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浮

　　「那兩個人又來了」朋友Ａ說

　　「是啊，每天一回，他們不嫌煩，我都嫌煩了。」朋友Ｂ回應

　　「唉～不打不相識，但我說這都相識多久了，趕緊在一起吧。」朋友Ｃ如此下結論

　　「我也想啊，可是這傢伙死活就是不肯答應，我的心都碎滿地了。」當事人甲用惋惜的語氣嘆出長長一口氣

　　當事人乙：「..............」

　　同樣的地點，同樣的場景，同樣的組合，同樣的對話，這就是我們的日常，從幼稚園到小學，從小學到國中，從國中到高中，都沒有改變過，也未曾想過會發生什麼變化，所以想必從高中到大學也會是如此，早就習以為常，至少當時的我是這麼想的。

　　黎昊、林清、林彥、季洋和我是從出生就認識的青梅竹馬，爸媽彼此之間是從高中就認識的摯友，家也住的近，每天放學後都會聚在黎昊家裡的地下室，是專屬於我們的秘密基地，那時候的我們，會笑著談論學校發生了什麼事，哪個老師很機車出了一大堆作業，我們就像一個封閉的小團體，雖然在各自的班上會與其他人交談，但從來都沒有任何人能夠介入我們，即便誰交了女朋友，這神秘的聚會依然只存在於我們五個之間，現在想想那時候的時光簡直就像夢一樣，是那麼的虛幻、那麼的不真實，彷彿只是我幻想出來的一樣，偶爾，一個人的時候我會有點惆悵，甚至極盡發狂的想忘掉，又極度不捨的想回到那一段什麼也不知道的日子。

　　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腦子又開始亂糟糟的，揮之不去的煩躁感，讓我的胸悶到極致，他們的臉是長怎樣的呢？印象似乎有點模糊了，如果現在我們還在一起的話，現在肯定會聚在誰的房間裡，大放厥詞的談論今天上學的不愉快，或者在外面像發瘋似的以青春的名義為由到處遊蕩，我恨我自己想不起他們的臉，恨我自己還沒辦法從回憶裡抽離，更讓我厭惡的是，我沒有辦法前進，只能像個可憐人一樣抱著過去卻站在不停往前走的現在和未來，用著同一個快說爛的理由說服自己，我這麼做是合理的，只因為我放不下。

　　頭更痛了，我站起身想拿點藥來吃，卻發現自己全身無力，簡直糟透了，我也曾經想努力的往前走，但就像一個循環一樣，高漲的情緒總會再次盪到最底，振奮而後的挫折就像一股吸力再次把我變成縮頭烏龜，這種廢物一般的循環簡直爛到不能在爛了，於是我放棄掙扎，就今天一天，讓我當個徹頭徹尾的廢物，當然，「今天限定」這個詞實在很好用，就像拜託人總會說：「拜託啦～這是我今生唯一的請求」或是「這是我最後一次這樣拜託你」一樣，所以我明天也會用同樣的說詞來說服自己當個永遠振奮不起來的廢人。

　　我無力而頹廢的躺在床上，桌上的手機突然叮～的響了一下，我側身伸手拿起手機，卻覺得螢幕上的訊息是那麼的殘酷而又尖銳，好不容易平靜的心情，又再次起了巨大的波瀾，動搖的令人想在房裡大聲尖叫，卻是一個字也無法喊出口，只能蜷著身子，緊咬著嘴唇，讓自己不要流出一滴淚，我想我已經哭的夠多了。

　　今天是黎昊的生日，祝他一聲生日快樂吧。

　　這明明應該是一個令人欣喜而又感到愉快的提醒，可對我而言卻是一則既殘忍、憤怒而不堪的訊息，應該忘記的日子又歷歷在目的出現在我眼前，在每年的一開始，說不出是基於什麼理由，或許基於是期待，期待哪一天看到這封簡訊的時候我能親口對他說聲生日快樂，又或者是基於自虐，好警惕自己不能重蹈覆轍，但不管理由如何，我都會在手機設下這一天的提醒，一開始的時候，看到這封簡訊我都會像瘋子般的痛哭，像被人揪住心臟一般的窒息，但隨著時間慢慢流逝，今年已經第四年了，或許自虐法奏效了吧，痛還是痛的，只是不會在哭了。

　　我把提醒關掉，走到廚房裡倒了一杯水，吞了幾顆頭痛藥，拿起外套，像逃跑似的離開家，好呼吸新鮮空氣，走回正常的步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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