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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那天,生魂入轮回台,聚阴地府转。
那天,忘川奈何桥来了一位客人。
那天,他身穿黄金锁子甲,头戴凤翅紫金冠,脚蹬藕丝云步履,一袭烈红披风好不威风,双目所见之处生魂四散,惊叫逃逸。
桥上的孟婆可不能容忍,勺汤的匙子一敲锅沿,大股清绿的汤水飞溅而出,涌成一朵槿花模样,向着逃离的生魂飞去。
吩咐牛头马面去追寻,她才看向始作俑者,阖上的双眼显得面色平静,白净的脸蛋十分喜人,只是不免多了几分气恼,“想必是新修得正果的斗战胜佛大人罢,请收收您的佛气,别吓坏了那些生魂,扰了妾身的工作。”
忘川水下的亡魂凄厉嚎叫,带起地府的阴风,那斗战胜佛看向孟婆四散的白色长发,触及她身上的六色槿衣,心中仅有无限感慨与不知名的情绪,他单膝跪下与那孟婆闭合的双眼齐平,轻道:“槿,我是孙悟空。”
对方未有反应,双手持着匙子在面前一锅汤中静静搅拌,无数晶莹的飞花顺轻烟飞出,那是八味药引的结晶。
一滴生泪,二钱老泪,三分苦泪,四杯悔泪,五寸相思泪,六蛊病中泪,七尺离别泪,八味孟婆伤心泪。①
“来妾身这奈何桥的神佛妖,多是想要忘却前尘,舍弃执念的,胜佛不知是否需要?”
她目不可视,却稳稳得将装有孟婆汤的碗放置于斗战胜佛眼前。那汤幽幽散发荧光,倒映了一个人一生的酸甜苦辣,饮下去,就与前尘了断。
“我是孙悟空!”他打翻汤碗,握紧孟婆的手腕,那孟婆汤洒落一地便消失了。“我是孙悟空,你睁开眼看看!”
不见孟婆有任何反应,她依旧是闭着眼的,嘴角的笑容恬淡却失了灵魂。胜佛只觉得头痛欲裂,有什么叫嚣着要从心里出来,他猛地松开手抱住自己的脑袋,咬牙嘶吼道:“俺老孙是齐天大圣——!!”
地府大乱,奈何桥都地动起来,那忘川中的厉魂更是尖锐吼叫,只有孟婆,挂着淡淡的笑容,跪坐在奈何桥上。
“你不是大圣。”
“桃子!”
槿缓缓睁开眼,淡金色的瞳孔不见任何光线,甚至在这黄泉显得死气沉沉。她端看孙悟空几瞬,便又缓缓闭上了,又是重复一遍:“你不是大圣。”
“妾身与大圣相处数百年,胜佛与他几分相似,却也不是那齐天大圣。”
她将打落在桥面的汤碗拾起,复又勺起一碗孟婆汤,竟是自己喝了。
孟婆汤,是苦。
执念,也是苦。
孙悟空放下手,火眼金睛的灿芒闪烁几分。片刻,他轻笑一声,“你这小孟婆倒有意思,竟然骗不了你。”
“胜佛过奖了,妾身只不过是地府中一小官职罢了,在这固守六百年,下次还请不要与妾身开玩笑。”
抓生魂的牛头马面归来,斗战胜佛哈笑几声,虚点几指让那孟婆汤自己运作,一撂那条烈红就着孟婆坐下,红色的披风交在淡粉六色槿衣之上,红的好看,粉的淡雅。
“那齐天大圣是何模样?可否与我说说?”
算是认同了这位斗战胜佛的作弊行为,孟婆放下匙子轻轻点头,端坐的姿势看着十分乖巧。
“这六百年太长、太久,妾身也快忘记他的模样了,但妾身依旧铭记他曾踏凌霄,战众仙的风姿。”
“那一根金箍棒舞得满众仙佛不敢动弹,那双火眼金睛傲视天下,他笑了,就没人敢放肆。”
“但其实我知道,他还是喜欢自由自在,在花果山的日子。”
“你倒是看透他。”斗战胜佛深深凝望面前的女子,吸一口气闭上眼。
孟婆缓缓拉开笑容,整个人都生彩起来,她道:“那是齐天大圣。”
“妾身…我与大圣就是在花果山顶相遇的,就在他出生的那块巨石的残迹旁。对了,现今花果山如何?”
“有山,有水,猴儿们恣意玩耍,一派祥和。”
她又拉出笑容,带着轻松,“那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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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