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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起
“听说吗，章度仙君又被贬下凡了。”
“又被贬下去了，他不才刚刚回来几百年吗，这次又犯了什么事了？”
“不知道，但应该不是小事。听说仙帝大发雷霆，要受他九世轮回之苦呢。”
绿衣女子低声惊呼：“这么严重啊！”
“不止呢.....”白衣女子兴致勃勃的想要继续说下去，却被一个清脆婉转的声音打断了：“两位仙子，你们说的被贬下凡的，是章度仙君吗？”
白衣仙子丝毫没有察觉到有人，此时难免一脸惊惶。只是望着坐树梢上的清灵少女，却下意识的的回答到：“是啊。”
少女诧异的睁大了眼睛，只留下来一句多谢，就化作一道淡黄色的流光消失了。
绿衣女子诧异的望着结界波动的地方，感慨道：“现在的灵仙都这么厉害了吗，居然敢直闯沈天。”
话音未落，却被匆忙变了脸色的白衣女子匆匆的拉走了，只留下一声：“莫多言。”
仙界有九重天：一为中天，二为羡天，三为从天，四为更天，五为睟天，六为廓天，七为减天，八为沈天，九为成天，司命宫便在沈天最高处。
流朝溜进了司命宫最深处时，黄玉正摸着胡子一脸为难的看着仙册。
仙册上，刚刚被仙帝抹去的章度二字，却依旧发出淡黄色的光芒，久久不散。
“怪哉，怪哉。”他在天上几千年，见过被贬的仙人也有几百个了，还没有一个像这样的。
该不该向仙帝禀报呢......黄玉拿不准注意了。
流朝远远的就看见了他手上的仙册，却没有多言，只笑嘻嘻的凑了过去，喊道：“老祖宗！阿朝来看你了。”
“阿朝，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在从天修炼吗？”黄玉又喜又惊，想起这个丫头和章度仙君的往事，连忙收起了仙册，不让她看到。
“老祖宗，我就想你了呀。”
“你这丫头会有这么孝顺？”
“阿朝当然很孝顺了。”
趁着黄玉放松了警惕，流朝狡黠的笑了笑，却侧身从他袖中召出了仙册，细细的看了起来。
“阿朝！”
黄玉再阖上时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看着她灵动的眼睛黯淡了下去。
流朝茫然的说：“章度仙君真的被贬了。”
“嗯。”
“为什么？”
“仙帝勃然大怒要贬他下凡，谁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
流朝愤愤的说：“不公平！”
“什么公平不公平的，你可别瞎说。”
“我没有瞎说，章度仙君可是平定仙界的功臣，怎么能因为仙帝一句话就把他贬下凡呢？”
黄玉赶紧止住了这个莽撞的丫头：“你，我，天上的神仙都归仙帝管，偏就章度仙君管不得了。再说了，章度仙君桀骜自居，早就惹恼了许多上仙了。仙帝这次重罚他，也是好事。”
“胡说，他才不是那样呢。”
“什么不是那样，你想想你自己，至今仍然仙魄不稳，不也是他害的吗？”
“不是……”
流朝准备继续反驳时，成天界却突然荡起了一声惊心动魄的巨响，肃穆而庄严，引得了九重天所有仙人的注意。
黄玉怔了怔，有些悲痛的说：“章度仙君下凡了。”
虽然他对章度仙君是有些意见，但想到连他这样尊贵的上仙，仙帝也是一句话便能决定他的命运，难免有些兔死狐悲之感。
他摇了摇头，轻声劝道：“好了，别闹了。回去吧。”
流朝却没说话，只颤抖着侧耳听着未散的轻响，最后下定了决心似的抹去了眼泪，如同来时一般，化作流光掠了出去。
“阿朝，你干什么去。”
“报恩！”
“回来！”
黄玉大惊失色的追了上去，可哪里还追的上她。轮回阵的结界以成，除了最后一瞬钻进去的小小黄雀，再也无人可以入内了。
守阵的仙人揉着眼睛，正想着刚刚看到的那抹黄光是不是错觉时，眼前突然又出现了一个面色紧张的人，不禁疑惑的喊道：“雀仙？”
黄玉惊出了一身冷汗，却也无力回天，只能帮流朝掩饰着
他低咳了一声，压低嗓音说：“我只是来看看，这里可有发生什么事？”
“没有，没有。一切如常。”
“那就好。”
黄玉转过身再也藏不住的担忧，只能勉力安慰自己：流朝仙名未除，就算去下界转世了，也有回归的一天。
只是那一天，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仙人进了轮回阵，便是散去了一切的修为，散去仙魂，沦为凡人。
流朝曾经听说过，当时只觉得毛骨悚然，现在亲入其中，却觉得也没那么可怕，只是浑身无力，越发的飘忽了起来。
迷迷糊糊中，有人托起了她，流朝挣扎着张开了眼，仔细的看着眼前清隽的男子。
章度仙君换下了庄重的华袍换上了一身青衣，素来冷若冰霜的脸上，罕见的有了几分柔和。
他疑惑的说：“你为什么要闯进来。”
“报......恩。”
“报恩，报什么恩？”他掌法度，做的永远是得罪人的事，怎么会对人有恩。
“五百年前......你不记得了吗？”
章度思索了一下，摇了摇头：“我不记得了。”
“我和你说过啊，你怎么又不记得了。”
黄雀应该是没有表情的，可不知怎么的，章度却从它湿润的眼睛中，感受到了一抹悲切。
他难得愧疚的说：“抱歉，我很容易忘事。”
“那，那我就，最后告诉你一遍。”
五百年前，当她还是一只刚化形的小黄雀精时曾经被鹞子精所伤，幸的人间一幼童相助救了她的一条小命。
流朝感激之下，效仿先祖衔环托梦发誓要报答他：使君子孙洁白，当如此环。
这本是很简单的一件事。黄雀一族也早有如此报恩的先例，无非是送些银子，或者用法术帮忙谋个官位。
“可我没想到，你，你居然是仙人转世。我养好伤后去人间等了你一世，你却连个后人都没留下，就回归了仙身了。”流朝难免有些抱怨的说。
不仅如此，她努力修炼，追随他上了仙界，却发现他成了神仙也是最清心寡欲的那。不管她想什么法子都没用，反而惹了不少麻烦。于是她也就放弃了，到现在几百年过去了，她还是没报完恩。
黄雀一族，如果违誓，必遭天谴，受散魂之苦。
流朝说：“我既然完成不了我的誓言了，索性就陪着你一起散魂吧。”
“你不必如此，精怪修仙不易，是我连累你了。”
“不，不怪你。成仙也没什么好的，我本来就是为了报恩，才，才到天上来了。你走了，那我也，也跟着你走……”
原来，天界也有这样的人存在吗？
章度望着她，冷漠了数百年的心涌入了一股灼热而陌生的情感，他有些激动的说：“你为什么不早些来找我，我一定......”
一定什么呢。
他骤然停了下来，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垂眸望着她。
“我找过你好多次啊，可是你永远记不住我。老祖宗说，上仙，上仙和我们是不一样的。”
轮回阵内的仙气越发凛冽了，流朝感觉自己要消失了，有些话，也许再也没有机会了。
留恋着，她用最后一丝力气说：“我真的，真的很努力想报恩了。你不要又忘了我好吗？”
虽然他总是说不需要她报恩，可是她却不会违背自己的誓言的。
章度心中一震，匆忙说：“我不会再忘记你的。”
话还没说完，黄雀却已经悄然消失了，只留下一根淡黄色的翎羽融进了他的手掌心里。
小黄雀……阿朝？
仙魂散去的那一刻，剧痛中，他终于想起了久违的记忆。但在下一刻，就又流散而去，只徒然带着惆怅，重新堕入了轮回。
美酒醉人，贪酒的少司命终究还是修为低了些，顺来了命册，递给了忧心忡忡的黄玉。
“雀翁，你就看看可别说出去啊。”
“知道，知道。”
黄玉急忙打开命册，看着上面新出现的两条纠缠而行的命线，重重的叹了口气。
阿朝那傻丫头，居然拿自己的命羽去替章度仙君挡灾吗？
少司命看着黄玉皱成一团的脸，瞄了一眼命册劝慰道：“你别这样，难看的很。天道有常，你家那小丫头有情有义，帮章度挡了九世的灾，自然就还了情了恩情了。以后你就再也不用忧心她了。”
现在谁还关心这个……
黄玉捏紧手，想起这个酒鬼是自己的上级，终究只能拂袖而去了。
“好酒！”
少司命打了个酒嗝，看着黄玉气冲冲的背影，想着那个单纯倔强笑起来又很好看的小雀仙，挑了挑眉，突然发了份好心。
细微的弱光从他指尖沁出，融入了那两根复杂难测的细线，无端多生出了一段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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