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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桑仙人已归去
三四十年前,我在玄丘老祖爷爷的院中,无聊的晒着太阳。有一搭没一搭的摇晃手中的蒲叶扇,看着耀眼明亮的太阳从东方升起,慢慢的升上中天,然后缓缓的滑落西天云海之中。
我看着头顶上枝繁叶茂,年岁久远的老槐树,无聊叹息。
“小小年纪,有什么事情好叹息的,说来我听听?”老祖爷爷坐在他的茅草屋中编制芦苇席子,芦苇篾在他的手中上下翻飞,一条条安稳有致的紧凑在一起,不一会儿,一张芦苇凉席,便在他的手中成型了大半。
“老祖爷爷,我们狐族不是拥有法术吗?你为什么还要费劲气力去编制凉席呢?只要稍稍的动用一点法术,即使再酷热的夏天,我们也不会觉得热啊。”我不解的问道。
老祖爷爷抬起他耸拉的眼皮,一双睿智苍老的眼睛里透出和蔼慈祥的光,笑道:“末儿,小小年纪你懂什么。我们狐妖,不论拥有何等高强的法术,那终究只是法术。说的不好听,那是妖术。无论是法术还是妖术,使用的次数多了,会伤及我们身体的根本。清凉术法终究不如我手中编制的芦苇凉席,来的实在。你等着,我编制完这张凉席后,给你也编制一张小一些的凉席。你带回狐狸洞中,让你的父母也见识一下我的手艺。”
“哦。”对于他人馈赠的礼物,我向来是来者不拒,更何况是一张摸起来冰凉舒适的芦苇席子。
“老祖爷爷,你年岁那么老了,一定知道许多故事,给我讲一个有趣的故事吧。我呆在一旁一直看你编织凉席,感觉好无聊。你就给我讲一个你小时候听到的,有趣的故事,好吗?”我丢了手中的蒲叶扇,来到老祖爷爷的身前,双手摇晃着他皮肉塌陷,布满老人斑的手臂。
老祖爷爷实在被我摇晃的有些烦了,遂停下手中编制凉席的动作,微闭了双眼,努力沉思了片刻,道:“好了,好了。我再给你讲一个故事,一个我小时候听我的爷爷给我讲过的故事。
话说,在天地之初,清明未开,三界处在一片混沌模糊之际。
无稽崖边生长着一株枝繁叶茂的合欢树,它扎根在西天峭崖边,接受风雨日光沐浴而生,巨伞状青翠碧绿的树端,高耸入云间。
据说,看护那株合欢树的仙人,名唤阿起,是天宫中老天君的大皇子。他平日里居住在空桑山上,在那里教授他的侄子,颛顼殿下弹奏七弦琴。琴声美妙动听,时常惊起东海波涛翻滚,巨浪滔天。
阿起殿下腰间佩戴的锦袋中,有能够使人长生不老的仙丹。平常的小妖们,只要吃一粒不老仙丹,便可以长生不老,天地共存。那些有点法术躲过天劫幻化成人形体态的小妖们,吃食了仙丹,更会羽化升仙,位列神界。
有一天,一个在山中打猎的男子,长的虎背熊腰,面相也凶恶的很。他误闯空桑山后,撞见了那位阿起神仙。阿起神仙正在和他的侄子颛顼小殿下下棋,他们瞧见了那位打猎的男子,便邀请他到茅舍中饮酒。
那个猎人的背囊中装着几只五彩锦鸡,颛顼小殿下见那几只小动物们可怜,便欲出钱帛换取猎人的猎物。奈何那个猎人贪婪成性,见阿起上神和颛顼小殿下在山中饲养了一只名贵的彩凤,便欲拉弓射箭,将那飞在枝头的彩凤射下来。
阿起殿下见那个猎人凶恶贪婪,便对他说‘你我今日相遇,便算是有缘,我原本打算送你一粒长生不老仙丹,渡你成仙,奈何你的本性恶劣,手中沾染的血腥味太重。如今我便罚你从此以后不再做猎人,改做辛苦伐木的樵夫。如今你便去那广寒之地伐木吧,无休无止。’
阿起上神的话语刚刚落下,那个猎人便被一阵强烈的神风,吹到了月亮上。他每日每夜都辛苦的在月亮上砍伐桂树,每逢八月十五的夜晚,我们抬头仰望夜空,会更加清晰的看见,在月亮上忙碌砍伐桂树的身影,那个人便是曾经误闯空桑山的樵夫。”
空桑山上有神仙?记得幼年时期,老祖爷爷曾经讲过,昆仑山上也有神仙。好在如今我已经长大了,可以随意四处走动,不论是空桑山还是昆仑山。
于是乎,在那个炎炎夏日的午后,我悄悄的从玄丘离家出走,一路上翻越了无数崇山峻岭,来到大荒之东的空桑山。
‘我要找到那个仙人,向他寻求成仙入道的仙法。老祖爷爷年龄那么老了,我不想他死去’,我的心中揣着这样一份执念,一路上历经千难万险,终于来到了空桑山。
空桑山上,并没有什么所谓的仙人,有的只是一望无际的沙岭,稀疏的植被,和隐藏在密林中的野兽。
我在空桑山上转了三日,肚子饿了便吃食山岭中稀疏的青草和浆果,渴了,便汲取空桑山北面食水河中的流水。
那夜血月当空,黑暗的天空中闪动奇异的景象。
我栖身在一株孤零零的大树上,睡到半夜,被一阵轰隆的雷鸣声炸醒。
一个脸上带着银质面具,身穿玄色衣袍的男子,站在大树的顶端。
我蜷缩着狐狸身子,透过狐狸尾巴,悄悄的打量那个站在高处的男子。
他一身玄色衣衫,腰悬佩剑,行动时身上仿佛带着风,搅动起周身的气流,会让人误以为他是九天之上气质儒雅的真龙太子。他墨色的发,在风中狂乱的飞舞,他的手指洁白修长,稳稳的握着他的玄铁宝剑。
他手中的利剑定然是一柄神器,我一身微弱的妖术,被那剑身四处流窜的戾气震慑住,身上的法术受到禁锢,身子失了平衡,忽的从那高处的树枝上坠落下来。
“嗷,嗷。”我轻声惊呼出声。
就在我的身子即将危险的与地面来个亲密的接触时,站在大树高处,如同天神一般的男子忽然飞身下来,伸手接住我下坠的狐狸身。
我的狐狸身在他双手中停留了片刻,忽的一弹,弹出十米远。我借助仅存的妖术,幻化成人形。
“末儿谢过仙人的搭救之恩。”我躬身施礼道。
“你是阿休?不对,阿休自十万年前便消失了,你怎么会是她?”
男子的脸掩在面具下,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却在他的言语中听出了几分不同寻常的味道。
他的手倏地掐上了我的脖胫,怒喝道:“说,你究竟使用了什么妖术,竟然会变成她的模样,你是不是用妖术炼化了皮相,才会拥有了她的模样?”
“我,我”我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变得困难,双手使劲的掰上他的大手。
他用另一只手在我脸上胡乱的揉捏着,试图从我的脸上,揭下那层伪装的面具。
我的脸颊被他的手指揉捏的疼痛难忍,在他失神的片刻,我张开嘴巴,咬上了他的手背。
“够了吧?你在做什么?戴着面具装神秘,依仗着自己有几分法术,便如此欺负我一个孤弱的小女子,逞什么英雄好汉?”我怒眉呵斥道。
戴银质面具的男子松开至酷着我脖胫的手,我跌落在地上,大口的呼吸着空气。
“不要命了吗?你是谁?凭什么伸手便可左右我的生死?我虽然是一只妖,可是我的双手却干净的从未沾过一滴鲜血,若是你刚刚真的将我送去了阎罗地府,我一定要在那里狠狠的告你一状。仔细的问问掌管地府的阎罗,哪一条律法规定,法力高强的仙人,可以随意虐杀一只可怜的小妖?”我硬气的顶撞道。
“可怜的小妖?”男子摘掉脸上的银质面具,露出一张绝世美颜。
我被他的容颜吓住,一时不知如何以对,慌乱中出言问道:“神仙?妖魅?魔君?”
眸光转动,我忽的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翻身跃起。笑道:“你是空桑山上的仙人?阿起殿下?小女子是玄丘狐,慕名远道前来拜访,请教仙人赐予长生不老的仙法。”
他不言,一双如星辰瀚海般明亮的双眸,看向西方。
“你不是她,却偏偏顶了一张与她一模一样的容貌,你不配拥有这张脸,更不配从我这里得到仙法道术,妄图与她一样,位列仙班。”他的声音坚硬,清冷。
血月下,他留给我一个冷漠的侧影,风吹动他的墨发,遮住了大半容颜。
那个时候,我不知道这个神情倨傲的男子,便是我要生生世世面对的人。更不知道,他便是九天之上,身份高贵的皇子。
他举起手中的剑,寒光四射的剑刃对准我的脸颊,仿佛要在那儿开一道殷红的血口。
“划破你的脸,你便不会再拥有她的容貌,更不会笑的如此让我心神不安。”他的语气冰冷,剑眉含霜。
“是么?太好了,我也不喜欢自己现在这张脸。害的你今天如此费劲心力的想要毁掉它,实在是我的不对,我给你赔礼了。”我嬉笑着,弯下身子,躲过那柄利剑迎面刺来的锋芒,身形转动间从他的剑下逃脱。
“妖孽,哪里逃?”他持剑凌步虚空,衣袂在夜风中猎猎生风。
我顺着沙岭斜滑的地势,翻身倒地,一路滚向远处的山脚下。
手持铁剑的男子,在远处停了下来。
因为我滚到了一处浅草地上,在我蜷缩着的脚边,同样站着一个威风飒飒,手执剑器的男子。
男子一身玄色的衣袍,同样的缎带革履,玉冠束发。
只是这个莫名出现的男子喜欢笑,他邪魅硬朗的脸颊上挂着亲和的笑。
“救救我,救救我,神仙哥哥,救救我。这个人疯了,他想要杀我,我不想死,我还年轻。”我身子反躬腰下用力,伸手拽住男子垂落在地面的衣襟,借力使力,跪坐在了男子脚边。
“是你?”男子邪魅的看了我一眼,声音清朗肃穆,仿若来自北天冰寒的风,带了一丝凛冽的气息。
我怔怔的看着他,笑容在他的脸上狂妄的绽放着,笑意却不达眼底。
“小乖乖,我们的白帝少昊君,又要闹哪出,动不动便喜拿剑毁伤小妖精们的脸,实在是太不应该了。话说几万年不曾踏足空桑山的少昊君,是不是很怀恋这里的每一寸土地,今晚我们在这儿比试,还是不要伤及无辜才好。”男子伸出手来,将满身沙土的我,从草地上扶起来。
“小狐狸,我是北帝战神叶继光,你可一定要记得我啊!一定要记得我。”
此时男子笑颜摇曳,宛若星河摇动般灿烂,在血月的映照下,显得温暖而明亮。
我呆呆的看着叶继光,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应付眼下的场景。
“还不快些逃,难道真的要等少昊君毁了你的容貌才好?”叶继光翻转手掌,使出一个劲道的掌力,竟然将我的身体弹出了空桑山。
“啊!!”
我险险的摔落在空桑山北面的食水河中,一个扎猛翻越出水。我将头探出水面,远远的瞧见空桑山的上空,那两个年轻的男子,手持利剑,激战在一起。
我将身子隐匿在水中,顺着食水河,离开空桑山,而后隐入崇山峻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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