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怨

　　题记：
　　如果，很恨…很恨一个人。
　　我是说一想起他，骨头会啃噬般的疼，心脏也像是被五马分尸般拉扯。
　　这种种恨能坚持多久？
　　我看见了电光石火！是一道银白的闪电，在侏罗纪的荒芜中一闪而过，接着我看见直立行走的人类开始用木棍来取火，然后它继续飞速穿梭一刻也不停…直到我看见路上车水马龙。
　　镜头定格。
　　这个男人的脸侧线条像是被刀雕琢出来的那样精美，但他为什么在生气？
　　他对面的女人……
　　怎会如此像我？
　　我的身体似乎找不到重量，像是一片轻柔的羽毛，我感觉到我的灵魂在极速下坠，我想张开口唤醒我自己，我百般挣扎想要抓住哪怕半根救命的水草。
　　可是，徒劳。
　　我只能放纵自己继续下沉，或许，下一秒就到海底了吧。
　　突然，我却在此时遥望见一只海豚向我游来。
　　临近，又猛然间幻化成马路上那个男人的脸。
　　“石程！石程――他叫石程！”我突然感觉到了自己心脏明显加速跃动！
　　可是此刻，我也要变成大鱼了么？
　　―――――――――――――――――

　　山雨欲来风满楼。
　　早上的天气预报明明说是一个艳阳天，这会儿毫无征兆的狂风突然席卷葡萄市，天正中汇聚了连片的乌云，千军万马气势如虹，似十万天兵天将出师讨伐，滚滚逼近。
　　外面的大风呼呼作响，咆哮的虎口不肯放过一草一木。
　　温提手中的红富士还没削完，隐隐听见风声，疑惑地打开网页查看天气，而此时已是“暴雨预警”。
　　“呵！气象局倒真是及时！”
　　“哐啷――”
　　房间里开着的那扇窗子被狂风卷翻到外墙上，温提小心放下苹果，特地没把削成一串的皮弄断。
　　等她好不容易把窗户扒进来，锁死，却发现，框中间的玻璃已经碎成蜘蛛网的细密纹路。
　　上面倒映着温提破碎的影子，她盯着盯着，忽然叹了口气，下一秒立马转过头来，就看见了坐在病床上的方芊妮。
　　“我去！方芊妮！诈尸呐！？你可终于舍得醒了！姑奶.奶，你知道你都在这儿躺多久了吗？你再不醒，我真是要以为你植物人了呢。”
　　她激动的奔跑过来，两手捏着方芊妮的肩膀，话越说越激动，控制不住地晃得方芊妮的肩膀咔咔作响。
　　方芊妮却没理她。
　　而是越过她的肩膀，看那碎了的窗。她大概就是被这声音吵醒的，但此时，那种下沉的感觉依旧很清晰。
　　她简直不敢相信，她醒过来了！没有沉在海底？
　　“我跟你说话呢？怎么？难道…昏迷太久真的丧失了语言功能？”温提突然松开了她的双肩，初醒病人的瘦弱身板儿终于如释重负。
　　温提立马紧张兮兮地叫医生，过了几秒钟没人应，她索性红红火火恍恍惚惚拔腿就要出去寻医生来，那样子，像是见了活哑巴。
　　“回来吧！我没事儿！”
　　方芊妮在她马上就要揪住主治医生的衣领爆发泼妇本性的时刻，及时制止了她。
　　“会说话给老娘装哑巴！？切！”
　　她白了方芊妮一眼，像是责怪。最后自顾又叹口气，好像突然反思过来自己不该对一个病人如此粗.鲁，便柔声问病人喝不喝水，吃不吃苹果。
　　方芊妮摇摇头，感觉脑子像是水混了面粉。
　　“我怎么会在…医院的？”
　　“真的一点儿都不记得了吗？”温提往她口中塞了一小块儿苹果，倒是嘎嘣儿脆。
　　“大学毕业那天，咱们打算第二天回国，那晚隔壁班的那几个人又来挑事儿，你还记得吗？就是前年期中考试的时候抄袭了你策划idea的那几个人，临走了，当然得分个成王败寇了！你跟她们赛车，结果黑咕隆咚弯道上翻车进河里了！”
　　温提看了她一眼，棕褐色的瞳里依旧满是担忧和惊魂未定。
　　“我当时发现不对劲儿，只有他们的车回来，许久不见你来，你的水平――别人不清楚，我还不知道？赢不了她们已经是大失误，那不可能不见人影儿啊。我当机立断马上报警，叫警察先扣了她们。”
　　温提又给她递到嘴边一块儿苹果，方芊妮摇摇头拒绝了，一心想听她继续说。
　　“再后来警察把你从湖里救上来，那时你都没气儿了！这不就一直在医院躺到这会儿吗，这都俩月了！那几个小瘪三儿你爸已经想办法处置了，你就放心吧。”
　　等等！
　　“我爸妈？”
　　方芊妮激动地双唇有些颤抖，像是在英国读书那几年，大冬季晚上从夜店出来打车时瑟瑟发抖的样子。
　　“傻啦？当然是你爸妈，不然还是我爸妈？这会儿回家给你拿东西去了。不过，我看也不用了……你估计……”
　　她后面巴拉巴拉说了什么方芊妮压根也没有听，此时她耳朵里全是轰鸣，有烟花在眼前噼啪炸开，五颜六色，她的惊喜实在是难以遏制。犹记得上一世，方芊妮的父母在她大学毕业后一年的变故中双双离世，而她也不得已成了某个人渣的情.妇。
　　从没想到，竟然还能回到父母健在的时候。
　　方生方太的脚步声在病房外临近，她心里打了鼓。
　　直到母亲温柔的将她抱进怀中，柔软馨香的长发如以前每个日夜擦过她的脸颊，方芊妮才安心的确信这幸福无疑。
　　“爸――妈――”
　　虽然外面此时昏如深夜大雨瓢泼，但是却不妨碍自己沉浸在重活一世的狂喜中无法自拔。
　　―――――――――――――――――
　　医生做完全面检查，方芊妮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家，虽然还没有确切的结果，但是宠爱她的父母也拦不住宝贝女儿。
　　昨天才下过暴雨，今天虽依旧昏沉，没有晴空万里蓝天白云，不过却丝毫不影响她此刻的好心情。
　　方太把丝绸的披肩给方芊妮裹到身上，又特地叫司机关掉冷气，方芊妮在披肩上蹭了蹭，嗅到了母亲的味道钻进了方太怀里。
　　“太太，马路上的积水还没有退，东滨路已经淹了十几辆车了，我们还是绕去檀槐路再回去吧。”
　　司机详细地和方太打着商量，方芊妮本来拿着手机呼叫提子那个没良心的竟然不来接她出院，猛然一听见“檀槐路”这三个字，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定格。
　　方太嗯嗯两声，应了司机绕路的要求，转头一看方芊妮双眼出神，看着车座发呆。
　　“怎么了？突然这么大反应？是不是又不舒服了？――芊芊？听见妈妈叫你吗？”
　　“啊？――啊。没事啊妈，忠叔，可以走别的路过去吗，不经过檀槐路？”
　　忠叔闻言，和方太一样不解，但是方芊妮死死盯着他，没有回答不罢休的样子。
　　“小.姐，是这样子的，眼下没积水的路真的只有檀槐路这一条了。如果不走，我们就回不了家了。”
　　方芊妮脸转向窗外，虽然懊恼，可眼下看这窗户外的积水和拎着拖鞋半条腿没在脏水里的行人，她一时也找不出什么别的好办法。
　　檀槐路――
　　这是一条她太过熟悉却又不想熟悉的路。
　　不过没有关系，这一世，她要奋力守护她的所有，如果爸妈还在，家还在，公司也在，那么，那个最不想记起的男人就不会出现了是吗？她和孩子也不会被应安然逼死…
　　对！所有的一切将不会再发生！
　　绝不会！
　　“咯噔――”
　　方芊妮的心理建设还没有做完，车身猛一前倾，在原地停下又左右晃了几下，方芊妮脑袋磕到座椅上，立马头晕眼花。
　　“太太！车胎在积水里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扎了！眼下是走不了了！”
　　方芊妮一阵挫败，抬头看车窗外――水榭檀槐。
　　她被石程“金屋藏娇”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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