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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
微风缓缓而来,带动着莲香阵阵漫过鼻翼。
莲叶有半人高,小船行于其中忽隐忽现,隔开一行的水波。依稀见得船头坐了个身着青衫的姑娘,低头靠在船身上,右手撑一把白竹扇,左手拿了壶酒正待往嘴里送去,有些凌乱的发丝垂落下来,堪堪遮住半边脸颊,看不清容貌。
有女子的声音幽幽从船尾传来:“为何我非要撑船不可,随便找个丫鬟来撑不行吗?”
青衫姑娘闻言,嘴角噙了笑意,将壶中最后一滴酒倒入口中,还有些意犹未尽地咂咂嘴:“我嫌吵啊。再说了,方才谁说想试试怎么撑船的,不是你么?”
船尾顿时没了声音,青衫姑娘不等答复,似心
情极好的样子,将一只素白玉手搭上额头,头微微仰起来,露出倾国倾城的一张脸来。额间半朵红莲因阴影遮挡显得更加鲜艳欲滴,衬得皮肤细腻白皙如凝脂。眉目奢华,竟比满池菡萏还要夺目三分。
青衫姑娘偏头道:“我的酒没了,今日日头大的很,先回去吧。”
船尾女子快步走到青衫姑娘身旁,行止匆匆匆匆却难掩优雅。唇红齿白,明眸皓月,也是位气度从容的美人。
女子眉梢一动,气极反笑:“我又不喝酒,我才不回去。这里的莲花开的好看,我要多待一会儿。”
青衫姑娘不屑:“这也叫好看么?你是没见过……”还没说完,先忍不住皱了皱眉。
女子却了然道:“还是那个梦?”
青衫姑娘不作回答:“你要再留一会儿就再留会儿好了,船可要你自己撑。”说完便又将手中折扇撑开挡在脸上,斜斜靠在船身上,调整了个闲适姿态,闭眼假寐。
女子显然早已习惯好友如此做派,自讨没趣,拿起船桨,撑起船来。
只得片刻安宁。
湖面渐渐开阔,一片湖光水色之上,稳稳行驶着一艘游船,其富丽堂皇可令人瞠目结舌。连船上用来夜晚照明的灯具都由夜明珠与金银制成,在日光照射下熠熠生辉,整艘船宛若一只巨大的发光体,只恨不能在船头上题一字匾——“吾乃非常之富”。
林月溪见状,太阳穴隐隐作痛,扶额道:“遇上苻家的船了,今日出门未看黄历,果然不吉。”
长卿眉头一挑:“有我在你怕她做什么?”
“倒不是怕……”林月溪依旧将船掉了个头,打算不引人注意地避开那船。长卿见她坚持,耸耸肩继续睡觉。
游船甲板上站的红衣小姑娘眼睛却尖的很,一眼便看见了林月溪的船,兴奋地眼睛发光:“林月溪,这里这里!”喊罢便让人驶近女子一行。
林月溪暗自腹诽:“我和你很熟吗?”见已避之不及,便索性放下船浆,任由那游船朝自己驶来。
苻瑶得意洋洋道:“林月溪,尚书府莫不是穷的连一艘像样的船都租不起了?罢了罢了,本小姐宽宏大量,就许你今日和本小姐同游一船了,赶快上来吧!”话到末尾,竟是忍不住带了点微微上扬的语调。
长卿今日是便衣出行,本是越低调越好。长卿不在乎暴不暴露身份,可身为好友的林月溪却知道长卿这人看着玩世不恭,实则是清冷疏离到骨子里的。若被人知道了身份,定又是一番行礼问好,长卿素来厌恶这些个礼节,一套下来,游玩的兴致也就要败光了。因此林月溪垂下眼帘,浅浅一笑,并不打算暴露长卿的身份:“承蒙苻小姐好意,今日月溪同友人出来,怕是不便。改日必邀苻小姐同游。”
苻瑶听了却明显不吃这套,她从小到大哪容旁人拒绝过?粉臂一挥,不耐烦道:“哪那么多废话,叫你上来便上来。”又偏头朝一旁侍女道:“将人拉上来。”
苻右丞府的确财大气粗,连一位侍女,穿着打扮都与一位闺中小姐无异。那侍女得了令,立马下船来拉林月溪。林月溪有些薄怒了,脸色绯红:“苻小姐这般,怕是有违大楚女子的礼仪风范吧?”
大楚女子以温柔得体、知礼仪为标准,各家也皆是按这个标准来培养女儿的。可惜右丞相早年是个以暴发户身份入仕途的,因在早年倾尽财力助当今圣上夺位而被封了右丞相。本人倒也有几分才能,只是教养子女娇惯了些,贯彻女儿要娇养的思想,苻瑶就这样被宠成了一副霸道娇蛮的性子。
不等苻瑶开口,那侍女便是一声冷笑:“我家小姐如何行事,轮得到你此等贱婢多嘴?”
此话一出,分明是六月间的炎炎夏日,那侍女却无端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颤。
长卿将原本遮住整张脸的折扇下移一点,露出漆黑沉寂的一双眼。神色淡淡,看不出有什么表情。语气却冰冷至极:“本宫倒不知道,尚书府家的嫡女,如何便变成了贱婢了?”
她回上京尚且如此,便可想象她不在上京的那段时日,林月溪又是如何遭人屈辱。
林月溪气的浑身发抖,手紧紧攥在一起,指尖泛红,想必掌心已经被她掐出印子。
长卿起身,慢慢踱步到林月溪身旁,一根一根,动作轻柔却十分坚定地掰开林月溪紧握成拳的十指。
她垂落的发丝挡住半边脸颊,额间半朵红莲若隐若现,即便如此,也显得明艳不可方物。眉眼奢华,人间难有这样的绝色。
那侍女半是钦羡半是嫉恨地看着长卿,她在右丞府当惯了苻瑶的大婢女,平日里跟着苻瑶作威作福,很有些嚣张跋扈,其余人皆被长卿的气势镇住了,她却不怕,仗着苻瑶下了令,一手拉着林月溪,一手正待向长卿推去。
她嫉恨长卿的好容貌,动不了长卿,也想给长卿些苦头吃。让她好知道和林月溪在一处的,素来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与林月溪在一处的,绕是哪家的官小姐,品阶也高不到哪里去。再说了,她家小姐可是右丞府的大小姐,还怕摆不平这点小事?
长卿捕捉到了绿珍眼中一闪而过的快意,退后一步,拉过林月溪,避过绿珍那一推,反而抬起脚来,将绿珍一脚踹入水中,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像是早已做过无数次般,无比熟练。
长卿自舟边,居高临下地看着绿珍在水中不停地扑腾着。绿珍不会水,一面挣扎,一面口齿不清地喊着救命。却也不忘了大声地恶毒地咒骂长卿。
满船的人都惊呆了。立在船头的苻瑶立刻便认出了长卿,脸色顿时惨白如白纸一般,全然没了方才的嚣张气焰。
苻瑶怯怯行了一个礼:“臣女苻瑶,见过长公主。”
水中的绿珍还在扑腾,可长卿没下令就没人敢下水去救她。
长卿的眸光扫过来,说不清有什么情绪,却让人冰冷犹如坠入寒潭。嘴角笑意却依旧漫不经心,带着三分玩味与七分嘲弄:“许多年未曾有人敢在本宫头上动土了,不愧是右丞府家的奴婢,爪子还没剃干净就放出来挠人,深得右丞府家风。”顿了顿,又道:“苻小姐,你说是不是?”
苻瑶只能咬牙称是。
长卿正待说话,船内却突然走出两位男子。一位黑衣玄袍,神采飞扬。一位白衣胜雪,气度沉静。
长卿几乎一眼便认出了谢微尘,几年光阴飞逝,青年眉眼间山明水净,清澈一如当年。一袭黑衣在身,平添了几分沉稳颜色,可神色间却还是她熟稔至极的张扬风采。
除却看向她时,青年眼中的憎恶神色,谢微尘几乎什么也没变。依旧意气风发,鲜活如昔。
长卿微微一笑,道:“谢小侯爷,久违。”
谢微尘却像没听见长卿的话一般,皱着眉头向四周侍卫说道:“你们就眼睁睁看着一个女子落入水中见死不救?”
方才如同木头站桩一般的侍卫们立刻行动起来,去救还在水中不断挣扎的绿珍。绿珍被救上来后,脸色发白,口吐白沫,像一条濒死的鱼。
有识眼色的内侍上来,立即又将绿珍抬了下去。
整个过程中,安静的无一点声响。林月溪担忧地看看长卿又看看谢微尘,苻瑶将头埋得更深,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随谢微尘一道出来的白衣青年却兀的笑出声来,笑意自眼角漫上眉梢,像茫茫雪地里一枝寒梅逐枝绽放,天地间唯有这一枝的惊艳。
一地沉寂里,这是长卿第一次见到江以南。青年身姿挺拔如苍松翠柏,只静静往那儿一立,周遭浮华全沉寂下来,丰神俊朗犹如九天神袛,如此不食人间烟火。
他的声音低沉,意外的动听悦耳:“小侯爷,方才那盘棋,可还要继续下下去?”
谢微尘这才想起今日是来干什么的,道:“下,怎么不下?走吧。”
说完便不管不顾地拉着江以南走了,丝毫不顾还有长卿这么一个长公主在场。
长卿却一点儿也没有怪罪的意思,似是觉得有趣,竟低声笑了起来。
林月溪拉了拉长卿的衣袖,她知道那位谢小侯爷于长卿而言是怎样的存在,担忧地望向长卿,长卿摇摇头,是没事的意思,反而像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对林月溪笑道:“我有些乏了,我们也回去罢。”
林月溪眼眶忍不住红了,小声道好,撑船送长卿回去。
没人再拦她们,也无人敢拦。
长卿倚在舟边,托腮凝望着水面上不断变化的荷叶莲花,不时伸出手拨动水面,漾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和风阵阵,送香而来,美人入画,平添佳色。
林月溪看长卿这个样子,想了想,说道:“长卿,你先前说的那个梦,究竟是个什么情形?”
长卿抬眸看她一眼,漫不经心道:“也不是什么特别的梦,不过是一丛竹林,内拥着一池荷花与木屋罢了。”
“只是如此?”
“倒也不是,”长卿顿了一顿,像是极认真思索的模样,道:“木屋檐下,坐了个小童子,容貌可爱清秀至极。”
林月溪笑了:“这有什么叫你念念不忘的。”
长卿的眉毛却皱起来:“长的好看的小孩我见的不少,那孩子却是我平生仅见的淡漠从容,只遥遥望上一眼,便让人移不开眼睛,周遭无一丝烟火气,好像从天上掉下来的仙童一样。”
林月溪咦道:“你怎么说,我怎么觉得有些像方才那个人。”
那个和谢微尘一道走出来的青年。
的确是有些像,长卿方才也差点将他当做是她梦中的那个小童子。
但绝不是,长卿心中没由来的笃定,说道:“不是他。”
林月溪不解道:“你怎么就如此笃定?”
“说了不是就不是,你今日话怎么这样多?”
林月溪耸肩,不再多问,继续撑船。
上岸后,长卿先命人送林月溪回府,而后自己沿街慢慢踱步回去。
黄昏将至,天色渐晚,冷清的街道上华灯初上,小贩们陆陆续续摆上摊,叫卖声络绎不绝。
长卿又撑开折扇,眉眼间颜色倾城,神情却说不出的疏离冷淡。
明明身处闹市,世间之大,长卿还是觉得只剩自己一人垂死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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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这是我第一次认真写文啦,文笔不是很好还是希望可以认真看一下。接受不喜欢但不接受刻意摸黑√谢谢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