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树下

　　菩提树下一回眸，惹了谁的白头。

　　酿成了谁的一世无成，余生蹉跎。

　　这附近菩提树并不少见，但长得最好最茂盛的却只有一棵——

　　它在比较荒僻少人的地方扎根，树干粗壮程度没有办法形容，似乎连最细小的枝丫都有青少年手臂那样强壮。

　　叶子细细密密的交错覆盖，周围极少有植物存活，大概是养料不够吧，也可能是见不到阳光。

　　本是极少有人会去往那边，大抵是因为太过荒凉，也就只有小孩子才会肆无忌惮的。

　　少年已经过了那般胡闹玩耍的季节，天性沉静使得他更喜独处。因此，少年会时常来到这菩提树处，或抱腿沉思，或阅览书册。他偶尔还会望着枝叶间稀稀落落的阳光发呆，会享受那一声寂寥鸟鸣。

　　少年的世界似乎只有他一个人。

　　又是一日，像往常一样，少年来到菩提树下，略高的温度让他流下些许细汗。转过一个弧度，少年来到自己平常坐的地方，却在那里意外的遇见一位“不请自来”的人。

　　“请问，姑娘……”少年有些紧张，面前这位陌生姑娘生的十分俊俏，却又不魅惑，到是有几分清雅可言。

　　“我是从汴州城来的，就住在这附近的一户私宅里。”落落大方的解释。

　　“嗯……”少年仔细听着，那声音并不婉转特别，但就是顺耳，“既然算是大户千金如何要来这穷乡僻壤一样的地方？”

　　“这……”姑娘以手掩唇碰到了鼻尖，“告诉你应也无妨……我来这里，算是偷闲吧，也是顺便调养散心。”

　　那一天，少年觉得自己有了一个朋友。

　　那一天，少年的世界多了一个身影。

　　他们可以谈论那菩提树，分享那鸟鸣。姑娘会告诉许多少年不知道的知识，少年会告诉姑娘许多乡野特有的趣闻。

　　身份的差距没有阻碍少年，估计是年少轻狂，他不在意，伴随着的是懵懂的感情也终于在这漫长白日中破茧成蝶。

　　少年有点高兴也有点激动，他想去告诉她。

　　但自那天起，姑娘她再没来过菩提树。

　　少年等。

　　风霜雪雨，清风明月。

　　少年等了很久很久，却不敢去寻，是因为害怕吧。

　　无果。

　　很多年后，出现了一位很有名的禅师。

　　教授佛经，培养弟子，指点迷津。

　　百姓敬仰，连皇帝陛下都对他颇有称赞。

　　“一位真正堪破世俗红尘的人。”

　　后来禅师说要去修行，他摒弃了所有人的建议，固执的来到这里。

　　时隔多年再回到这里，少年……不，老禅师却没什么感慨，他是落叶归根也是执念，他抚摸菩提树，只是轻叹。

　　谁说我看破红尘，不过是死了心啊。

　　于我，姑娘，没有你何来红尘？

　　数月之后，禅师圆寂。

　　弟子去为他收拾物品，却发现其所住居所除了木鱼与佛经外几乎没有什么，而他留下的唯一一件属于他自己的物品，只有一句话——野有蔓草。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

　　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这样，我是不是也算陪你一场白头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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