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你，契约关系

　　“在线招友。本人女，汉语言文学专业，十八岁。诚招契约好友，一起生活并学习，分享时间，拒绝私人性质闲聊。有意者加□□1612******”
　　莫小小把消息挂到了大学贴吧，标题就四个大字：诚招朋友。她喝了口手边的奶茶，心里还是有些忐忑。
　　开始下雨了，外面“莎啦啦”的声音越来越密集。她随便点开一个视频，漫不经心地瞧着屏幕里的男人摔进泥坑里，下一秒他又出现在不同的地方，骑自行车撞上墙壁或者是吃了一脸的番茄酱。十分钟过去，莫小小面无表情地打开刚刚自己发出去的帖子：
　　“醉生梦死1232”回复：相亲？什么东西（疑惑表情/疑惑表情）
　　“熊猫好大”回复：现在的新生一个比一个爱搞事，烦人
　　“勇敢飞翔”回复：像诈骗。谁去举报一下？
　　莫小小依旧面无表情地滑动鼠标的滑轮，觉得这也是自己预料之中的场景。
　　什么“契约朋友”，自己也只是想象过而已。她原本以为在大学就可完全自由地生活，但她随即发现这是不可能的。不同于初高中让人无奈的小圈子，大学与人交往更重要的是信息的陪伴——自己不可能什么都面面俱到，不可能处理好所有的事情。
　　其实如果她愿意分出哪怕一点的精力在人际交往上，莫小小都能进入不错的圈子。像她自己说的：就是个骗子。
　　很多动物就是共生的。莫小小想。什么蜘蛛和什么小东西，什么海洋生物和海底的花，好像还有鳄鱼和小鸟。这些都是她以前在动物世界上看过的，但具体的内容早就忘记了。反正，大自然已经为这样的生活模式创造过先例，也许自己可以尝试着不再虚假地生活，直接把自己的冷漠全暴露出来，只挑选一个“共生”的人就好。这样的话自己既不会成为异类，也不会在生活中遭到一个人生活必须面对的麻烦。
　　评论不温不火地增加，没什么有营养的回答。讽刺莫小小的人倒是不少。莫小小看着这些充满恶意的评论，平静得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这就是我应该得到的东西”莫小小左手放在下巴上，静静地想。“真正的我是不可能讨人喜欢的。”
　　雨没有变小的趋势，莫小小轻轻地关上电脑，把电脑放在枕头边，叹了口气，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雨已经停了。
　　在这座完全陌生的城市里，只有潮湿的感觉和她的家乡是相似的。她觉得膝盖不太舒服，视线也不清晰。幸运地是，手机的新消息显示，她昨天的勇气没有打水漂。
　　您有一份新的好友申请。
　　头像显示是一朵黄色的小野花。莫小小一下子对这个人有了点好感。
　　“你好。”莫小小主动地发了信息。
　　“早上好。”ID显示“风里雨里啦啦啦啦”的人回得还算快，但作为初次交谈，还不至于秒回那样给人压力。莫小小点开了这个人的空间，手机显示“您需要提交访问申请，是否提交”她一下子在心里给这个人打了合格分，但一面又克制着自己，让自己再观察一阵看看。
　　“你是文学院的吗？”莫小小问。
　　“和你一个专业，班不同。”对方回答。
　　——完美。莫小小忍住鼓掌的冲动，毕竟还在宿舍里。她看着不长的聊天记录，在心里勾勒着今后自由的生活。
　　“需要先和我见一面吗？”对方说。
　　“不用。你叫什么名字？”莫小小说。
　　“徐太何。”
　　莫小小在和这个人打交道以来第一次犹豫了一下。
　　对方就像看透了她一样，主动给出了回复：
　　“我是男的。”

　　莫小小想为自己的不谨慎打自己一巴掌。
　　怎么就忘记写上性别要求了呢？
　　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莫小小不可能因为人家的性别就不明不白地拒绝别人。这种程度的礼貌还不至于是她装出来的。
　　她答应先和人家见一面，理由是“看你那边接不接受。”这倒是谎话。莫小小不觉得自己能有什么让人拒绝的地方，毕竟她还算是个漂亮姑娘。她知道自己好看就像清楚自己内心有多没救一样。
　　其实自己的长相也是造成自己性格的一部分原因吧。莫小小心里很了解，摸了摸自己的鼻梁。
　　莫小小不打算在穿着上打什么主意。直接穿上了昨天穿的T恤和短裤，板鞋恰到好处地干净着。她背上书包去食堂，心里想这个“风里雨里啦啦啦啦”是个什么人，虽然是男性，自己是不是也能考虑和别人成为“契约朋友”呢？
　　契约契约，根本就不用担心会有任何节外生枝的感情在里面。莫小小只是想要一个陪伴自己的人而已，其实不是活人也没关系，但是是同学年同专业的人最好，这样最自然。

　　还没有到饭点，食堂里没什么人。莫小小按照约定坐在角落的位置上，放了本写作课的教材在自己面前当作记号。
　　“你好。”一个略微低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莫小小下意识地回头的时候，他已经坐到自己面前去了，带过一阵若有若无的氛围：“我是徐太何。”
　　食堂里还是比较安静，但多少还是有人说话的声音。可这个男生坐在莫小小面前的时候，莫小小就什么都听不见了。好像自己全身的力气都用在看他身上：
　　徐太何，徐太何。
　　你说自己叫徐太何？
　　莫小小忍住自己大叫的冲动，努力不看他，把教材放进书包里。
　　有那么一段时间，两个人都不说话。莫小小不怕尴尬，但是对方好像有点话想说。
　　“那……行不行？”男生弱弱地问了一句。
　　莫小小心里鼓点乱锤，不是激动，是无法形容的烦躁。
　　自己明明已经跑了这么远了，麻烦的事情永远如影随形。

　　行不行？你说行不行？莫小小在心里抱怨，但表情上没有丝毫变化。从徐太何的视角来看，莫小小甚至可以说是气定神闲。
　　但其实莫小笑很想大声吵闹。

　　徐太何，你自己觉得行不行？

　　大明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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