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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英雄出少年
“快快快!前头说小姐已经出了院子,立时就要到府门口了,沈规再去检查一遍东街的醉花阴有没有关门,千万切记叮嘱妈妈得连匾额也得一块儿摘下来,若是让小姐看到起了好奇,看到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九族都不够诛的!”
“是。”
“还有,小姐往常都是先经西街起,沈犇带几个人从侯府到西街北门,再给我仔仔细细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干净的人,若有,哪怕是拿些银两也得哄走,千万莫叫小姐撞见败坏了上街的性质。”
“得嘞!”
骑着栗色白蹄马,身着青色官服的中年男子还不放心,打了个转思来想去,又弯下腰细细和属下一阵嘀咕,仿佛是确认了万无一失,才长舒一口气,擦了擦额头泌出的点点汗水。一个勒马加鞭,身形渐远,瞧着奔的是姑苏城的中心——冀州候府。
“哟,这是皇帝要出行了?这么大阵仗?”正意志盎然挑着话本骤然被打断的男人颇有些不忿,看着摊主手忙脚乱的收拾摊子,说出来的话都隐隐有些冲。
话本摊的小商只紧着收拾连眼神都没施舍。一旁支着馄炖摊的老头却凑过来,颇有些故弄玄虚的卖关子道:
“你怕是外乡人吧,初来乍到,以后见多了就习惯了,这是咱们冀州候府的二小姐要出府。冀州候府的二小姐,二小姐你有没有听说过?”说到这,他声音略低了一些。
“咱们冀州候府的二小姐,那可真真是生了好时候好人家!要我说,比如今刘氏那劳什子嫡公主都要金贵几分呢。”
“哟,至于吗?不是二女郎吗,上面不应该还有个嫡长——”
“诶!”“嘘!”还没等男人把话说完,一直没搭理他的话本小贩和老头连忙齐齐截住了他的话头。
老头左右看看,才小心翼翼的痛惜感慨:“咱们那颗明珠似的大小姐早些年折在了昏君手里。”说完又压低了声音“还有传闻说咱们侯爷是因此才......”边说边挤眉弄眼,一脸只可意会的高深莫测表情。
“二小姐时候来的时候也好,恰恰是大小姐刚刚薨逝。长得呢,又不似大小姐那般肖似母族凤州卫氏,反而眉眼说是活脱脱一个老侯夫人的幼年再生呢。咱们侯爷多重孝啊。”
看着年轻的男人眼底还有几分疑惑夹杂着不甘,老头得意的摸了摸胡子。意犹未尽道
“而且,二小姐性天真讨喜,聪敏过人,有侠肝义胆又有悲悯心肠,时不时还要微服出街,视察民情。要老朽说啊,这天下的闺中女儿家,没有哪个比得上咱们姑苏沈家的这位二小姐了。”
“怎么就天下就没有比得上了的了?我们......我听说西边定王家的窦女郎——”
“窦家?呵,窦氏什么出身,也能拿来跟咱们吴兴沈家的女郎比?......”
“怎么不能比?论起来,窦女郎的母亲是兰陵萧氏的嫡女,定王亦有角逐天下的实力,怎么就比不得这位沈家的二女郎了?”
“这位小兄弟莫不是钦慕那定王家的小女郎?怪不到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啊。”老头压着声音嗤笑调侃,离得近的周围人发出一阵哄笑。年轻的男人脸色涨得通红,欲要反驳,被他一道来的兄弟径直拉走了。
人群外围的沈眉梧来的晚,虽挤不进去,耳朵却十分敏锐。竖起耳朵恰好听到老头高声夸赞的这些话,不住的感叹人言可“畏”。她都不知道她天真讨喜又聪明过人,侠肝义胆倒算的上一点点,她见不得人欺凌弱小,四哥说不过三哥被气得生烟的时候,她时常是站在四哥这边一起声讨三哥哥的。悲悯心肠大约也是算一点点的,毕竟从对阿兄们而言的严父手里救下过无数次哥哥们。微服出街视察民情嘛,她有些羞愧地摸摸鼻子,实在不好意思将自己的贪玩贴在这八个字上面。眼见卖馄炖摊的老头还在滔滔不绝。眉梧实在没脸听下去,转身离开,又忍不住窃喜。频频回头不住感叹老者真是个慧眼识珠的人才。
待走远了,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三月里二哥哥要娶陈郡谢家的小姐,娘亲严加看管了她整整一个月!可把这小祖宗憋坏了。她望着湛蓝的天,又想到刚才听到的话,只觉得脚下的路都是软软的,心里也涨涨的,看着这一派太平的街道只觉得胸间涌上一股自豪的感觉,又有种说不出的舒服。
要说眉梧平日里出门能玩些什么看些什么其实也甚少,她能看到的早已是脚程快的奴仆清理好的街道和店铺,万事太平,热闹繁华又不失趣味。
往常她都是从近些的西街走,今日绕了些路,竟然就被她撞上了一出好戏。沈眉梧饶有趣味的看着眼前这一幕:身着麻衣的少年扎着不甚利落的马尾,身手不甚熟练但胜在敏捷游走在一群莽汉之间,相持半天,对方竟未占到多少便宜,阿梧挑眉,认真的看起了戏,还把耳朵竖起来听着路人的闲语。
“这小子是哪里冒出来的的,年纪小小瞧着身手不错啊”这那里是不错,眉梧暗暗点评,这少年分明不是个练家子,全凭着巧劲和灵活,还能在实力和人数悬殊的情况下支撑不少时间,只能说他于武道一途大约实在有天分。
“什么身手不错,这几个可是沈家家奴,怕是为二小姐出行清场来着,约莫是防着伤人,才不出手。也不知这少年是犯了什么左性,和沈家的杠上了。”眉梧听着忍不住地点头附和,她一眼就认出了自家家奴的服饰,也大概猜出了是什么缘由。心底默默叹口气,沈叔总是弄巧成拙。
眼瞧着这几个大汉越来越着急也使出了几分本事,少年逐渐处于下风,应对明显吃力起来,拳脚动作也逐渐变慢。转身的一瞬间,脚底一个打滑。重重的摔在地上。而一个灰衣大汉逮住机会,竟然一脚准备踩上去。
小心!眉梧几乎惊呼出声!
“住手!”眉梧一看:一位额间带着青色眉勒的女儿家站在金厢四角八方马车上,梳着讨喜的双丫发髻,髻两边垂着几缕镂金花钿,头微微侧,眉间轻蹙,眼底清亮,好个娇俏的姑娘。眉梧见她右手持一把束好的长鞭,状似漫不经心的轻拍左手,转头向丫鬟扬头。
她的丫鬟便从马车上跳下来轻喝到:“你们这群大汉是羞也不羞?且不说你们仗着人多势众欺负人,但论年纪你们就比这少年长了一轮不止,竟然这般不要脸皮” 这群大汉有苦难言,刚才接到上面通知说沈二小姐要出街视民,令他等清除闲杂人等,谁知正被沈二小姐撞上呢?这可真是倒了大霉了,他等也不说原因,只立时停下一味讨饶。眉梧看见少年一个打滚挣扎着远离这群大汉,才喘着粗气缓缓爬起。
眉梧这才转回头,见那少女又意兴阑珊地蹙眉嘟着嘴不知向丫鬟说了些什么,她的车夫立时跳下马车沉声道:我家小姐说今日也就算了,他日若再见着你们欺凌弱小,管是哪家的,确是不轻饶的!
眉梧看着少女一行人,若有所思,少女乘坐的金碧辉煌的马车底部有用娟绣的小小“窦”字。
窦氏?窦氏!母亲才说过西部都尉窦玉程有与父亲联姻之意。莫非这么快,窦家的女郎就到姑苏来了?是来相看哥哥们吗?这个女郎持鞭动作倒是娴熟,想来擅武?也是,窦氏以武起家,想来那边全民尚武才是正理,那和四哥倒是天生一对。眉梧思绪不禁有些飘远。
而那边,大汉们连连称是,少女的马车逐渐走远。一时聚拢的众人兴致缺缺的散去,眉梧这时,才真正看清了刚才被围住的少年,这个少年,身上穿的是最普通的油麻衣,还打了几个不大不小的补丁,他拍拍身上的土,不经意的抬头,眉梧与他的视线正好相对——看见他皱眉,一瘸一拐地朝眉梧这个方向走来,越近眉梧就看的越发清楚:少年头发有些蓬乱,上面还有几根杂草,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额间有些许汗珠,剑眉隐隐入鬓,可以想象严肃时眉间带煞大概有些唬人。而他的鼻子高挺,唇却很薄,脸庞还带着少年人的稚气未脱,处在介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青涩引人注目。
而眉梧挣脱不掉的,是他的眼睛,她从未见过这么动人的眼睛,漆黑的瞳仁倒映着越来越大的眉梧的影子,它太年轻,眼底的丝丝傲气和朝气满的几乎要溢出来,却不让人讨厌,眉梧第一次知道,有人的眼底会是这样的星光熠熠,璀璨逼人。这时,少年已至眉梧跟前。看见眉梧,正待从旁路过,眉梧却挑眉含笑,侧身让路示意。少年明亮的眼睛里浮现出诧异和不解,待见眉梧侧身不变,便勾起嘴角绽出一个大大的笑意,眉梧看着少年想着朝阳走去,四月初的阳光毫不吝啬的为少年镀上一层金光。那个词怎么说来着?眉梧笑着侧头。
自古英雄,出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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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修了一次,幸好是第一章,我会很用心很用心的写下去这个故事。跪求收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