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白荆棘

　　伯纳乌

　　“费尔南多……”古蒂坐在替补席上，双肘支撑在膝盖上，修长的手指紧紧地按压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脸色也由于头部的疼痛而显得格外的苍白。沉默地注视着绿茵场上身穿6号的白色战袍的背影，心中一片酸涩，有多久没有见过这个人的身影了啊！

　　心中的思绪一片混乱，纷繁杂乱的画撕扯着古蒂的灵魂，脑海中浮现出：在机场看着雷东多冷酷决绝转身离开的背影而痛苦失声狼狈不堪的自己；在米兰的公寓下苦苦等候的自己，最终等来只有雷东多冷漠疏离的表情和无情紧闭的门扉；最后在被逼迫远走土超的记者会上，亮如白昼般刺目一片的闪光灯和那被封印的白色14的球衣…。

　　古蒂垂下眼帘，滑落的金发遮住湛蓝色的眸子，深呼吸压下心中翻腾的悲伤。是的，现在身穿14号白衣年轻的身体存在的是自十多年后的灵魂。记忆里的最后画面是在远走土超的晚上，沉浸在酒精中自我放逐来麻痹痛苦，而再次醒来却回到了十多年前。当今天清晨看见镜子里那年轻的脸庞和那备受讽刺的发型，古蒂自嘲地对着镜子勾起嘴角，“嗤…，真丑…”。

　　“何塞，你怎么了？”因为比分已经锁定胜利，而被换下休息的劳尔披着训练外套，坐在古蒂的身边，看着古蒂紧缩的眉头和苍白的脸色问道：“是不舒服吗？”
　　古蒂睁开眼睛转头看向劳尔，年轻的劳尔，还没有留起胡子的未来伯纳乌指环王，轻轻的摇了摇头，没有说话，紧抿的嘴唇没有一丝血色。
　　劳尔的视线撞进古蒂湛蓝色的双瞳，那悲伤忧郁的蓝色像汹涌的海浪猝不及防地将他定在原地。原本想要揉向金发的手也不自觉地向古蒂的眼睛抚去。

　　“哔—哔—哔～～～”突然传来两短一长比赛结束哨音，替补席上的一片欢腾让劳尔的手没能触碰到古蒂就被队友们兴奋地拉住，拥着一起跑向球场欢庆胜利，回头看向古蒂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身影，感觉他周身围绕着一种无法言说的悲伤。
　　此时整个球场是一片白色的欢乐的海洋，可是古蒂仿佛孤独地被隔绝在这纯白之外。

　　雷东多和队长耶罗一起走向劳尔，耶罗搭着劳尔的肩笑道：“3个球，帽子戏法要请客呀！”
　　“表现不错，任意球罚的漂亮。”雷东多也揉了揉劳尔卷曲的黑发笑着说道。劳尔笑着点头。
　　“呵呵，就是请客，队长你也只能吃草吧，你的体重已经超标了啊。”莫伦特斯走在劳尔的身边调侃着耶罗。一行人一边给球迷签名合影，一边往球员通道走去。
　　劳尔望向球场边，视线被人群阻挡的方向，没有找到古蒂的身影。

　　在通道中的教练博斯克看见劳尔说，“劳尔，你收拾一下和我去赛后媒体发布会。”这场比赛中劳尔上了演帽子戏法，是胜利的功臣。“好的，教练。”看见劳尔点头应声，博斯克施施然地离开。一行人回到更衣室，因为比赛获胜，更衣室里也是热闹非凡，一片欢声笑语。

　　劳尔匆忙地洗漱整理一下，离开更衣室时，依然没有看见古蒂的人影。想起晚上请客的事，对耶罗说：“队长，看见古蒂，带着他晚上一起来，我先去发布会了。”
　　耶罗拍拍劳尔的肩，“知道了，放心，你先去，我会照顾好那个倔小子的。”看着劳尔离开，耶罗想着今天古蒂反常的表现和昨天发生的事情，眉头慢慢皱起。

　　当所有人都在庆祝的时候，古蒂起身离开替补席走向附近的看台，踏着台阶慢慢走向高处，远离了欢腾的人群，俯视着整个伯纳乌球场。曾经的自己视它爱若生命，宁愿做替补即使只上10分钟，踢遍球场上的所有位置，拒绝各大豪门的橄榄枝只是为了留在这里，一直留在这里直到退役。可是最后结局依然逃不过被清算出卖的命运。

　　重来一遍，究竟是上帝的怜悯和恩赐，还是恶魔的嘲讽和玩弄？风吹乱了金色的长发，古蒂注视着眼前晃动的头发，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啧，真丑…”。随意地把头发向后拢去，露出光洁的额头，发现球场里的人几乎都已经离开了，才缓缓地走下看台朝着球员通道里走去。
　　视线扫通道口附近，发现背着医疗箱正在打电话的队医助理桑何。古蒂眯着眼睛，悄悄地从背后靠近，趁他不注意，静静地打开医疗箱取出一把剪刀，顺手放进口袋继续向更衣室走去。

　　更衣室里人陆续离开，莫伦特斯等不急也先行离开去大厅等劳尔。最后更衣室里只剩下等待古蒂的耶罗和雷东多。“费尔南多，你说的话太重了，我是说对何塞，他还像个孩子，只是太崇拜你了…”，耶罗转向正在整理物品的雷东多，一边斟酌着说一边将手中正在看的《马卡报》放在面前的茶几上，报纸正中粗体的标题赫然醒目：

　　《皇马更衣室不合，雷东多不满古蒂，直言古蒂只有发型像他而已，劳尔才是皇马的未来》

　　雷东多抬头瞥了眼报纸，微微皱眉带着几分厌恶的说：“他一个前锋模仿我本就是可笑至极，而且不仅翘课逃训，还天天混迹夜店声色场所，这些是一个孩子该做的？反观劳尔，他比古蒂还要小一岁，但他不仅自律，而且发挥稳定表现出色，是…”

　　“嘭!”更衣室的门被突然撞开，打断了二人的谈话，雷东多和耶罗同时转头看向更衣室大门的方向。入眼的是一片金色，“何塞……”耶罗喃喃得低语。雷东多紧抿着嘴唇，眉头皱得很紧，虽然不觉得自己评价有错，但在当事人前面，却也显得自己的行为有失风度。古蒂从容地收回用腿踹门的姿势，右手里把玩着偷渡来的剪刀，低垂的眼睛里是一片晦涩不明的蔚蓝。

　　耶罗看着漫步走进更衣室的古蒂，他的神色是出人意料的平静，没有一丝的愤怒和伤心，但这份平静并不能让耶罗放心。而且古蒂手中晃动的银色剪刀，更是让耶罗觉得莫名的不安，看着走到镜子前站定的古蒂，故作轻松地：“何塞，劳尔晚上请客，你还拿着剪刀干什么，快收拾一下，就等你了……”

　　一片咔嚓咔嚓的声音，打断了耶罗的话。耶罗目瞪口呆地看着古蒂右手中不停翻动的剪刀下纷纷扬扬散落的金发。等到古蒂满意地放下剪刀，原来及肩的长发已经变成了凌乱的短发。
　　“队长，好看吗？”古蒂侧身面向耶罗问道，将头发向后拢去定型后，原本就精致的脸部线条更加凸显，蓝色的双瞳亦是透出几分锋利冷冽的意味。
　　“很好看…”耶罗看着灯光下愈显精致逼人的脸孔，不自觉的回答道。

　　古蒂听了轻笑地弯弯眼睛，好似很满意自己的作品，打开储物柜，脱下球衣时露出劲瘦的腰部，在灯光下白腻的让人眩目。换上连帽套衫，古蒂摇晃着手机向更衣室外走去，“走吧，劳尔那边应该已经结束了。”手机的来电正显示着劳尔的名字。

　　直到走出门外，古蒂的视线都没有在雷东多身上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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