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和气夫子

　　阿帐靠着梁柱坐在廊前，双手支着脑袋，眼睛死劲地盯着这院里什么梅兰啊竹菊啊这一统东西，怎么看怎么觉得分外的碍眼，恨不得给盯出一个大洞来。
　　若是此刻有个什么人，看到这副景儿，定要暗里发笑，这家的女郎刚得了……那样的名声，看这家贴身侍女的这副模样，真是不得不让人先信三分啊。阿帐此刻倒盼着有个人在这呢，好宽慰宽慰自家的女郎，可平日里那般宽敞都禁不住热闹的女宿院落里，此刻却连个鬼也没有。阿帐不由地哀哀地叹了一声，犯冲！果然犯冲！看来自己女郎在姑苏遇见的那野路子道士所言也不全是虚的。当时那道士还说什么，对了他说自己人生牛相，多亏了还有一双有福的招风耳，阿帐想起便气血上涌，现在还后悔没有用鸡血泼那江湖野道身上呢。阿帐摸了摸自己的耳朵，那无缘相见的爷娘给的好东西不多，坏东西却不少，阿帐暗想，不过这双扇耳虽难看，也可能真是带福，这双扇耳可是保着自己入了赵府，而且还伺候着赵家唯一的女郎。可自从入了这东山，阿帐想到此处，不由瞪大了牛眼，自从……入了这东山，什么福也不管用了，可是……万般……犯冲啊！
　　阿帐正上天入地地乱想一统，突然招风耳听到屋内传来一声带有时断时续的抽气声的糯糯呓语，看来屋内的女郎哭着哭着便睡过去了。阿帐长长地叹了口气，捶了捶发麻的腿股，脱了履，半跪着偎到门前，万分小心地把门扇开了条缝。光和热最是有眼色，见缝就插。阿帐瞅着那合衣趴在塌间的白衣小人儿，日光倾泻过去，更衬的那颈后的肤色白如新雪，嫩如凝脂。看来睡熟了，阿帐悄悄进来，上到塌上，将那小人儿慢慢地翻过身来，只见此刻那平躺的女郎前襟却是开了，白衫开到肩膀上，漏出里面的粉色兜儿，那身条起伏却不像那刚刚及笄的少女，且不说别的，正是长得快的时候，可阿帐万万没想到小姐长得这般快，两月前刚做好的兜儿，上面绣的猫仔戏绣球，可此刻那两座玉雪山峰无论哪一座都比小猫和绣球加起来大，且那兜儿都只能遮住那乳儿的一半，两粒粉红的豆儿颤颤巍巍，要漏不漏，突然那人又向侧面翻转一下，那两粒豆儿竟……随着兜衣漏上来了，刚刚卡着兜衣的边，阿帐看的脸红心跳，连忙将小姐的衣衫整好，暗暗想着，该给小姐做新兜衣了。阿帐的目光终于落在了小姐的脸上，只见那分外白嫩精致的脸上，眉似黛似墨，眼睫乌浓，不知盖着的是何等珍宝，唇型饱满红如血珠，似是邀人采摘。
　　阿帐将塌前的罗帐放了下来，步出屋来，暗暗想到，小姐才年方十五，怎么就有恁大的乳儿呢，一想不知怎么想到了平日女郎间传看的画本子，又想到未来的姑爷，真真是让人想想就气血上涌，阿帐自己长小姐两岁，摸摸胸前，似有似无，不如不摸。
　　阿帐复又坐到廊下，想着今日之事，颇觉无可奈何。当朝皇爷是守江山的主儿，大力推动儒学，而且鼓励女郎们也从家中出来，读些四书五经，明白些做人的道理，以后嫁得郎君，生得小郎，更能懂得为妇之道。阿帐也不太懂，可是既然皇爷都发话了，而且书中自有颜如玉和千盅粟，那多读些书应该也是好的。本来郎主在家里为小姐请个西席也没多大点事儿，可偏偏皇爷钦点了皇城有名的东山书院来开了一门女科，这女科的名额顿时就成了皇城女眷们身份的象征。自家女郎实际上也就没想着能轮上自己，可女郎的从父，郎主的长兄是皇城里皇爷信任的大官，一下得了两个名额，自家府里头倒不是只有一位女郎，只是大妇生的只有一位，剩下一个名额给哪位小娘子都不好看，于是便给了侄女。
　　自家女郎的名讳起的可真是人如其名，嘉宝家宝，可不就是家里的宝莫，郎主也算是个痴心人，房内多年以来只有大妇一个女人，听说从前是有一位小妇的，生了个郎子，便走了。府里人口也简单，大妇生了一双儿女，嘉树，嘉宝，还有以前小妇留下的那个庶郎，嘉仕。
　　郎主生的温文尔雅，气宇不凡，仕途虽不如长兄那般光耀，但也是朝中正经的官职。大妇长得更是明艳无双，已过而立之年，且又是两个儿郎的母亲，可有时看起来却还似未出阁的女郎。其实在阿帐看来，长成大妇那样，便是皇爷也配得，只是大妇却是出身商贾之家。时下，商人虽其实过的分外好，但依皇城里世家的眼光，却还是不算正统。
　　所以就算大妇手里握着皇城内数家铺子，赵家二房却还是建府在皇城边。其实皇城边也没什么不好，那可是两房分家之后，大妇千挑万选的好地方，依山傍湖，又有温泉。阿帐粗粗一算，自己来到赵家十年出头了，正想着，突然从屋里传来微微沙哑但又分外娇糯的声音：
　　“阿帐，……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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