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故事

　　耽小美是一个小仙，虽然也是一个神仙，但是在这个掉个匾额就能够砸到十个神仙的仙界，前缀有个‘小’的耽小美实在是平常至极。虽然他有一个名气很大的姥爷，但那毕竟是他姥爷。
　　耽小美的姥爷本名月华，原系女娲府前的一株月桂树，后经女娲点化得以入道，现有上仙的修为。自天庭建立后，又在姻缘司挂了职位，几千年下来也攒了不小的名气，在人间有了一个‘月老’的尊称。
　　耽小美还有一个娘，是亲娘。他亲娘是他姥爷点化的一株合欢树，有一个名字叫‘言晴’，本身具有下仙的修为，没有在天庭挂职，但是受到耽小美的姥爷的影响，也喜欢拉红线。最近几十年还与时俱进的办了一个婚介所。人间也有她的化身，因为喜欢穿红衣，便得了一个称号，叫做‘红娘’。
　　同耽小美的姥爷一样，他娘的名气也不小，但是这些和他耽小美有什么关系呢？虽说作为一个富三代，耽小美不应该这么鲜为人知，但是合该他出身在这个拐个弯都可能撞见一个官二代的天庭，便只能随大流的昧昧无闻了。
　　对于这个结果，耽小美本人亦是认同的。因而当堂堂的十殿阎罗之司掌灵魂的蒋江蒋大人告诉他，他喜欢他的时候，耽小美整个人都斯巴达了。
　　耽小美的内心活动如下：他是在作弄我吧。一定是的。对不对？毕竟我从他手上偷偷地弄走了不少灵魂呐。他一定是因为这个讨厌我，想要作弄我，对吧？可是为什么心里还有一种隐隐地兴奋感呢？

　　耽小美也不是没有对人表白过。自从他明白了爱情是啥玩意儿后，便开始孜孜不倦地，以身作则地进行实践，以此来检验爱的真理。从六岁开始，耽小美就开始向和他年龄差不多的小仙女表白。
　　然后，小仙女哭着跑了。
　　这件事虽然对耽小美的打击很大，但是！这并不影响他的热情。从六岁到十二岁，被他表白过的仙女涵盖了各行各业，各种物种，小到六七岁的仙女萝莉，大到几百上千岁的仙人奶奶。
　　年龄比他大的认识他的总会慈爱地摸着他的头，说：“哟，你是红娘家的那个小子吧，真可爱。”年龄比他小的——好吧，除了当年那个哭着跑走的小萝莉，耽小美就再也没有找过年龄比他小的了。
　　要说表白这件事情的好处便是，耽小美凭借着他自己的努力小小地出了一次名，认识他的仙女增多了。虽然她们看见他时常说的话是“呀，看见那小娃没？我被他表白过呢。”

　　直到五年前，耽小美的这个幼稚行为终于停止。但是这并不代表他的幡然醒悟。造成他停止的原因是他最后表白的那位仙女姐姐告诉他的那句话点醒了他。那位仙女的姐姐的原话是：“小正太，你不该找仙女表白，这样是没有结果的。你应该找仙男。”
　　果然是我表错对象了么？耽小美想到自己的失败经历，开始低头思考。
　　对于男风，耽小美也有所了解。这得益于他的父亲。他的父亲本名南风，祖上是一株龙槐树得道。据说，这株龙槐树曾经是月老的本身月桂树的邻居，都生在女娲的洞府前。只是月桂树合了女娲娘娘的眼缘，得以被点化。龙槐树却是靠自个儿修炼得道，达到上仙实力的。
　　或许是少了女娲点化万物的正气，也或许是别的未知缘由。龙槐不爱红颜爱蓝妆。以往他的实力不够，他所推崇的男风自也入不了大流。而今龙槐有了上仙的实力，教化了几个子孙。待到男风渐被世人接受，天庭的姻缘司也为此独立了一个分部出来，称之‘龙阳’。
　　耽小美的父亲得道后便进了那处挂职。可惜的是弯汉子进了姻缘司，然后遭遇了他的命中天女红娘。从此一朝出得龙阳门，自此弯苗变直苗。这或许是龙槐最失策的地方了。当然这些都是上一代的恩怨情仇，此处按下不表。
　　总之，耽小美家学渊源，并不排斥男风。只是当他面对那些大块头，胡子拉碴的仙男和白发苍苍的仙老爷爷时，耽小美怎么也开不了那个表白的口呀。至于美仙男，人家都是喜欢柔软，娇俏，易推倒的美仙女啊！

　　因而，表了那么多次白都未曾成功的耽小美，在面对第一次被表白的时候，他的心情可想而知。他的心里活动如下：要接受吗？这是我第一次被人表白啊。可是对象是蒋江，我偷渡了那么多灵魂，他一定是在报复我。我应该拒绝吧。
　　接受和拒绝两个小人儿在耽小美的脑海里互掐，打得难分难解。最后，耽小美出口的话便成了：“啊，你刚刚说什么呢？”
　　蒋江眼里的笑意怎么也遮掩不住。他倾身靠近耽小美，心想就知道这人会是这样的反应，纠结得可爱，但是自己怎么可能会让他混弄过去呢。
　　这样想着，蒋江眼底的笑意越发深了，他一手扶住耽小美的肩，一手调高耽小美的下颚，然后就低头吻了上去。
　　耽小美整个人都僵住了，一种电流窜过的酥麻感传遍全身。耽小美感觉他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大脑宕机，满屏都在刷‘啊啊啊啊啊啊！’
　　以下省略……
　　直到耽小美整个人都开始窒息了，才被蒋江不舍地放开。好半天，他才回过神来。一回神，耽小美立刻注意到他的处境，也不知从何处生出一把子力气，就将蒋江推开了。然后，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倒是蒋江在耽小美跑开后，愣然了半响才回过神来。无奈一笑，他倒是不怕他家小美跑掉。他已经准备好了聘礼，明日便会去小美家提亲。
　　蒋江一边往回走，一边想着提亲的事儿。渐渐地，记忆又不禁跑到了以前——他和他家小美第一次遇见的时候。
　　蒋江和耽小美的第一次见面不是在天庭，是在凡间。那个时候，他受了他亲爹北阴大帝的命令，去人间寻找月老那个因为打了天帝的十太子被罚下凡间受过，却没能按时回归的走丢的小外孙。
　　他当时为了在人间行动方便，便弄了一个驱灵师的身份，名字也叫蒋江。那时他接到一个案子，说是当时名噪一时的夜会‘天堂’发生了各种怪事。不少顾客在房间里做事的时候被突然打断，比如床塌了，柜子倒了，灯掉了，或者忽然掀翻在地。总之，各种意外不断，弄得人心惶惶，客源量一天少过一天。最后，天堂的东家便找到了他那里。
　　蒋江当时认为只是一个爱捣蛋的小妖物，没什么难度，看在那份丰厚的报酬上，他便决定走上一趟。站在天堂的门前，他先打量了一番。天堂所处的地段并不差，从风水格局上讲，也是个财源广进之处。这一点从它前两年的营业状况也看得出来。
　　按理，这种地方不会聚集灵。蒋江回想着那东家给他的资料，最后在‘天使福利院’这个名字上停了下来。原来六年前这地方是一家私人福利院，最后却牺牲在上层的争斗中，被一场大火烧光了所有过往。
　　“这就难怪了。有怨气残留，吸引灵驻足也不是不可能了。”这般想着，蒋江先放下了心中的疑惑，抬脚走进了天堂。他想先见见那只灵再作打算。
　　天堂的东家不愧是财大气粗的主，装潢处处都透出一股子富贵气。蒋江看了看时间，已经九点了。其他夜所在这个时候已经开始聚集人气，但是作为京都首屈一指的夜会，这里的气氛却冷清极了。整个大厅来往穿梭的也就那么几十个人，大半都是侍应。
　　当时间指向十点的时候，蒋江终于看到了他要找的那只灵。那是一个少年，那少年正一脸愤怒地朝着一个角落行去。蒋江望去，那角落处有人正在办事。想到客户给他的资料，此时看见少年愤怒的表情，蒋江哪里还不知道少年要作甚。他连忙一个瞬移拉走了少年。

　　“你好。”望着对面还在呆愣中没有回过神的少年，蒋江先开了口。
　　“啊。你看得见我！”少年一双圆眼里满是惊讶和惊喜。
　　“是的。我能看见你，你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我叫小满，你呢？”对于一个能够和自己交谈的人，小满显然很愿意互通姓名。
　　“我叫蒋江，很高兴认识你。”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这么久，你是第一个能够看见我，还能和我聊天的人呐。”小满有些兴奋，他看着蒋江：“你能陪我聊天吗？我已经很久都没有和人说过话了。”
　　“当然可以。”对于这个了解始末的机会，蒋江自是不会错过，他问道：“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吗？”
　　“呃。”小满低着头想了想，又抬起头摇了摇：“我不记得了，只知道自己走啊走的，便走到这里来了。”
　　“那你在这里呆了多久呢？”
　　“不知道。不过还是有些日子了。这里是我呆得最久的一个地方了。他给我的感觉很熟悉。我喜欢这里，虽然这里有点吵，还有很多吃人的妖怪。”
　　“吃人的妖怪？”蒋江命该地抓住了一个词语。
　　“是啊。”小满点头，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惊声道：“刚刚就有一个，我正要把他打跑，你就来了。我们赶紧过去吧，在晚一点，那个人就要被妖怪吃掉了。”
　　说着，小满就要去拉蒋江。蒋江连忙打住他，说：“你放心，那个妖怪已经走了。”
　　“那，那个人呢？”
　　“那个人也没事儿。我们还是聊天吧。你还没有告诉我你以前住在哪里呢？”
　　“哦。”小满努力地想了想，说：“我还是不记得了。”
　　蒋江又问了些问题，但少年的表现无不是摇头，说‘不知道’，或者‘不记得了’之类的话。见问不出缘由，蒋江只得止住话题，说：“你愿意同我离开吗？”
　　“呃，”小满犹豫了，他不想离开这个他熟悉的地方。但是他也舍不得这个可以和他说话的人。
　　正踟蹰间，又听蒋江道：“你为什么不出去玩呢？你一个人在这里，没有人陪你说话，你不觉得很孤独吗？你和我离开，以后想回来的时候，再回来也可以啊。”对于忽悠一只单纯的灵这件事情，蒋江没有一点心理负担。
　　“可是，你可以留下来陪我呀，我…。”说到一半，小满惊觉他的话有些无礼了，羞愧地看着蒋江。
　　蒋江并没有计较的意思。他看了眼手上的腕表，对小满说：“时间已经很晚了，我要回去了，就这样吧。”说着便真的离开了。
　　小满看着蒋江离开，越走越远，他的心中矛盾极了。转眼望见蒋江已经要走出大厅了，来不及多想，便追了过去。
　　“你跟来作甚？”
　　“我…，我。”
　　“是要跟我离开吗？你想好了吗？”
　　小满有些委屈地低着头，几乎不可见地点了一下。莫名地，蒋江觉得他的心情好极了。他拉上小满的手，快步离开。徒留下门口几个安保人员看着蒋江自言自语，想着最近的怪事，冷汗流了一背。

　　蒋江带着小满走到一个无人角落，拿出一个白色的玉瓶，说：“我家有点远，你到这里面来，我赶路更快些。”
　　白玉瓶中发散出一种奇特的香味，仅仅吸了一口，单纯的小满少年便觉得浑身舒爽。没有多想，小满便听话地进了白玉瓶中。
　　蒋江将玉瓶封好，直接回了地府。他进了自己的独立工作室，将白玉瓶放进一个小槽里，按动仪器开关。一条蓝线从白玉瓶上方往下扫过，旁边的屏幕上便显示出了几行字。上书：单氏小满，父单辉，母沈乐，诞于XX年XX月XX日XX时，于YY年YY月YY日YY时寿尽。……
　　蒋江向下翻动，很快便将小满的生平浏览完。他突生兴致，想要看看小满的去处与来处。他通过操作盘输入了几个命令，很快屏幕便起了变化。
　　去处那一行里是空白，而来处……。蒋江瞬间觉得他此行圆满了。什么叫做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说的便是现在了。自从他接受那个找人命令后，按照月老从老君那里求来的卦位，在人间一个地方逗留了三年，总算找到了月老那个走丢的小外孙。
　　或许这就是命运。蒋江心想。

　　站在地府的入口，蒋江从自己的回忆中走出来，想到跑开的耽小美，心想这就是命运。
　　回到自己的府邸，蒋江将他一早就开始准备的聘礼单子交给属下，让他们开始清点好。明日一早他便去提亲下定。
　　这厢蒋江开始为接下来的婚礼做着准备，那厢跑开的耽小美则关着门又开始纠结起来。被蒋江么么后，耽小美只觉得他整个人都不好了。脑海里总想着那个人，想着以前两个人相处的点滴。
　　蒋江将耽小美的转世身交还给月老后，月老用洗尘泉为耽小美洗掉了尘心，耽小美重回仙人户籍，又食了百芝果和回灵草，也找回了记忆。对于将他带回仙界的蒋江，耽小美很有好感。为此，他没事做的时候，就成了地府的常客。这也是他从此踏上偷渡灵魂这条不归路的第一步。
　　总之，蒋江和耽小美的关系就这么在不知不觉间越走越近，彼此间的好感度也直接破表，然后这一天，耽小美就收到了他仙生中的第一个表白。
　　其实，蒋江挺好的。可是他说的是真的吗？为什么他没有追过来？耽小美将他自己关在房间里纠结，然后他错过了唯一的一次拒绝的机会。

　　唢呐一吹，腰鼓一敲。耽小美被他的无原则亲娘从房间里挖出来了。此时，他与蒋江的仙人式婚礼也已经准备好了。耽小美在他的姑妈百合仙子的帮助下，穿上了大红喜服，又被他的绝顶好老公模范亲爹送上了花轿。
　　花轿一路摇摇晃晃地抬进了地府大门，在各种地府常驻居民的簇拥下，抬进了蒋江的府邸。拜完天地，送入洞房。喜帕收起，红烛燃起。
　　看着蒋江那张近在眼前的俊脸，耽小美后知后觉地想：这是真的啊。可是为什么没有人问过他的意愿？天帝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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