漩涡

作者:ForAils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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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 章


      漩涡
      文/ForAlison
      (01)
      窗外的夕阳像被人涂了一层蜡,鲜艳的不真实。
      暮冬稀薄的空气被它轻巧的穿过,校园就这样安静的沦陷于夕阳营造出的橘黄色的幻觉。
      但是越兰不喜欢这样的时刻,因为黑暗即将密不透风的来临。她也不知是怎么了,这个冬天以来她得了一种奇怪的病,每每黑夜降临的时候,她仿佛掉进了学校对面翠碧的水潭,铺天盖地绝望像水一样灌进身体的每个孔穴。
      同桌曹妍用原子笔戳戳她,不耐烦的催促:“起来学习,快点!”
      她趴着,不说话,碳素笔放在手边,她却连拿起它的力气都没有。
      她跟曹妍说过她可能病了,但曹妍在网上搜索了全部“夜晚抑郁症”的词条,不觉得症状有多么类似,于是她认为越兰没病。
      越兰也觉得无力,而且非常自责,这种时候她就想要伤害自己。她抽出学解析几何时用到的墨蓝色圆规,在曹妍不注意的时候,在手臂纤细的皮肤划,先是红肿的凸起来一条线,渐渐地渗出血迹。旧伤未愈,新伤再生。
      “你他妈疯了!”出去接水的曹妍从教室外回来,一把夺过越兰手里的圆规,淅淅沥沥的血滴已经沿着手臂滴到木桌的纹理上。
      “周培源……”她叫了后座的男生一声,语气慌张。
      周培源正专注地解手里的物理习题,闻声抬起头来,看到前桌的景象:“靠!自残啊!”
      曹妍低头瞪了一眼低着头,刘海遮住眼睛的越兰,“你能不能带她去医务室处理一下,我这里……”
      “可以。”周培源从座位上站起来,他的身材颀长,影子覆盖住了越兰面前的课桌。他走到越兰身边,推推她,干脆握住她的手臂拉她起来。
      叶澜溪正巧经过,拦住要出门的周培源,她梳了一个空气刘海,在灯光下很漂亮,“你说过要给我讲数学题的。”
      周培源看了一眼越兰已渗出血的白校服,“今儿真不行,我得……”
      “拉倒吧,你就是舍不得驳曹妍的面子。”叶澜溪撅了下樱桃红的嘴唇,气冲冲走了。
      周培源走路很快,越兰得小跑着跟他,到了校医室换纱布、消毒,小护士皱着眉头问:“这怎么弄的,要不要打破伤风?”
      “不用了,消下炎就可以。”越兰说。
      “该打还是要打。”周培源插嘴。
      “我说不用。”
      周培源别过头去,不再吭声。
      挂消炎点滴的时候,越兰跟周培源坐在一条长凳上,周培源抿着唇,看药架上陈列着的各种花花绿绿的处方药。
      “回去以后,你得跟叶澜溪道歉吧?”越兰问。
      “口头道歉,书面道歉,折腾下来就得两三天。”
      越兰看了他一眼,“其实你不哄她也没关系,她又不会真生你的气,反正我们都知道,她喜欢你。”
      周培源换了个话题,盯着她打了接近一半的透明药水,“你为什么自残?”
      “你能不能换个词?”越兰皱眉。
      “你以为你这样你男朋友就会心软?”周培源不客气的说,“退一万步,我还真没觉得他有哪儿好,你说他哪儿好?学习,长相,还是脾气?叼着根红双喜自以为有多了不起。”
      “你跟我们不一样。”越兰打断他。
      的确不一样,好似人生来就有等级之分。你优秀、英俊,鲜花环绕,前途似锦,而有些人就必须在泥沼里摸爬滚打,接触阴暗、恶心的蝮蛇。
      “不可理喻。”周培源说。
      看,多么意气风发的翩翩少年,别人过的都是他踩在脚底看不起的生活。
      “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越兰说,“叶澜溪和曹妍,哪个漂亮?”
      “两大班花之争在高一(14)班悬念已久,你在群里发个投票去吧。”
      “你别跟我打马虎眼,老实说。”
      “曹妍吧。”
      (02)
      叶澜溪有美貌女生的傲娇脾气,多少不受同性待见,在异性群里却广受欢迎,她本人也像常胜将军,但凡看上的男生一定要收入瓮中。她跳过拉丁舞,不肯站有站相,总不自觉的踮脚,晃腰,远看一股做作的媚态。
      据14班的同学观察,她下一个目标是周培源。这没什么奇怪,相貌英俊,成绩优异,俨然男神一般的存在。连名字都和昔日风度翩翩的物理学家相似。
      周培源拿笔戳了一下曹妍,却在曹妍回过头来的时候制止她,“别动。”
      他接着伸出手来,用拇指轻轻擦掉了曹妍颈后被陈威画的一只碳素小猪,“陈威趁你睡着画的。”
      曹妍不做声,周培源说,“转过来吧,我有题问你。”
      曹妍回头,练习薄上是一道天体物理,题目她前几日见过,于是在纸上刷刷的列公式。
      周培源望着她清秀的侧脸,“下学期选文还是选理?”
      “肯定选理啊,不过好多班里女生都选了文,越兰也是。”
      “陈威在追你吗?”周培源盯着草稿纸上的公式。
      曹妍抬起头来,认真的看着他:“我不知道,他还没告诉过我。”
      “没告诉过你的东西,你就不清楚吗?”
      曹妍把稿纸往周培源面前一推,“这种猜忌让我非常不舒服。”

      叶澜溪穿了一条水蓝色的无袖裙,纤细的身材配上束腰的长裙,显得婀娜多姿。
      她晃到周培源桌子前,抬腿坐上去,“生物必修二,借我。”
      “你不是学文科了吗?”周培源挑眉。
      “学文科就不用会考了?我书丢了,借我嘛。”
      周培源无奈,从抽屉里拿出还未开始学的新书,递给她:“你什么时候还我?”
      “暑假以后。”叶澜溪笑了笑,抱着书轻飘飘的走了。
      周培源嘀咕了一声,“暑假以后谁知道你分到哪个班了。”

      期末大考如期而至,周培源交了最后一科生物试卷,在植满高大法国梧桐的车区站着,手里是曹妍遗落了的水杯。身旁曹妍杏黄色的单车还在。
      远处走过来一个人,她背着一个小帆布包,却提着两个大行李箱,明显是要打车回家的住校生,不知为何晃到走读生的车区来了。走近了周培源才看清,来人是叶澜溪。她还戴了一顶棒球帽,但脸颊仍旧晒得通红,额角有汗滴顺着姣美的面容滑下来。
      “你来这儿干吗?”周培源问了她一句。
      “我等你啊。”
      “你等我干吗?”周培源觉得莫名其妙。
      叶澜溪走到他身边,抓住他的手,拿出口袋里的笔,写了一行数字。
      然后笑嘻嘻的说:“为了确保你书的安全,我得跟你保持联系。喏,那是我的□□号。”
      说完拉起她的两个行李箱转身走了。她终究是过于纤瘦,磕磕绊绊的拖着两个大箱子,显得有些力不从心。周培源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几秒钟,把手里拿的水杯放进曹妍的车筐里,小跑着追上叶澜溪,伸手接过她的行李箱。
      叶澜溪没说什么,很痛快的让给了他。周培源突然想起曹妍来,若是曹妍,说什么都不肯要他帮忙吧。
      烈日炎炎,校门外的沥青路分外烫脚。叶澜溪望着这天,说:“我想去校门外买一家的凉皮。”
      “你别去买这些东西。你没看出来那个老板娘一手收钱一手摸凉皮吗?”
      “偶尔吃吃没关系的。”叶澜溪不当一回事。
      “你别。”周培源制止她,“你实在想吃,我帮你去对面超市里买一份。”
      说完他穿过马路,跑进冷飕飕的超市,出来时提了一份用塑料盒封起来的凉皮。
      叶澜溪丝毫不别扭的接受了,她妈妈的车已经停过来了,她回身跟周培源告别,顺便赠送了他一个大大的飞吻。
      周培源站在几米外,感觉窘的是自己。那个女孩,真的是跟曹妍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她相当爽快,又有些让人说不清道不明想照顾的感觉。
      (03)
      新开学以后,高一(14)班变成了高二B5班,班里多出来了一些新面孔。日子还是一样的过,曹妍依旧还是坐在他前方,大多数时候不讲话,面无表情的在草稿纸上刷刷写下解题过程。夕阳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打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而陈威每天下了早自习后,准时在曹妍桌上放一杯滚烫的红豆奶茶。
      唯一的区别,就是叶澜溪转到文科班以后,功课减轻了,每天有了更多的时间到楼上的B5班来串门,站在门边毫不客气的指名道姓:“叫周培源出来。”
      新转来的同学有一些还不认识她,一个星期以后就弄清楚了,只要她往B5班门前一站,门口的同学就开始吆喝周培源的名字。两个人共用一本生物书,她上完了课就把书给他送来,他用完了再给她送回去,一来二去每个星期少不得折腾四五趟。
      叶澜溪要是不嫌麻烦,周培源也不能说什么。那天下午,叶澜溪蹲在走廊上,背靠着墨绿色的墙壁,愁眉苦脸:“我背书背的想吐。”
      “我做题做的想吐。”周培源笑。
      曹妍刚刚好从教室出来,面无表情的从两人身边经过。
      周培源看了一眼曹妍的背影,从口袋里掏出50块,递到叶澜溪的手里,“心烦的时候,去学校对面买一杯加了麦芽糖的红豆奶茶,据说味道不错。”
      叶澜溪开心起来,“你这么大方?对了,没告诉过你,越兰和我一班。”
      “越兰?”周培源觉得疑惑。无他,只因为叶澜溪所在的班是文科实验班,而据他之前的印象,越兰的成绩并不突出。
      “找过人了吧。”周培源随口说了一句。
      “我以为你会很关心她。”叶澜溪扯了扯嘴角。
      “我关心她做什么,我不关心她。”
      叶澜溪“哦”了一声,脸色却沉了下来,似乎很不高兴的样子。

      陈威跟曹妍在一起的消息,周培源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同桌江峰神神秘秘的告诉他时,他盯着前桌曹妍的背影出了一会儿神,半晌才讲了一句:“这么低调。”
      的确,他们并未公开出双入对,只是偶尔递纸条,送早餐,或者穿一模一样的荧光情侣鞋而已。
      江峰凑近周培源说出他知情的话,据说是曹妍不愿意高调。她还一心想着考大学,生怕谈恋爱耽误了学习,两个人就这样不温不火的保持着,等高考完了再正式交往。
      这种长远打算比一时兴起使周培源更觉得难受。
      见他沉默,脸色难看,江峰奇道:“怎么回事,你对曹妍有意思?拜托,叶澜溪哪里输给她了?”
      “你想多了。”周培源冷冷地说。
      时至今日他还能记得入学日那天初见曹妍的情景。
      她坐在一堆叽叽喳喳的女孩子旁边,不说话低头看书,但背挺得很直,有风从窗外吹进来,吹得细碎的刘海轻晃。女孩子精致的脸像橱窗里的精美瓷器。他果真遇到了,但事与愿违。
      他自幼树立起的优越感与可恶的自尊,不许他表露失望与难过。
      很不巧,隔天的中午,他就在永和豆浆门口,看到陈威叼着一根烟,手亲昵的环在一个化了烟熏妆的女孩腰上。
      他利落地把电动车停好,冲过去就打掉了陈威不安分的手。陈威回过头来,有点惊讶,但很快镇静下来,痞里痞气的:“你有事?”
      “你是不是曹妍男朋友?”
      陈威吐了一口烟圈,斜睨着盯他:“告诉你,曹妍现在不在这儿,你别给我找事……”
      陈威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周培源的拳头就落了下来,骤雨一般且毫不手软,陈威没有还手的余地,身边烟熏妆女人尖叫起来,惊扰了店里的客人。
      一个穿鸢尾裙子的女孩从店里跑出来,死命拉住周培源的胳膊,尖叫:“你停手!你别在这儿打架!”
      她见说话没用,绕到周培源身后环住他,使劲将他向后拉。
      周培源怕伤了身后的叶澜溪,这才作罢。
      叶澜溪狠推了他一把,声音带了点儿哭腔:“你在这儿打人,你看没看见你正对着摄像,你是不是想进派出所?”
      周培源冷笑了一声,轻蔑地看了一眼躺在地上,满脸是血的陈威,扭头走了。
      躺在地上的陈威眼里露出阴狠的表情,弹簧一样跳起来,抽出随身带的水果刀,投靶子一样向周培源扔过去。叶澜溪最先反应过来,下意识的伸出手臂替周培源挡住了飞奔过来的利器,白皙的手臂霎时间挑开了一道大口子。
      周培源回过身来的时候,愣住了。暗红的液体像坏掉包装的牛奶袋一样四处涌开,顺着葱指滴落下来。他脑袋一片空白,周围的人有的已替她叫了救护车,隔壁诊所的老大夫拿了棉布来帮她止血,在众人一片熙熙攘攘中他愣了许久,走过去把双肩不停颤抖的叶澜溪揽住。而自己的双手,也在颤抖。
      他转过头去,看到街对面站着的曹妍,金黄的银杏叶落到她洁白的校服上,她默不作声的望着隔壁的火,仿佛当真与己无关。
      (04)
      周培源陪着叶澜溪上了救护车,还有血迹落下来,洇湿了她涂了透明指甲油的手指和裙子。
      检查结果下来,静脉河肌腱受损,距大动脉距离极近,不幸中的万幸。
      “你回去吧。”她对周培源说,同行的人扶她到手术室缝合伤口,顺带带上了门。
      银杏色的秋光顺着窗棂洒进来,过于明亮的光映得人心里空落落的。
      那天缝完针以后,叶澜溪就出医院了,径直回了班上。周培源第一次去她班上叫她,出入的女同学好奇地看着他,但叶澜溪怎么都不肯出来。连两人常用的生物课本,这一次,她都是托越兰送去的。
      大半个年不见越兰,发觉她变了好多。先是瘦了不少,厚重的头帘梳了上去,露出美人尖。穿着T恤配浅蓝牛仔裤和帆布鞋,也称得上是一个漂亮女孩。
      “变好看了啊。”周培源随意讲了一句。
      越兰“嗯”了一声,倚在门框上,笑着看他。
      待周培源犹豫着问出叶澜溪的近况,她摇头,“不太好。”
      周培源沉默。越兰笑了一下,越过周培源的肩膀向B5班的教室内望去,“曹妍在不在,我想找她聊聊天。”
      曹妍的生活还是和从前一样,她甚至没有选择和陈威分开,连陈威例行的殷勤都是一成不变的红豆奶茶。
      或许那个不卑不亢的女孩子只是他的幻想,真实的曹妍有着拖泥带水的自私和视而不见的冷酷。这真令人失望。
      那天以后,他和班主任申请了调桌,从曹妍的身后坐到了远离她的窗边,抬头就可见满地落叶。
      他打开叶澜溪还给她的书,书的扉页也夹着一张叶子书签,背面是娟秀的圆体字迹:“You are always my pain.”
      他察觉到一个人的目光,抬起头来,是越兰在看他,发觉他注意以后,调皮的朝他眨了眨眼睛。

      叶澜溪坐在学校操场枯黄的草地上,无论什么季节都爱穿裙子的她套上了厚重的呢子大衣,缝过针的左手还不太方便。
      周培源到她身边坐下来,清晰的看见她手背上的圆规划痕,细碎凌乱,蜿蜒的像蜈蚣。女孩子执拗的别过脸,清冷瘦弱的样子令他心疼。
      “你没有再来找我借书。”周培源说。
      “十二月就会考了,我用不着了。而且,我不会再为你这种人浪费任何的时间。”叶澜溪的情绪有些激动。
      “我怎样?”周培源不解,印象中似乎并未怎样得罪过她。
      叶澜溪看着他,“你记不记得我问过你一个问题,你在不在乎越兰,你说不。”
      “那又怎样,难道你希望我在乎她?”
      “可你记不记得,你曾逃了一个晚自习带越兰去医务室看手臂上的伤,可你不却在乎越兰。只因为是曹妍请你帮的忙对吗?还有这次,你和陈威打架也是因为曹妍连进派出所也不怕,是不是?”叶澜溪的声音已经带了哭腔。
      周培源如鲠在喉,无话可说。
      “那我算什么?”叶澜溪的声音弱了下来,像是在哭,又隐约带着希望。
      他突然说出了一句电影台词,“You are the apple of my eye。”
      “叶澜溪,我很喜欢你。”十一月末的风里,枯黄的草地上,周培源终于说出了叶澜溪期待已久的话。
      (05)
      越兰来找曹妍的时间多了起来,有时候早饭干脆带着饼和油条来曹妍的座位上等她。
      曹妍从楼下拿了饭上来,看见她,笑道:“你最近这么闲,成绩刚刚有长进,还不快回去学习。”
      “吃个饭有什么要紧的。”她说话时看着窗边的周培源,他皱着眉,看练习册上的物理习题。
      “别看了,你来找我还是找他的?”曹妍说。
      越兰叹了口气,“我以为尖子生就不用整天愁眉苦脸。”
      曹妍也看了周培源一眼,“他最近的确心情不好。”
      “你怎么知道?”越兰问,幽紫色镜框下一双眼睛盯着她,“你还关心他?”
      “别胡说,他是叶澜溪的男朋友。”曹妍头都不抬的说。
      “说实话我真不知道他追叶澜溪干嘛,追上了以后天天吵架。”越兰和叶澜溪此时已成了同桌,所以总不免听到叶澜溪和周培源的八卦。
      “而且,周培源已经不是以前的周培源了。真是令人想不到,他这么黏人。”越兰摇摇头。
      “他很黏人吗?”曹妍问她。
      “是啊,下了晚自习后,他就在A7班门外等叶澜溪,叶澜溪出来完了一分钟,他就隔着窗户叫她的名字,声音很大。班里的同学都听到了,盯着叶澜溪笑,叶澜溪说了他几次,他依然不改,你知道,两人就吵了。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哦,他以前不是这样的。”曹妍说,“非常爽快,招人喜欢的男孩子。”
      “恋爱中的人嘛。”越兰说,“都是蠢得令人发指的。”
      “可能是,他真的很喜欢叶澜溪吧。”曹妍轻叹。
      越兰摇摇头,她想起很久之前跟周培源的一次对话。
      “对了,你和陈威怎么样了?”
      “我和他已经没什么关系了,他泡他的妞,我学我的习,早没什么关系了。只是他道上的朋友多,我懒得跟他撕破脸,白惹麻烦。”
      越兰点头,“那就好,我还纳闷渣男一个,你怎么还不断。”

      晚自习时分,室内的白炽灯明晃晃的,令人烦躁。越兰的病是早就好了,从她下定决心和她那个男朋友分手,她就感受到了想象不到的痛快,仿佛空气更加清新,阳光更加炫目,连十二月的北风都暖烘烘的。
      此时,趴在桌子上乱写的是叶澜溪,从她草稿纸上乱画的草团子就可以看得出她此刻心情不佳。
      越兰戳戳她,“英语老师来了。”
      叶澜溪在纸条上写字,“他登了我的□□,以我的名义跟我的好友聊天,一个一个套问他们和我是什么关系。”
      写完了,把纸条扔给她。
      越兰看到的时候,也怔了一下,回:你想怎样?
      “分手。我从来没有这样不尊重过他。”纸条传回来。
      “他可是你不惜挡了刀子才赢来的。”越兰这样想着,在纸条上写下:我尊重你的意见。
      纸条传过去,叶澜溪回:“或许我应该再给他一次机会?”
      越兰不回了。
      (07)
      这座小城里,即使是冬天,树叶也是落不尽的。夜里走在校园的小径上,总能听见梧桐叶沙沙的响声。
      叶澜溪和周培源走在一起,牵着手,以前他们大概已经有十天的功夫没有走在一起了。一直在冷战,而冷战的原因,叶澜溪想不起来了。今天她出乎意料的又牵起了在门口等待的他的手,这让他觉得吃惊,连言行举止都变得小心翼翼。
      两个人走了一会儿,风声裹杂着清脆的树叶声里,叶澜溪开口了:“这几天我一直感冒,去医院检查,医生说有可能是肺炎,建议我留院观察。我很担心……”
      周培源接了一句:“你不生我的气了吗?”
      叶澜溪不说话了,一直走到宿舍楼下她都没有再讲话。
      第二天,她把写好的分手信托越兰送到了周培源的班上。
      “这么急着分啊?”越兰说。
      叶澜溪将昨晚的事情告诉了她。
      越兰明白了她的逻辑,周培源只在意是不是会丢了女朋友,并不关心叶澜溪。
      当天晚上,周培源就到她们班上来了,叶澜溪不想出去,告诉越兰:“你去见见他吧。”
      越兰走出了教室,见到了走廊上站着的周培源,说了一句:“回吧,别搁这站着了。”
      周培源脸色很差,阴晴不定,“你叫她出来,你知不知道,我今天已经一天没有看书,我满脑子都是她,你叫她出来!”
      越兰站在黑暗的走廊上,满脸愕然。她的目光穿过他,望向黑暗的走廊尽头,看见一个心绪澄明的男孩子,他牵着一个受伤的女孩的手,往医务室走去。
      他颀长清瘦,他英俊明朗,那是不可一世的翩翩少年,用戏谑的口吻跟身旁为情所苦的女孩子讲话。
      她冷笑了一声,觉得讽刺,他又凭什么那样跟从前的自己讲话呢。
      她走回教室,跟叶澜溪把周培源的话重复了一遍,“你自己看着办吧。”

      周培源可能真的是受伤了,依旧是白衣胜雪的少年,但身上却总带了一股郁郁的气质,却意外的招致了更多女生的喜欢。他的哥们看着这样的周培源,一边笑他没出息,一边劝他另找一个,反正漂亮清纯围着周培源转的女孩子从未断货。
      “我烦了行不行?”周培源这样说,用步步高升的成绩堵住了插科打诨人们的嘴。
      曹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有了一个习惯。她总是不经心的朝周培源所在的方向看,也说不清要干什么,只要看见他,趴在桌子上小憩的他,皱着眉头解题的他,或者是望着窗外发呆的他,简单的一瞥就能使她开心。
      越兰说:“其实你喜欢他的对吗?”
      曹妍否认了。
      越兰说:“只要你也不懦弱,凭什么你们要错过。”
      无关懦弱与否,只是感情这东西,总归是要有一点缘分在的。很多很多次,如果他能开口,如果她能转身,也许结局就会不一样。
      喜欢一个人,暗恋一个人,都是一种卑微的情愫,恨不能低到尘埃里,又怎敢对对方的心意妄加揣测。他欲言又止的试探,她欲言又止的回复,太多猜忌像藤蔓一样缠绕不休,于是谁也辨不出这份情意的本来面目。
      甚至是那一次,她站在街对面,银杏叶像蝴蝶一样。没戴近视眼镜的她轻眯,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似乎遇上了什么麻烦,在她想向他走去的时候。他转身揽住了另一个女孩子的肩。
      越兰在她面前嗑着瓜子,讲班里的八卦,“虽说已经高三了,但叶澜溪的男朋友似乎从来没有断过,就前几天,一个男孩子站在一模考场的教室里说要给她唱一首歌。”
      曹妍“哦”了一声,“周培源也有女朋友,长得像全智贤,不然怎么能让他从王后雄里抬起头来。”
      越兰笑起来,窗外的玉兰花不知什么时候开了,郁金香一样硕大的花朵,又带着百合的颜色。
      班主任常常告诉他们,你们看窗外的玉兰花,花谢的时候,你们就要离开了。
      话说的极其浪漫,如果忽略掉劝他们用功的本质。
      花已经开了,离谢还远吗?
      谁都躲不开,花谢花开的轮回。
      (09)
      念了大学的越兰在一个深夜受到了一个□□好友的邀请,备注写着一个名字“周培源”,她这才意识到原来长长的好友列表里,竟然缺了他。
      聊起来以后,很自然的谈论到了当年往事。言语中可见,他又有了当年少年郎的意气风发,爱情凌乱的伤害已经成了过往,只不过,再不可能那么跌跌撞撞,毫无心机的去爱了吧。进退合宜,止乎于礼的他,一定受到了更多的女生青睐。
      她又问了他一个问题,关乎叶澜溪的。
      就是当年叶澜溪始终介怀,他为什么不关心她的事。
      他打出来一串省略号,表示迷茫,“我根本没有听见她说什么,那天风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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