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事

　　青春期男生的身体很好看，高大修长的身躯，微鼓的肌肉和曲张的青筋，在过于强力的阳光下精致得让人移不开眼。
　　闷热的天气和没完没了的蝉鸣，冷饮和篮球，交织成大部分男子初中生的暑期。
　　我抱着篮球蹲在球框下看男生们热火朝天地打球，看他们宣泄过剩的精力，彼此的汗水碰撞交融。我有些不安分地搓着衣角，拆开有些乱了的团子头重新扎整齐。
　　假期公共篮球场通常都是爆满，每个小团体占半个场打，一个人来的可以挑人少的，找准机会摸到球投个篮，多往来几次就和人玩熟了。
　　男生们穿着他们自认潇洒实际意义不明的文字衫，我的目光流连在他们若隐若现的腹肌和鼓胀的小腿上，整个人被暑气包围着。
　　我有时觉得我就像个爱看低俗舞蹈的油腻大叔一样猥琐，我向自己提出反驳：这是对美的欣赏，我并非动机不纯。
　　末了悄悄嘀咕：“观察肌肉发达程度的事，怎么能叫猥琐呢？是欣赏，是欣赏……”
　　场上有人叫我替人，我把抱着的篮球甩到迎面走来的男生怀里，汗水淌入双眼，碎发和长宽背心黏在皮肤上，有点不舒服。
　　传球截人都没问题，只是力气太小，基本投不进球。
　　除却隔壁正儿八经穿着球衣的那两队中年大叔，整片体育场都没人分分位，几个喜好冲在前头的就围着带着球的，剩下几个在外围像模像样地伺机而动。
　　我截了球，从容晃肩过人后猛地将球投出，第三次没中，被队友接到补了球。队友们和围观的人举臂欢呼。我扶了扶松了的团子头，估摸着可怜的小团子要撑不下了。
　　果然，当我试图从一个男生手里抢球时，头发散了一半，跟个乱麻绳团一样要散不散，甩来甩去，打在脸上挺疼的，我想我这个样子一定很难看，但目光还是紧盯着窜动的篮球。
　　晃着脚步和肩膀，猛地伸长手臂去拍那人手里的球，没摸到，队友怕撞到我身上往后退了一步，于是球从一个四眼儿的手里飞起，越过我头顶，正中篮筐。
　　我直起身子，扎着头发看他们击掌拍肩。
　　我很喜欢与这群不知姓名却能算熟的男生相处，没有人像个邋遢中年大叔一样把上衣脱掉，不因我是异性而嫌弃或相处尴尬，同时又小心翼翼地避免与我大面积的肢体接触。
　　打完球他们拿起挂在自行车上的矿泉水，把喝剩的一股脑倒在头顶，又模仿犬类甩头。
　　被水冲淡的汗味和热气一起挤进我的鼻腔，我悄悄捏了捏鼻子，真诚地希望困扰我多年的鼻窦炎能在此刻发作。
　　然后这群躁动的毛孩子们在下午五点仍然灿烂的阳光下各自道别离去。
　　自打挥别了精力旺盛喜好伤春悲秋的傻逼中二时期，我不知怎的身体总是很累，于是愈发懒怠，整日躲在家里，至此从一个不正经的运动系女子成了一个不正经的死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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