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身经历

　　亲身经历

　　车子的引擎声在隧道中轰响而过！
　　事情的发展已经完全脱离掌握！也远远超出自己原先的预想。
　　打一开始，她就不应该接受这个病人。

　　「这下子...真的是毁了，如果那都是假的，我的一切就全毁了！」

　　聂巧儿用力的拍着方向盘，她知道这样的动作，并非是气急败坏的表现，反而是因着巨大
　　的恐惧感以排山倒海之势袭来的时候，用来转移自己无可抑制的恐惧感。

　　那个躺椅上的男人，有着莫名的吸引力，让聂巧儿日常生活的心思，在每週一次的诊疗过
　　程中，逐渐被牵引，逐渐被转化。她被那个躺椅上的男人给彻底打破了原先的思维，进入
　　了一种全然陌生，而且没有办法逃脱的诡异状态。

　　「所有的『亲身经历』都是真的？」聂巧儿对自己大喊：「没有一段『亲身经历』是假的
　　！，聂巧儿妳醒醒，不要听信别人说的，相信自己！那些『亲身经历』...全部，全部，全
　　部都是真的！」

　　手机仍然没有讯号。

　　「为什么你们不相信是真的？为什么不相信他？有什么证据证明一切都是假的？」聂巧儿
　　放声大叫。她将油门踩得更重，仪表版上显示，车速已经超过了一百三十公里！但是隧道
　　裡除了她以外，没有任何车子经过，没有任何车子同行。

　　怎么会这样呢？
　　「警察呢？」聂巧儿大喊：「怎么没有警察拦住我啊？隧道裡的广播怎么不找我呀？我超
　　速啦！」

　　圆弧状的隧道顶端，一整排的灯光明灭不定，壁面上不时出现着「限速90」的警示牌，
　　快速地掠过聂巧儿的车窗。

　　她相信自己已经在隧道内，让这辆在医院急诊室门口劫来的宝蓝色Subaru像狂躁的野马似的驰骋了半个小时以上。
　　但是却看不见隧道口出现在前方。
　　这是幻觉吗？
　　这是自我意识的错乱，还是对时间的流逝感出现错乱？

　　精神分裂症的患者会出现的共通现象是什么？人际关係封闭，主观思维放大，受迫性的妄
　　想，焦虑，听见有人说话或是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人物，记忆中断，人格产生变化...聂巧儿开始藉着思考，试着消除自己的紊乱与惊慌。可是光是这样，根本不足以将她从负面的情绪中拉出来，即使强迫脑子想的是她最专业又最有兴趣的精神医疗范畴裡的事情，也拔除不了此刻根深蒂固在脑子裡的疑惑和恐惧。

　　手机的时间显示只过了两分钟，腕錶的意见与手机上的数字钟相去不远。

　　聂巧儿怀疑自己的判断，怀疑眼前所看到的，怀疑自己的信念，怀疑着自身五蕴所体现的
　　整个世界。剧烈的偏头痛和耳鸣交错地折磨着她的意识，聂巧儿双手紧握着方向盘，眼睛
　　眨也不眨的注视着前方。她相信自己，百分之百的相信自己已经在隧道裡飙了半小时以上
　　的车，手机的时间，腕錶上的时间，全都是假的！只有自己的认知是真的。

　　聂巧儿眉头紧皱，她发现，如果自己的认知是真的，那么她真的被困在雪隧裡已经超过了
　　三十分钟！这才是真的吗？怎么可能呢？

　　她的眼泪无预警的落下。
　　「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才是假的？」
　　引擎的轰鸣声，在隧道中持续的迴盪。
　　「到底什么是假的？什么才是真的？」
　　她用手很快的抹去泪水，深深的呼吸，车速又加快了。
　　「现在的时速，是一百五十公里。」她念出仪表板上显示的时速，藉以唤出脑中的理性。
　　她将油门踩到底！相信自己，一定可以冲出这个隧道。

　　手怎么了？
　　手臂怎么会痒？

　　聂巧儿感觉到自己的右手臂上出现一阵突如其来的麻痒。是被什么怪虫子叮到了吗？
　　她不由得瞟了一下自己的右手臂。此刻从手臂上传到脑子的感觉，不仅仅是一阵强烈的麻痒，更伴随着热辣的胀痛感，聂巧儿的右手臂上像是肿起了一个大包似的。

　　「怎么会这样？」
　　她看着右手衣袖下有个肿块慢慢地隆起。一个念头快速闪过她的脑子！

　　「JOYCE！」聂巧儿在车子裡大呼：「我沾到JOYCE的血！我在大楼和她扭打的时候，真的沾到了她的血？我被JOYCE传染了！」

　　她无视于车子高速在隧道裡前进的危险，左手用力撕开右手的衣袖，露出皮肤上刚刚才形成的一块肿瘤：「人面瘤！」

　　聂巧儿看着自己手臂上长出了一个婴儿拳头大小的人面瘤。看起来就像个未出世的婴儿胚胎一样！眼睛、鼻子、嘴巴，还有部分耳朵的轮廓栩栩如生！人面瘤的眼睛与小小的嘴巴虽然闭着，却开始流出深绿色的脓液，渐渐爬满了她的手臂。

　　「哈哈哈哈！」聂巧儿突然放声大笑：「一切都是真的！我的脑子没有骗我！人面瘤都长到我身上来了！这一切都是真的！」

　　她发狂似的双手用力击打方向盘：「我会明白，我会知道，我是对的！」

　　方向盘突然猛地向右一转，车子立刻撞向隧道的右侧，巨大的冲击力造成右侧的车头严重变形，火花四溅！车子并没有因此停下来，仍然紧贴着隧道的壁面顺着冲击的力道前进，尖锐的金属与水泥壁面的摩擦声，让聂巧儿不住的惊声尖叫！她在驾驶座上重重的撞碎了左边的车窗玻璃，车子发出扰人的喇叭声，聂巧儿的车子开始沿着隧道边顺时针勐力打转，轮胎烧焦的气味呛得聂巧儿难受，她分不清前后左右，安全带箍得她完全无法呼吸！车子最后终于整个翻覆，聂巧儿头上脚下的吊在驾驶座上...

　　自己真的发生车祸了吗？为什么连这一点她都不能肯定呢？眼睛渗入了鲜血，看出去一片
　　通红，她动弹不得，头上与身上不时传来的剧烈抽痛，令她差点晕了过去。

　　聂巧儿认知到，自己无须再有任何的后悔，也不用花时间自省，整件事情一开始就不对头
　　，从几週前开始？八週？十週前？她完全记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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