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高手】村里有个姑娘

　　一觉醒来，叶修一直心神不宁。
　　用心神不宁来形容可能有点夸张，只是感觉心里总像憋着什么。
　　坐床边抽了两根烟，平复好心情。他起身洗脸刷牙穿衣服，还顺便洗了个头，下巴也刮得溜干净。对着镜子穿好外套，扒拉两下额发。饶是他自己也忍不住吐槽。
　　收拾收拾看着还挺精神。
　　睡醒觉，有些饿。走到一楼时叶修扫了眼，看见老板娘正一丝不苟地帮忙代练君莫笑的账号。他笑笑没打扰，径自出门。
　　等他出去溜达一圈顺便填饱肚子回来，老板娘居然还在练。
　　他赶紧主动上前，换下陈果，自己操作。
　　这样不间断的24小时升级，人会累，角色会累吗？
　　想到这样一个没头没脑的问题时，叶修少见的因为分神停顿了下。
　　天知道叶修大神今天的状态怎么这么飘忽。
　　一下午依旧这么平平淡淡的过去。吃完晚饭，网吧闹腾了一会。起因是今天的荣耀比赛转播。按照惯例，兴欣网吧每次都会用投影仪高清播放嘉世的比赛实况，但今天老板娘坚决要看蓝雨对微草，惹恼了一群嘉世粉丝。
　　直播完毕，叶修照旧守着他的专属位置，一根烟一瓶水，继续荣耀。
　　苏沐橙自然也要比赛，嘉世对手是明青。她今天状态很好，打得一点毛病都没有。
　　他突然想起沐橙昨天临离开时，突然露出神秘兮兮的微笑。
　　“能治你的终于回来了。”
　　语气里满满的幸灾乐祸。
　　彼时他虽然心里恍惚有了某些联想，但终究没太注意。实际上时至今日，当一个人离你足够远，参与你的生活足够少，你便很难会想起。
　　不常想起，可不就是快要忘记。
　　可惜事实证明，什么忘记啊，说得简单。明明只消一句话，匆匆瞥一眼，回忆就如同决堤的洪水，轻而易举就将他推到了从前。
　　叶修向来十分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想做什么，想实现什么。好比他玩了十年的荣耀，对胜利的追求始终没有改变。
　　所以，在那一瞬间他就清楚的意识到，有些感情沉淀下来，便只会增，不会减。
　　“你好，我找叶修。”
　　啧，冤家。
　　他可算明白沐橙说的那句话什么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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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兴欣，网络会所。”
　　何琼琼拖着仿佛能装下一个她的行李箱，立足街道旁，仰起脸，逐个读出亮灯招牌上面的字。
　　是这里没错。
　　她深吸一口气，把长围巾潇洒地往身后一搭。使劲拽着行李箱往门里进。
　　将近晚上十点，她还没吃饭。离开这个城市七年多，物是人非。这次她突然杀了个回马枪，最先体会到的阻碍就是——不记得道。
　　这也不能怪她，毕竟时隔多年，好多能记住的地点都拆的拆改的改扩建的扩建。最后她还是依靠高德地图，倒了两路公交，才找到的这。
　　花了一个半小时。
　　下回出门还是别再自信装逼做公交了。
　　网吧一如沐橙所说，挺高级。进门何琼琼瞅了眼，环境相当讲究，还有楼梯通往楼上。
　　“上机吗？”吧员问。
　　“你好，我找叶修。”何琼琼把行李箱靠立在吧台前，扯了扯糊得难受的围巾。
　　“叶修是在这里吧？”
　　因为之前闹的那一场，网吧内今晚人明显比往天少了大半。再加上本来也没太多人包夜，打眼一瞧竟有点空荡荡。
　　吧员小姑娘年纪很小，一听说找人，立马扭头往里头看。何琼琼顺着小姑娘的视线望去，里面没开灯，但电脑屏幕的光亮足够让她轻而易举看清那里坐着的某人。
　　两个人刚好视线相触。
　　即使早就做好准备，她也不由得微怔。
　　那目光淡淡的，凉凉的。有多复杂或者包含了什么感情，这她可看不出来。但唯独清楚的是，那绝对不是她想象中，该属于老友重逢的目光。
　　叶修静静看着何琼琼跟吧员示意了下，拖着大行李箱向他走近。静静看着她站到他面前，抬手搭在电脑显示器上。
　　眼睛一弯，露出了大大咧咧，毫无芥蒂的笑容。
　　“好久不见啊。咋了叶修，听说你最近混得不行啊，让人给开了？”
　　这才是，真正的老友相逢式调侃。
　　叶修只打量了她一瞬，便收回目光继续手头的事。语气淡淡的，说，“谁啊你。”
　　机器运作的嗡鸣声中，何琼琼被他问得一愣。尬笑，指了指自己道，“没认出来？我，何琼琼。”
　　对方反应依旧不温不火。
　　就着电脑屏幕的光，叶修抬起头，又瞟了她一眼。将指尖夹着短短的香烟吸到底，摁灭在左手边的烟灰缸里。
　　一面操作游戏，一面漫不经心地答话。
　　“知道是你。回来干嘛来了。”
　　“……什么回来干嘛，好几年不见，你就这么迎接我？”
　　何琼琼有些懵，放下胳膊，身子也站直了些。
　　不过说是好几年不见，但她在外头也能探听到不少有关斗神一叶之秋的消息，来之前还特意跟苏沐橙打了招呼。
　　叶修没搭话，也没瞅她。键盘摁的咔哒咔哒响，放在一边的耳机里隐隐传出大片技能爆破的音效。
　　搁这傻站半天的何琼琼，看着这张与记忆中似乎没什么差别的脸，突然就怒了。
　　她抬起手，溜那人脑门上去就是一个脑瓜崩。
　　“跟你说话怎么这反应，啥毛病啊你！”
　　“嘶！嘿你，干嘛呢！”
　　叶修猛被弹了个正着，心态极差。他没料到这人居然真能毫无芥蒂，做出这种仿佛从未离开的亲密举动。生气，却又不可避免的感受到了引人怀念的熟悉。
　　何琼琼则依旧振振有词，一瞪眼睛溜圆。“看你这爱搭不喜理的样，不欢迎我就走了！”
　　叶修眼都没抬，意思意思挥挥手，“慢走不送。”
　　甚至还戴上了耳机。
　　何琼琼整个人都卧槽了。
　　她不耐地挠了挠脑袋，看了看四周，对上吧台小妹探头探脑瞅过来的视线，尴尬地抬手笑笑。
　　再低头看看只顾自己玩游戏的叶修。
　　也是没脾气。
　　“行，你可以的叶修，不欢迎我是不。”
　　何琼琼重新系好围巾，愤愤拉过行李箱。转身就走。
　　“我走了，再见。”
　　硕大的行李箱十分沉重，滑轮行过地面，骨碌碌响。有一只轱辘坏了，刚没几步，就停滞不动。
　　指尖敲击键盘的动作，也随之停下。
　　“回来，走哪去。让你走就走，以前怎么没见这么听话。”
　　熟知对方脾气，叶修站起身，一手拽胳膊一手抢箱子，给人又拉了回来。
　　“晚上吃了吗？”
　　外加顺毛。
　　何琼琼翻了个白眼给他，甩开他的手，递过行李箱拉杆。
　　“赶紧的，我都快饿成傻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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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年不见再重逢，何琼琼觉得，叶修基本没变。
　　个头更高了些，比起少年时的排骨架胖了点，看起来更顺眼。一副没精打采总熬夜的苍白模样，容貌依旧，顶多算变老了点？
　　总之，对比沐橙发过的照片，真人相处还是要更舒服贴切。
　　叶修却觉得，何琼琼变了。
　　高了，瘦了。他握着她胳膊时，感觉都没多少肉。还没有以前握起来柔软。烫了卷发，涂了唇膏。打眼一瞅几乎换了个人似的。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
　　“十点半了，吃点什么？”叶修问。
　　行李箱暂时放前台，两个人出门，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店开着。
　　一月夜里料峭的风，就算是北方的狼也要冷成汪。站在街道边，何琼琼极力想把围巾系好。
　　叶修看不过，帮忙给她在脖子后头打了个结。然后咳嗽一声，指了指马路对面，嘉世大楼一侧的饭馆。
　　“我们一般都在那吃，他们家开着，过去来两个菜？”
　　“不用了，便利店。”
　　何琼琼摆摆手。转身进了旁边的小店。大门开合，带着欢迎光临的电子音。
　　一瓶红茶，两个饭团。关东煮还剩一些，她仔细挑了挑，选中一份萝卜海带和魔芋结。
　　“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就请你吃俩饭团，不太好吧。”
　　说着不太好，但他已经结好账拎着东西先走了。
　　“我谢谢你还知道请我吃饭团。”何琼琼吐槽他，忍不住伸手又拽了拽围巾。“你咋系的，我快勒死了。”
　　“回去再给你解开。”
　　“嘉世现在可真牛比……这大楼，老陶同志挺厉害。我才走几年啊，这边变化也太大了，以前那老宋串吧呢？”
　　“早搬走了，七年多生个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好吗。”
　　“话说你什么情况，突然退役。然后呢，在网吧干什么？”
　　“呵呵，夜班网管，包吃住，上网随便。不错吧。”
　　“厉害厉害。”
　　“你呢，怎么想起回来了？”
　　“听说你退役呗，特意回来看看失业青年还能不能吃上饭。”
　　叶修回头看她，笑了。
　　“看过觉得怎么样。”
　　何琼琼也笑了。
　　“挺好，还能请我吃饭团。”
　　重新回到网吧，扑面而来的暖风让何琼琼迫不及待想摘掉围巾。不到十一点。叶修把东西拎回他那专属位置，问着，“今晚上什么打算？”
　　抬头一瞅，那姑娘正跟围巾较劲呢。憋足了劲才把围巾脱下来。抖了抖看见是个死结，便柳眉倒竖，作势要抡他。
　　“这不是网吧吗。包宿多少钱？”
　　于是姑娘，最终坐在了他的身边。
　　稀里呼噜吃掉关东煮，接着唔嘛唔嘛嚼饭团。一面咀嚼，一面还在跟他指手画脚。
　　“怪来了！后面快打快打！”
　　叶修无奈，“我看见了，别离这么近冲着我耳朵叫唤。”
　　何琼琼不服气，说我还没嫌弃你呢。
　　外套多久没换了？头也不洗衣服也不洗。
　　“谁说的，今天刚洗过。”
　　“真的假的。”何琼琼不信，伸手抓了把他的发。握在手里搓了搓，诶嘿一声。
　　还真洗过了。
　　叶修任她揉了脑袋，寻思寻思，便没躲。
　　第十区兴欣公会刚建成没多久，索性有蓝河同志帮忙。叶修目前的首要目标，还是升级。
　　“你就在这干坐着？”
　　玩了一会，叶修注意到身边一直没动静。
　　何琼琼白他一眼，“我看小说。”
　　“游戏呢？”
　　“……”
　　半晌没得到回答，叶修看过来，目光稍疑。
　　“早就不玩了。”
　　她抬头，喝一口红茶，咽下最后一口饭团。屏幕光照在她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冷幽幽的发蓝。
　　叶修面无表情看她一会，不再管了。
　　文字这种东西，本来就有助眠功能。再加上熬夜这方面，何琼琼注定比不过叶修。所以后半夜两点多的时候，她直接趴桌子睡着了。
　　即使身上披了叶修的外套，依旧瑟缩着。看起来怪可怜的。
　　迷迷糊糊中，她感觉有人拍她的脸。
　　“醒醒，困了去楼上睡吧。”
　　“嗯？”何琼琼努力抬起脸，任由身边人扶起，带着走上楼梯。
　　二楼有一间小套房。困得叮当响，何琼琼也没仔细去看装潢摆设。叶修带她进了个小房间，特别狭小的空间，东西倒摆了不少。有扇小窗口，撒进来些路灯的光。
　　然而屋里依旧黑黢黢的什么都看不清，刚一进门她就差点被纸壳箱子绊倒。
　　“你悠着点。”叶修引她躺到床上，还好心地拽过条被子。看她躺得舒服了，才退到门口，合上门。
　　“睡吧。”
　　黑暗中，她听见他的声音，伴随着门扉合并的轻响。
　　来不及多寻思，舟车劳碌带来的疲惫，便促使她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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