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九门之神佛难阻

　　自从那辆没有番号的076列车半夜挂了一车风干腊肉于半夜开进了长沙城，张大佛爷的日子就压根儿没消停过，从列车上死于非命的日本人以及那一摞被八爷机缘之下发现的类似秘密实验图纸，以及哨子棺内那死相同样诡异的【墓主】，还有那枚南北朝的顶针。

　　自觉诚意满满的大佛爷亲自登门造访梨园，却是硬生生的碰了二爷这软钉子。

　　碰了一脑门儿灰儿的大佛爷回到家里是越想越不对路，披了外衣一声不吭的开走了院子里唯一一辆拉风的摩托车。

　　长沙因着战乱，入了夜街上便唯有零星行人，多是即将收摊的沿街摆卖的小商贩。

　　时值九点，一路畅通无阻的大佛爷一辆摩托车开的可谓是风驰电掣。

　　最终，车子停在了会心斋门口。

　　会心斋，外表看来与长沙城普通小有人家的宅院并无不同，然则唯有九门中核心人物才知晓，那是九门核心所在，所有重要会议或决策，都出自此处。

　　而会心斋的至高点，便是神仙眼所在的奉仙楼。

　　“佛爷来了，快请！”门房一年到头没几回能见着这位九门之首，开门时动作一顿，楞过以后倒是干脆利落的将人往奉仙楼引。

　　这个钟点来的，怕不会是闲的无聊路过讨口茶喝，只能是来拜请神仙眼的。

　　“上三门张家启山，求见神仙眼。”止住楼前守夜小子通报的动作，张启山解下自己的手套塞回大衣兜里，扬声道：“启山自知，入夜造访不合规矩，但事出有因，还请···还请阿母为儿破例一回。”

　　即便于九门中尊贵如同大佛爷，也在冬日夜里站了足足一刻钟，方才听见一声叹息，似是无奈般，楼上瞬间灯火通明，而楼下大门也自两边打开。

　　“佛爷，神仙眼有请。”开门的是个穿着烟青色裙褂的女子，约莫十六岁左右，张启山认得，那是二爷府上送过来的本家丫头，似乎是叫红杏。

　　“多谢红姑娘。”入门后将沁了雪水的大衣脱下递给那小姑娘 ，张启山三步并作两步上楼，在屏风前站定。

　　面见神仙眼的规矩，九门每一位家主都是如此，立于屏风前等候，无神仙眼传唤不得越过一步。

　　这一面屏风，依照神仙眼喜欢更换，这一任的神仙眼选的，是一幅九开的枫叶图卷。

　　隔着屏风，凑着昏黄灯烛，并未低首瞧自己鞋面儿的大佛爷将案前女子瘦削倩影一览无余。

　　神仙眼不掌灯，那也是奉仙楼不成文的规矩。

　　“倒是少见你这般规矩，说罢！”传来的声音分明就是个年轻女子，张启山却是笑了：“五姑娘，冒充神仙眼，若是给五爷知晓，你猜猜看你会否会被马上嫁掉？”

　　“哼！大佛爷果然好眼力见！”屏风拉开，书案边儿的果然是五爷家中幼妹，吴淑莲。

　　“神仙眼呢？”“大佛爷贵人多忘事，该不会忘了今儿个是什么日子吧？”回答他的，是五姑娘一脸看白痴一样的表情。

　　“今日？”张大佛爷皱眉，别说，他好像还真就忘了。

　　“莲丫头这是向她张大哥讨添妆呢~”此时内间珠帘一晃，一个身着胭脂红对襟裙褂的女子走了出来，笑道：“五哥同她定了亲事，定在元宵那日，是九哥家的表兄弟。”

　　“红鱼姐姐又笑话我？”五姑娘被戳破了小九九，登时一张巴掌大的俏脸臊得通红，接过张启山笑着递过来的小玩意儿，【哒哒哒】跑走了。

　　“一别数月，可还安好？”大马金刀的落座在她左手边，古人以右为尊，张大佛爷有求于人，自然晓得做足功夫。

　　“张大哥是为了那辆076？”【神仙眼】落座右侧，抬眼，那相貌竟与上三门红府家主二月红有六分相似，只不过，较之二爷，她生的更艳，更妖。

　　“红鱼儿既开门见山，那我也不兜圈子了。”张启山将被二爷退回来的顶针递了出去：“此物，烦你掌个眼。”

　　“红杜鹃···这顶针，是我··是红家的。”【神仙眼】本名红鲤，是上三门中第二门红府并肩子，也是红二爷红麟嫡嫡亲的妹子。

　　“随着那辆鬼车来的，车上还有这个，老八发现的，估计是秘密实验的图纸。”张启山从兜里拿出一沓皱巴巴的图纸递了过去：“我怀疑日本人利用矿山做秘密实验，红鱼儿，你对矿山那一带，有多少见解？”

　　“北郊一带素来是霍家地界，眼下是七娘掌家，她就是个泼皮户子，你要去触她霉头？”嘴上虽是这么说，红鲤手下却是飞快的翻看着图纸：“这也就未必是秘密实验，倒有些像是···”

　　“你还懂日文？”张启山皱眉，这丫头成日里都关在这奉仙楼，是有多无聊才研究起外国文字啊。

　　“日积月累的，多多少少懂一些洋文。”红鲤放下手中的图纸，将面前一盏茶推过去：“张大哥可曾听说过鸠山报告。”

　　“你是说···这跟那个叫鸠山美志的日本人有关？”张启山眉头皱的更加紧，这鸠山报告，他多少有些耳闻，但他手底下的没有翻译方面的人才，手里的信息也少之又少。

　　看着面前那盏不知名的茶，以及眼前女子若有似无的笑意，垂下眼帘，张启山拿起茶盏一口饮尽，直觉告诉他，这条红鱼肯定有线索。

　　“你这莽夫！”谁知，见他如此动作，红鲤却是又好笑又好气：“可惜了我这千金难求的不知春，不省得还以为你大佛爷在我这奉仙楼英勇就义呢！”

　　“我就是个行伍里大字不识几个的丘八，你给我这个，还不如一碗白水来的实在。”张启山有些不好意思的挠头，他也实在是摸不准这姑娘的心思。

　　“嫂嫂病重，你要请阿兄出山无异于自取其辱，倒不妨，先一探那神草鹿活。”红鲤见他疑惑，便笑道：“我素日闭门不出，自是不省得的，你想要消息，不妨寻一寻你那引路童子去。”

　　“引路童子？你是说九爷？”张启山豁然开朗，他怎就忘了解语楼那位算无遗策的小解九呢？

　　只是···神仙眼，从来不会无故相助。

　　昔日这位红府二姑娘为了嫡亲兄长，寻了那时尚在人世的齐家家主，可是连易命替身这等子事儿也做得出来的，遑论此事，确实绕不开这位能耐的红二爷。

　　“世上没有免费的晚餐，神仙眼还是说说条件吧。”张启山自动自觉将自己这头肥羊奉上，就等这位姑奶奶落刀了。

　　“是个爽快人，果不愧九门之首。”红鲤笑眯眯的从袖间取出一个卷轴递过去：“大佛爷聪明，定是一眼就能明白的。”

　　“神仙眼夸奖，启山愧不敢当啊！”乐得跟眼前人打个哈哈，张大佛爷接过卷轴展开一瞧，瞬间连耳朵都红了：“你一个姑娘家家的，给你哥知道就不怕他？”

　　下面的话他自觉咽下了，且不说红鲤神仙眼的身份明晃晃的摆在这儿，就单说这齐家八爷先父铁口神断红二爷那孤星照命，天生鳏寡孤独的命格，若非有红二姑娘那福禄双全的肯易命，他能不能娶上媳妇儿平安过活小日子还难说呢！

　　管这祖奶奶？不要命啦？

　　让张启山红脸的，正是那四凶兽图。

　　上古四大凶兽，梼杌，饕餮，混沌，穷奇。

　　即便是张家亲兵，怕也没几个晓得这张大佛爷身负凶兽穷奇一事。

　　“我不过是研究研究，都说这东北张家历任族长都身负瑞兽麒麟，便是你那旁支的小副官，身上也是瑞兽白泽。”红鲤一双桃花目瞧着他，倒是认真的很，半分风月也无关的那种：“我很是好奇，缘何你身上会是凶兽穷奇。”

　　“少跟八爷混一道，世上本就没有转世一说，我也不可能是那亡国的暴君。”将图卷好递回去，张大佛爷很是坚决，虽说这神仙眼名义上他得尊声【阿母】，但他并不打算当着人家姑娘面儿宽衣解带。

　　“好吧！既然你那么光风霁月，那就换一个好啦！”红鲤点头，此事她倒是不急，只要张启山一日还是九门中人，她就有得是机会一睹他背上的凶兽：“我要的东西与你此番所求神草鹿活出自同一处，至于何处，你还是去寻你那童儿罢！”

　　“今儿就到这儿吧，我也乏了，你且回罢！”不等张启山说话，红鲤起身往里间走去，行至珠帘前，伸出左手，掌心朝内，露出那精致的描花红甲，轻飘飘挥了挥。

　　张启山晓得，这是撵人了，于是乎起身拱手道：“多谢神仙眼指点，启山感激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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