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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
解离醒来时被伤口扯得头痛欲裂。
她慢慢坐起来,四肢酸疼,左腿裤子被血渍浸透,里面是一道深可见骨的咬痕,像是被野兽的利齿撕裂。
现在她被困在密林的斜坡底部,四周散落饿断裂树枝和翻起的黑泥土,显然自己是从上面滚落下来的。
记忆断片的钝痛击中太阳穴,两秒后,自己的名字却逐渐浮现在脑海里。
解离张张嘴,发出的微弱声音因干渴而沙哑,咳了两声,只能忍痛站起来,黑发黏在汗湿的额前,她抬头,眼神发昏,见夕阳正缓缓下沉,天空被染成病态的橘红,密林安静异常,没有鸟叫虫鸣,最令人不安的是天空中那两个相叠的银白月亮。
太安静了,仿佛所有的活物都消失殆尽,解离本能地想逃离这片寂静土地,这是一种直觉的警铃在脑海里炸开,她得赶紧离开这里。
捡了根树枝当做拐杖,拖着受伤的左腿,开始一瘸一拐地向树林外走去,每一步都带来钻心的疼,但她强迫自己继续前进,虽然周围没有任何气息,她却浑身怵得疯狂,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窥视,她能感觉到,这片林子里肯定有什么。
就在她几乎要疼得要昏厥时,看见前方树出现两个人影。
“谁在那里?”是中年男子的声音,带着紧张惶恐。
解离看到希望,声音微弱带着恳求:“请帮帮我!我迷路了,腿也受伤了。”
“怎么办?这个时间点怎么还有人?”响起的中年女声带着探究。
“还有一个多小时,希望不是。”中年男子回答。
解离以为他们要放弃救助,继续为自己发声:“我真的不是什么坏人,我是从上面高坡上掉下来的,所以迷路了,请救救我!”
那对夫妻至少沉默了一分钟,才朝她缓慢靠近。
男人身材粗壮,脸上刻满风霜,眼神犀利,女人圆脸微胖,围着条褪色的头巾,满脸关切。
“上帝,原来是个孩子,你被什么东西咬了?”女人倒吸一口冷气,慢慢上前,伸手扶住解离的手腕,顿了顿,转头看向丈夫,摇摇头,双方似乎都松了口气,表情也缓和了些。
“我不知道,我醒来就这样了。”解离虚弱地回答,眼睛泛红,在这深山老林里被人救到的心情让她想哭,“我叫解离,请问你们能帮帮我吗?”
男人皱眉盯着渐暗的天空,闻言看向她:“我是汤姆,这是我妻子莫丽,你先跟着我们回镇上吧,天快黑了,外面不安全。”
“不安全。”解离喃喃,眼神暗下来,这里确实不安全,到处透露着令她窒息的窥视。
莫丽的表情有些恐惧:“不说那么多了,孩子,我们必须马上回到镇上。”
解离感激点头:“谢谢你们,我不知道如果没有遇见你们,我会怎么样。”
此时的夕阳已经沉入地平线大半,只剩下最后一缕余晖挣扎在边缘,两个月亮的光芒开始变得清晰,给树林投下诡异的白色光束。
汤姆和莫丽的脚步明显加快,他们警惕地望向周围,仿佛在计算着什么。
“还有半小时就到六点了,”汤姆低声对妻子说,声音紧张,“我们可能赶不回去了。”
“别这么说,我们一定能赶回去的,别担心,亲爱的。”莫丽安抚他,但她的声音也在发抖。
他们越走越快,解离拖着伤腿几乎跟不上。
汤姆回头看了她眼,又看了看手表,突然做出了决定:“我来背你,我们没时间了。”
解离不明所以:“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着急?”
莫丽辅助丈夫将解离背上背脊,表情比刚才还要骇人:“夜晚的森林非常不安全,我们必须在它们出现前回到镇上。”
尽管满心疑惑,解离还是点了点头。
汤姆的背宽阔而结实,解离趴在上面,牢牢抓紧他的双肩。
两人开始小跑起来,汤姆的呼吸逐渐粗重,但脚步平稳。
十分钟后,他们终于冲出森林边缘,前方的德鲁镇出现在解离的视线里。
高耸的水泥墙体围绕着聚居地,墙头上布满了尖锐棘刺和灯盏,而围墙之外,除了绿色密林,大地是荒芜的,焦黑的土地上到处是废弃建筑的残骸,形态怪异的植物从废墟中顽强探出,颜色暗沉。
汤姆背着解离来到一扇沉重的铁门前,莫丽用力敲击着门板,门上的一扇小窗打开了,一双警惕的眼睛扫视着他们,然后是小窗关闭和门闩拉动的声音。
大门只打开了一道缝隙,仅容一人通过,他们前后紧忙挤进去,铁门在身后重重关闭,至少三道门闩落下的声音。
“这是谁?”开门的人走过来,满脸严肃地盯着汤姆背上的解离,右手却覆在腰间的枪把上。
解离有些不安地介绍自己:“你好,我是解离。”
“这孩子应该是流浪者,逃到附近的森林,迷路了。”莫丽也介绍她的来历,然后和解离说,“这位是现任镇长大卫,负责管理我们城镇的。”
解离点点头:“大卫先生,晚上好。”
大卫瞄他们眼,低声确认什么:“确认了?”
汤姆点头:“有体温,不是那些东西。”
大卫也伸手握住解离的手腕检查一遍,十秒后才松开:“赶紧进去吧,以后提前点回镇,现在太危险,就算要找人也顾及下时间。”
“好,你也早点回去。”汤姆和他相□□了点头,走了。
小镇不大,但街道两旁都有普通住宅,她大概数下来也有十二栋,路边的灯缓慢闪烁着,察觉到视线的解离偏头望去,发现那些住宅的窗户里都站着人,他们隔着玻璃,平静地盯着他们三人。
“别在意他们,”莫丽低声说,“大家只是紧张,我们家就在前面。”
汤姆背着解离来到一栋两层住宅前,莫丽匆忙开门后汤姆迅速进入屋内,最后门被莫丽牢牢锁上,汤姆还额外加了两道门闩。
“终于到了,”汤姆长舒一口气,将解离放在一张旧沙发上,“至少今晚安全了。”
莫丽点燃了两盏油灯,昏黄灯光照亮了客厅,内部陈设简单但整洁,壁炉里的火焰明亮起来,解离的身体逐渐回暖,她看着花式墙壁上挂着一家三口的照片,有汤姆、莫丽,还有一个与解离年龄相仿的金发女孩。
“那是我们的女儿玛丽,”注意到解离的视线,莫丽解释道,声音突然变得低沉,“她只是去朋友家玩了。”
解离点头,左腿的疼痛让她无暇多想。
汤姆避嫌去了厨房。
“让我看看你的腿,”莫丽拿来急救箱,小心剪开解离腿上的布料,倒吸一口冷气,“这确实是被咬的,但从齿痕来看不是正常动物。”
伤口完整地暴露在灯光下,血肉里能隐约看见白骨,边缘也已经开始发紫。
“我在森林里醒来时就这样了,”解离说,“我不记得发生了什么,甚至不知道我怎么到的那里。”
“你失忆了?”莫丽有些惊讶。
解离嗯声:“我只记得名字。”
“不记得家里人?”
解离摇摇头:“我不知道我还有没有家人,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别担心孩子,明天上午我们向镇长请示下,看他能不能同意收留你住在这里。”莫丽伸手把她碎发顺到耳后,表情温柔。
“谢谢你。”
“这是我该做的,还好今天我们出门采草药,要不然也不会遇见你。”莫丽拿出消毒液和绷带,“我先帮你清理伤口,然后帮你擦干净身体,你这个体型,应该可以穿玛丽的衣服。”
解离嗯声。
伤口包扎完后,莫丽带着她来到浴室,先用热水拧干毛巾后帮她擦干净身体,然后再帮她洗了头发,莫丽的动作温柔语言体贴,这不禁让解离想起自己的妈妈。
“都饿了,我去做热狗面包,你先把自己的头发擦干净哦。”
解离点点头:“知道了,谢谢你莫丽阿姨。”
“没事。”莫丽笑着走了。
最后莫丽去了厨房做晚餐,解离擦干头发后换上衣物,那是一条简单的蓝色连衣裙,略显宽松,显然连衣裙原本的主人比她丰满些。
原先的衣裤里没有其他东西,只有一条藏在外套衣兜里的黑绳项链,项链上有只银圈挂件。
这兴许是唯一象征自己身份的东西了。
解离重新戴上项链,然后站在镜子面前,她伸手擦掉镜面的雾气,看见一个黑发黑眼的陌生女孩,面容精致白皙,却毫无生气,像是被抽走了灵魂的人偶。
我究竟从哪里来?为什么会在那片森林里?这里究竟有什么秘密?世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这些问题在脑海中盘旋,却找不到任何答案,但解离知道自己得活下去,至少今晚,她得活下去。
晚餐是简单的炖菜和热狗面包,解离吃得很饱。
“小镇外面究竟有什么?”用餐时,解离终于忍不住问道,“为什么天黑后不能待在森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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