渐长成，却时不时的耍些小孩脾气：
　　──“又是礼数......”阳洙翻了翻眼睛，“礼数就那么看不惯我们两个亲近啊，等朕有空，一定好好收拾收拾这个礼数！”

　　即便到了手握雄兵越来越让人敬畏的青年君主，在帝师面前，仍然有些孩子气：
　　──“阳洙手掌一挥，将堆砌城墙模型的石块打得四散飞溅，自觉一股豪气生胸，仰天大笑，……笑眯眯地转头望向应崇优，满面得意之色，就仿佛一个孩子刚做完一件了不起的事情，正在等人夸奖。”

　　等到终于返回京师，当日的懵懂少年已经成为一代雄主，下卷中他当廷斥责柬臣朱正一场戏，把其霸气的性格表现得淋漓尽致，且看此段对话：
　　“听说先皇在世时，你在朝中也很有耿介之名，当年先皇想要封一名洗衣女为妃，也是你奏本说该名女子是二嫁之妇，有累帝德，为表示反对，你在正阳门跪席三天，力劝先皇收回成命，朝野上下当时都把你当成是礼教君子，深为钦敬，得了很高的名声，是不是？”
　　“臣惭愧。”
　　“如今朕爱恋应少保，朝野皆知，却也只有你一个人，胆敢当殿上本，不惧龙颜之怒，发此逆耳之言。别的暂且不说，单就这份胆量而言，倒也真称得上是礼教君子，让朕赏识。”
　　朱正听阳洙语声渐渐和缓，微微松一口气，叩首道：“臣不才，蒙陛下谬赞。”
　　“不过朕有一件事情，却怎么都想不通，”阳洙唇边浮起一抹冷笑，眼神突然变得锐利如刀，“孟释青欺压幼主，拒不还政时，你在朝上；他诛杀异己、独霸朝纲时，你还在朝上，他逆心已昭，图谋篡位时，你仍然在朝上！朕想知道那个时候礼教君子到哪里去了?正阳门前跪席，金銮殿上奏本，这种种豪举，怎么未曾见你做出来过?”
　　朱正满头大汗，颤抖著伏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再喘一口。
　　“先皇仁厚，天下皆知，朕虽年轻，却也是个不以言降罪的宽容之君，可是孟释青却不一样了，对不对?难道堂堂礼教君子在挣名声的时候，竟然还懂得因人而异吗？”
　　阳洙诛心之言，句句如针如刺，直扎得朱正瘫倒在地，毫无应对之力。
　　“可是你，不，应该是你们，你们知不知道朕之所以能做到不以言降罪，是谁教导的?当朕受控于权臣，禁在深宫之时，是谁舍生忘死来到朕的身边患难扶持？如果那个时候稍有差池，也许孟释青给他的，也会是一个迷惑君主，擅留帝居的罪名吧?”
　　……
　　“朱正，虽然你沽名钓誉，以不当言辞侮辱大臣，死有余辜，但以应少保的为人也是不会允许朕杀你的。不过像你这样的所谓清介之臣，朕实在无法消受。吏部尚书？”
　　“臣在。”
　　“将朱正削官去职，永不再用。”
　　“遵旨。”
　　朱正体若筛糠，求救似地环视四周，在被羽林卫拖走时，突然大叫起来：“燕王爷、定王爷!你们明明说过保我无事的......不是这样......不是这样......”
　　燕、定二王顿时大骇，立即出班跪倒，道：“此人偏狭若疯，胡攀乱咬，请陛下明鉴。”
　　阳洙冷哼一声，没有理会，站起身来到阶前，俯视群臣，君威十足地道：“今日未曾附议的，朕都不会无端加罪。但若有人今日不附议，日后再妄言此事的，朕必治以欺君之罪!”说着，他将目光投向应崇优，表情突然变得极为柔和，缓缓道：“应少保此生为朕挚爱之人，此情上不瞒天，下不瞒地，列祖列宗、百官黎民，都可鉴朕心。对此诸卿有何看法?”
　　……

　　作为一个有点级别的耽美狼，这场戏看得烟月心潮起伏满眼红星啊──阳洙，怎一个帅字了得！

　　相较而言，另一主角应崇优，虽然温润如玉淡雅飘逸，但是出场的时候已经是个心智非常成熟的成年人，性格也远不若阳洙那般光芒四射，说实话，这个人，很难写。但是作者对他的把握很让人心服，人物基调明确个性始终如一，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塑造得甚至比阳洙还要成功。
　　应崇优是个很不讨同人女喜欢的角色，性格中有不少弱点，诸如优柔寡断，诸如妇人之仁，但是烟月以为风维大人在他身上花了无尽心血，掩卷的时候，烟月为这位帝师的人格魅力深深折服──对，大家没看错，就是人格魅力，而非耽美中当红的权谋腹黑鬼畜之类的东东。
　　应崇优此人，才智过人仁心仁术，虽然深谙机变，却一心想把小皇帝培养成懂得以民为本的一代英主，为此多次与皇帝发生冲突。刚开始的时候，对于他的言说身教，连烟月都觉得有些冒火，更不说那个小皇帝了。而后为了敌军城中的无辜百姓还有那个说冤有冤说不冤也不太冤的老侯爷，一而再再而三的与皇帝对抗，与文中人物一样，烟月也禁不住暗骂一声“妇人之仁”，到最后他为了皇帝自己都不在乎的所谓“名誉”和后世评说而弃阳洙而去之时，烟月真可说是郁闷到家了……但，就是这么个非常不讨喜的人物，却让人从始至终念念不忘，为什么？
　　第一，因为他真实──他不是个高大全的人物，他有他的弱点，他甚至不是那种惊才绝艳的耀眼人物，文中多处提到与他的三师兄相比，他在很多方面都有所不及。对待感情，他也是理智多于情感，有太多的顾虑，也有太多的放不下，正如绝大多数人一样，感情于他，并不是生命中的唯一。
　　第二，他的真实，并不等同于中庸，与大多数人不同，他拥有一种令人仰视的人格魅力。他坚持他所坚持的东西，始终如一。正是因为他的坚持，阳洙成了一个好皇帝而不是视人命为草菅的帝王；也正是因为他的坚持，他自己从始至终都是以一棵挺拔大树的形象站在阳洙身边，让人起敬。他拥有一颗仁爱之心。他的爱是一种博爱，他的优柔寡断和妇人之仁，都是出于这种博爱之心；而他的爱也是一种深爱，最后的不辞而别和去而复返，都是出于对阳洙的一颗深爱之心──离开，是因为他要他的“小孩”成为一个完美的君主，不希望因为自己的存在而有损于这种完美；归来，则是因为明白了所谓“完美”所谓“后世评说”，对他的“小孩”来说，都抵不过今生的幸福……
　　正如文中应崇优的三师兄所说：“师叔很坦白地告诉我，虽然我确有一些方面胜过崇优，但是他能教出一个好皇帝，我却不行......说到底，我也终究只是谋士，不是帝师。”

　　看罢全文，很感谢风维大人为我们塑造出了如此丰满又如此令人折服的一个人物，说句实话，如此精彩的人物刻划，在耽美文中很少见。

　　最后，公正的说（当然是个人以为），《帝台春》是篇质量上乘的好文，至于是不是niuniu大人的最佳之作，各花入各眼，不好说。虽然文章也不是没有瑕痴，但是瑕不掩玉，高手即是高手，niuniu大人的这篇传说中的封笔之作（我更愿意相信是二度出山之作），功力深厚，让人眼前一亮，烟月不擅写评，只能以一篇读后之感来感谢大人的好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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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这篇文写于2007年12月，一年之后，把文又翻出来读了一遍，仍然是手不释卷，非常喜欢。最不可思异的是，读第一遍的时候，我是不太喜欢应夫子的，但现在第三遍读完，却很是迷他，大概是心境不同了吧？如果有时间的话，很想写篇同人，哈哈，我的帐越欠越多了啊，不管了，反正帐多不愁，掩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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