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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与越
穿越，是一门很深奥的艺术。
当然，她并没有兴趣研究穿越这个词汇究竟起源自哪位彪悍之辈，更没有闲情去统计穿越到底有多少种方法。虽然前些日子她在晋江是看到了一个画穿很别有新意……打住！韩清浊收回自己有脱缰之兆的野马思想，转而注视着眼前笑得异常……呃，抽搐？罢了，它拥有怎样的面部神经并不是她现在需要考虑的问题，即使一只猫笑得如此抽搐实在是很有研究价值。
“你好。”韩清浊淡淡点头，犹如礼貌却疏离的名门淑媛。
“美丽的小姐，你也好，很荣幸见到你。”一只体有银色虎纹的黑猫立刻腼腆回应，举起前爪鞠躬弯腰，其表露的态度却比贵族绅士还要诚恳真挚。“请容我冒昧的提醒你一点，我是一只神虎，而非你心中所想的猫。”
韩清浊涣散的黑瞳终于绽放一点碎光，她打量这体型只有猫般大小却自称是神虎的生物，少顷后则低声念道：“似乎……更有探索价值了。”
一滴冷汗自黑猫脑后滚落，它夸张到用双腿站立着并小心的后退了几步。
见状，韩清浊垂眼轻笑。妖娆的眼部线条线狭邃深长，充满无穷的暧昧意味。而趁黑猫防备的这会功夫，监管她逻辑思维能力的大脑则高速运转起来——
首先，黑猫的一番提醒带有三种明确的讯息。其一，黑猫能够窥探到她的思想。其次，它在证明它的能力，借此告诫她不要轻举妄动，这足以说明它对她的过去可能有相当一部分的了解。最后，它宣称自己与众不同，隐意即是暗示她，它此刻正掌握着行事的主动权。
也就是说，她现在为什么会身在这个颇具奇幻风格的城堡内，它清楚来龙去脉。
不过，这全是对方态度里所阐述的，真实度还有待考证。但由于它或许通晓她的为人，所以那番话有极大的机率是对方还想“看看”她的反应。
韩清浊不动声色的扫了眼黑猫，敏锐的捕捉到琉璃猫瞳内的一点星芒。
“神虎么？”她撇撇嘴，道：“也属于猫科动物吧？”
“哎呀哎呀……”
脸红的黑猫摆摆前爪，表面是标准的三八模样，心底却盘算着其他事情。
处变不惊的迅速应变，转念一瞬的精确分析，冷静理智的客观判断，以及……亦真亦假的完美伪装。它选中的穿越者资质还是很不错啊，也许它与兔子它们的赌局会变得更具趣味性。
想到此处，黑猫的胡子因为咧开的嘴巴而抖动了两下。
“其实你这样说也是没错啦。”
“那么，请问你能不能告诉我，”字句稍顿，韩清浊唇畔微扬，嗓音轻缓微沙，“导致我先前失去意识的罪魁祸首……那只从天而降的马桶是·打·哪·里·掉下来的？”
“什么马桶？”黑猫迷茫的问道，“天上无缘无故怎么会掉马桶下去？这根本不合逻辑，况且我从来都不用马桶！”
“您转移话题的技巧真是拙劣，”不，它其实是故意想让我发现却有气无处伸吧。韩清浊挑了挑眉，一面在心中使劲的腹诽着黑猫究竟有多恶劣有多歹毒，一面则用温和轻柔的目光注视着黑猫越渐抽搐的嘴角，平静的陈述道：“你的注意力不该集中在逻辑是否合理上面吧……”
黑猫甩甩猫耳，光将全副灵神放在了她内心的谩骂词汇中。岂料，这时的韩清浊却话锋一转。
“话说，你不用马桶，那你用什么？原来神虎也是像猫一样就地解决，然后再用那根号称猫科动物的灵巧舌头清理自己的消化系统出口？”
脑后十字路口暴增，恼羞成怒已无法描绘黑猫当时的神情。
韩清浊此番言词之毒辣、造句之精简，斗转星移的攻击手法之绝妙，见缝插针的恰到好处，再配合虚心求教的语态，堪称绵里藏针又一针见血的毒舌派典范。
“凡人的感情啊……因为种种匪夷所思的遭遇已经让你丧失冷静了吗？”黑猫一声冷哼，琉璃猫瞳里充满嘲笑的意味。“真是太渺小了。”
你看过《无限恐怖》和《通灵王》么？那也是凡人智慧与感情的结晶。
韩清浊很想这样回答，最终她却并没有开口。原因之一不外乎黑猫能够读到她的思想，而所谓的原因之二么……不得不承认它说得有几分道理。原来，她已经开始慌张了吗？所以，面对黑猫的推脱之词，才会有违常态的立即反击。
凡人的感情。
她冷笑。
韩清浊也不过是一介凡人。
冷笑变浅，其中增添更多玩味。
“终于要进入正题了？”
韩清浊拨弄着额前的留海，然后她抬眼，黑瞳里唯剩浓郁的沉寂。
“如果我推测的没错，你找我来是因为有事要求我去完成吧。”
黑猫躬身一跃，跳上黑发少女的肩膀，轻若鸿毛般的没有重量。它缀有银色斑纹的尾巴扫了扫她的脸颊，看似表达亲昵，实则调戏。
“怎么说？”它饶有兴趣的问。
韩清浊望向黑猫，伸出手摸摸它的下巴，顷刻之间从被调戏者反守为攻。
“无法理解？这是神所谓的大智若愚，还是读心能力用久以后导致的智商退化？”
她轻笑，在黑猫反驳前又回应了它的提问，即使后者可能心知肚明。“关键的短句有两个，第一句是‘非你心中所想的猫’，第二句为‘已经让你丧失冷静了吗’。先从第一句分析，你有类似读心的‘功能’那是肯定的。而直到你说出第二个短句话为止，我确信你拥有记忆扫描的‘性能’。”
“别忘记我是用马桶将你砸中在先。”黑猫歪头狡黠一笑，显得三半嘴更加抽搐。“你为什么没有想过我或许是在千百万人中独独选中了你？”
“需要我每逢清明早晚三炷香供奉你以表达我的感激之情么？”
韩清浊不咸不淡的反问，笑容越深，双瞳里翻涌的黑色也越深。“千百万人里独独选中我？通过提高我的优越感令我产生自满的愚昧情绪，然后好让我忽略你其实是在间接满足你自身的优越感？千百万人里独独选中我？开什么玩笑，且不提调查千百万人所需耗费的时间、精力和人手，光是比较千百万人的性价比就足够你头痛，所以你真的确定被马桶砸中这种倒霉事不是类似于电脑随机？”
最重要的是，你会为你口中的渺小人类劳心伤神么。
神之于人类，如同蝼蚁之于人。
即使再有慈爱之心的人类，也不会去研究一群蝼蚁间的性价比。即使人类研究蝼蚁，也只会隔着镜头冷静的拍摄或观看记录片里那些天敌的出现与整巢蝼蚁的覆灭。这自称为神虎的猫科生物是不是所谓的神根本无所谓，人类比较蝼蚁便是自认有智慧和有感情的万物之灵。相同点是，它自认比人类高等，就因为它还有异能。
“另外还有一点，假设你想要我去完成的事情是极为重要的……”
韩清浊相信它清楚自己的想法，“如果事情是连你也摆不平的，你何以会期望渺小的人类能够完成？如果事情是不重要的，你又何必浪费自己的心神去从千百万人中挑选？”
“你也太悲观了吧？你就真的一点点都没想过你有可能是特别的么？”
黑猫怯怯的说道，水汪汪的可爱猫眼绝对可以横行八至八十岁女性界。“难道不可能是我出于愧疚想补偿你么？”
“你在鼓励我幻想天上有块大馅饼掉下来砸中我？谢谢，现实是残酷的，那只可能是马桶。”听闻到黑猫的狡辩，韩清浊顿时有点揉眉心的冲动。“如果你想补偿我，就不会推脱马桶事件……”
声音渐消，她睁大的双眸隐含诧异，可沉寂的黑色却在叙述一片荒芜。
糟糕！黑猫暗呼不妙。
“接下来你是不是想告诉我，我被你的马桶砸死了。本来凭你的本事是能搞定的，但因为我是被神之马桶砸死的，所以灵魂受到不轻的损伤。等我醒来时，我的身体早已被医生宣判死亡，你没有办法让我回归原来的身体，所以想让我到别的时空转世重生或借尸还魂——”
韩清浊深吸一口气，“你不是想用这种借口来搪塞我吧？你有让我灵魂穿越时空的能力却没有能力让我在原世界穿越一次时间？你耗费时间和精力在异时空寻找或制造一个适合我的身体会比让我在原世界穿越一次时间更方便容易？”
语毕，她微笑。
笑容甜美清新，仿若乖巧少女般的恬静温柔。
“说吧，因为打赌、想看戏，还是做实验？也罢，这不是关键。虽是随机性质的挑选，但……”
苍白的指尖抚摸着它的黑色皮毛，黑发少女含笑敛眼，柔美的双唇道出淡定的陈述句。“我是被你用马桶故意砸死的。”
一字一顿，缓慢呢哝。
每个字都如有千金重，铿锵压向黑猫的脑门，让它顿感有气无力。
韩清浊早该确定，如果她只是单纯的被砸晕，这只黑猫怎还会特意见她一面，总不可能是为了告诉她事情的原委并慎重的向她忏悔吧？刚才她也只是怀疑黑猫的目的与打赌或游戏有关，且还自以为她们能有商洽的余地，没想到……她已经死了么？
突生一股迷茫，还未待她沉浸，却又因黑猫的一句低声嘀咕惊醒。
“兔子骗人，它明明说它找到的实验体很好骗……”
黑猫懒懒的甩甩尾巴。它目含欣赏之意，哼笑道：“嘿，还真是恐怖的分析能力。兔子它还说要找最聪明的人类来玩……如果是你到猎人世界，说不定会比那个家伙更有趣，我原本以为她已经是世上最有趣的人类了。”
“我？猎人？全职猎人？”韩清浊嘴角微微一抽，在心底为黑猫口中的那个与她同样倒霉的家伙贴上悲剧的标签。“冒昧的问一句，你们实验的主要项目能够告诉我吗？”
“论变态的爱情观。”黑猫用一种无妨的态度回答，“以及生存环境招致的相应变异。”
韩清浊觉得自己脑袋里有某根神经弹出了一声“嘣”的音符。她庆幸自己不是最倒霉的那个，至少不必与猎人世界里那群艺术型的变态打交道。
——他人的不幸，衬托出不幸中的万幸。
韩清浊心有戚戚然地嗟叹，若非黑猫对于自己的读心能力相当自信，恐怕会被她脸上呈现出的无奈表情所欺骗。
“所以说，我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嗯，总之，回到原来的世界是不可能。”黑猫满意的点了点头，“懂得认清现状，资质果然非常之好。我与兔子不同，它总是喜欢聪明理智且毫无感性的人类，而我则更偏爱那些懂得审时度势，具备自知之明的欺诈者。”
“换句话来说，你口中的兔子会有兴趣陪穿越到猎人的穿越者砍树，而你则没有兴趣陪着我畅谈未来、梦想，亦或世界和平？”
韩清浊因此掀了掀了嘴皮，“我突然开始羡慕兔子选中的人类，至少它会允许它的穿越者与它讨价还价，甚至暗自欣喜于被选择者对于它的剥削——”
真是天赐的……抖Ｍ啊……
黑猫不由自主地微微颤了颤，为自身从韩清浊那里所读取到的真实想法而狠狠地撇了撇胡子。
“那么现在我就来谈谈你的筹码问题？因为我是第二个选中实验品的神祗圣兽，所以我会给你三个条件做为穿越的福利。而能够让我做出多少让步，就要看你的答案以及视我的心情而定了。”
韩清浊由于黑猫雷打不动的镇定而无奈的耸了耸肩。
而黑猫？
它则是出于韩清浊意味深长的挑衅而不悦地砸了砸三瓣嘴。
黑猫非常讨厌兔子，因为它觉得那是异常愚蠢的生物。它无法理解替穿越者忙来忙去究竟能有何种乐趣，至少，它完全不会喜欢穿越者意图剥削它控制它，而它……显然，它更乐于看见穿越者们为了它忙死忙活。
“只有三个？”
“嗯哼，三个……”
黑发少女瞥了眼自己面前略狡猾之色的黑猫，只得大感叹息地注视着它猫爪子上的三根钩指甲缓缓地接连弹出，又迅速地弹回去。
“一个也不会多，但还有可能更少。”
黑猫重复着收弹爪子的举止，挑衅般的回瞪着黑发少女。
韩清浊这才见识到什么叫厚颜无耻或水火不侵，原来她刚刚的毒舌完全没有派上用场，黑猫根本就不痛不痒，若非她提及了能够影响它的关键字句——也即是兔子——恐怕黑猫还不会如此大方地将底牌过早地掀开。
“我承认我有点好奇。”
说出这句话后，韩清浊沉默了少顷，方道：“为什么你是第二个选择的？而你，到底又曾对我的判断做出过多少引导，或者说，设立了多少迷障？”
“怀疑自己曾做出的一切假设？真是可爱的个性，而我发现我对此有点高兴。”
甩了甩尾巴，黑猫逼近了少女的脸颊，伸长舌头舔了舔她。“这需要你自己去确定，我有可能是由于看出了你内心的真实想法才顺势做戏欺骗于你，我亦有可能道出了全部的真实——或许不是为了论文也是不为了实验？或许不是随机选择？那么到底是为了什么才不得不做出选择呢？”
猫是非常善变而任性的生物。
它徐徐地念道出她心底的怀疑，长长的尾巴晃动着快乐的角度。
“到头来，蝼蚁终究是蝼蚁。”
黑猫轻易的说出了她心底还在酝酿地感叹，而被说中心事的韩清浊却微微一笑，即使她现在的心情就像是胃部器官突然下沉到了腹部。
“可是，比起过去或现在，我更注重未来。”
韩清浊更注重未来，因此她能够忽略它的隐瞒。韩清浊懂得审时度势，因此她清楚无论黑猫是否诉说了真实，她都再也不可能回归到原本的未来。韩清浊总是评估着自己曾做出的判断，因此她看上去似乎一直都是在锱铢必较。
“于是，你提及了我讨厌的兔子，就为了引起我的争胜心，然后以此来增加自己的筹码？”
面对黑猫若有所思的发话，她沉默，既是不愿承认也相当于默认，在韩清浊的观点而言，率先提到兔子还把情绪暴露出来的家伙都并非自己，哪怕她确实想利用这点来牵制黑猫，但就目前情况，无论回答它是与否都必须承担风险。
“猫真是非常善变而任性，但又富有耐心的动物。”
她如此说，却绽放开一抹清清冷冷的弧度，于此同时，又在心底刻意营造出玩味的笑意。
猫是任性的动物，因此它会随意地提起自己讨厌的事物。猫是善变的动物，因此它的情绪总会为各种细小改变而反复无常。猫是耐心的动物，因此任何出乎于它意料外的事物都会引起它的关注。
片刻后，黑发的少女终于道出了铺垫许久的真正目的。
“身体与才能。”
“喔？”
黑猫饶富兴致的偏转脑袋，“不错，不错……这样子说，也只会消耗掉两个条件。不过，你真有自信我会首肯你如此贪婪的条件？”
“你现在对我非常感兴趣，而我不介意暂时充当一下你的老鼠。”
韩清浊笃定的启口，本还幽暗的黑瞳释放出澄澈坚韧的光芒。黑猫为她尤为自信的回答而发出了如同婴孩恸哭般的笑声，它愉悦地跳下了她的肩膀，说道：“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想要什么样的身体与才能了。”
“各项潜力与学习天赋均在常人的六倍以上，包括敏锐的六觉，力量、灵巧度、神经反应速度，甚至是免疫力。每天睡眠两个小时便可精神饱满且毫无副作用，受伤以后伤口能够迅速愈合……出生在具有一定经济能力与优厚生活环境的家庭，寿命至常人平均水平而不易显老，目前正值年轻芳华且完好健康的身体。”
她逐字逐句的念来，每个用词都十分谨慎，光是将身体的条件说完就已耗时一分多钟。
黑猫则发挥出超乎寻常的耐心，一边聆听一边点头，偶尔提出建议，笑得格外狡诈。
奇幻的城堡内，斑白的烛灯架与血红色地毯相应成诡魅的画面。空旷的厅堂中，哥特式的长梯蜿蜒至不知通往何处的晦暗中。
而韩清浊，却是在黑猫似乎含有无限深意的目光中，以某种谨慎且试探的心态，面无表情地继续说道：“至于才能方面，一心多用，举一反三，迅速演算，学以致用。瞬间记忆画面，可以与非人类交流，具备昏暗视觉与黑暗视觉。”
“你是属狮子的么？竟敢在神虎面前张开血盆大口。”
“不，我是属虎的。”她把玩着自己的留海，“而第三个条件，则是你。”
“我？！”听见她的心音，黑猫终于色变。
“对，你，不会向我施展读心和记忆扫描且为我所用的你。”韩清浊笑得满足，“这是交易，我帮你完成你不知名的目的，你确保我此生性命无虞。你算计我，我利用你，价钱公道，银货两讫。”
“……”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这次，黑猫考虑了很久。
就在韩清浊以为最后一个条件有可能会被驳回时，站在她脚边的黑猫眯起了眼睛，不可置否地点下了头，“我同意，但是帮不帮你算计他人则要视我心情而定。”
闻言，黑发的少女终于笑出了纯然的善意。
黑猫昂起头，高深莫测的说道：“你确实比兔子选择的那个家伙有趣多了。”
“话说，小王……”
“谁是小王？”
“你额头上的王字不正是向众人宣称你名字的方式？虽然这极没有美感也没有头脑，但我还是很佩服你额头刻字的愚勇，原来世上真的有生物可以为了出名而不择手段……”
“闭嘴，你这千面腹黑毒舌女。”
“啊啊～，那你还真是表里如一。”
“你到底想说什么？不要给我随意地扯开话题。”
“没什么，我只是想问问小王你吃不吃伟嘉这个牌子的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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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穿与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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