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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人拾得梨花落
四月雨,梨花雪。
我站在一株梨树下,怀里揣着一早就去胡二娘家排队买好的桂花糕。满怀桂花香气,表情呆滞,目光茫然的散落在远处小路。
须臾片刻,我眼神一亮,只见远处缓缓走来一青衣男子,萧萧肃肃,爽朗清举。
不浓不淡的剑眉下,狭长的眼眸似潺潺春水,温润得如沐春风,鼻若悬胆,似黛青色的远山般挺直,薄薄得唇颜色偏淡,嘴角微微勾起,更显得男子风流无拘。
一晃神,一个温润的声音在我上方响起,“阿梨,你这爱神游的毛病何时才能好?”
我抬头一望,嘴角一抿,复又低头看鞋边的蚂蚁爬来爬去。嗯,蚂蚁搬家搬得甚是有趣。
“嗯?阿梨看见我怎么不甚开心?可是等我等得不耐烦了?唔,我错了,阿梨可否不生我的气?”
听着男子略带含笑的语气,我愈发生气,抬头蹙眉,扬声说道:“谢秉言!你,你,你如实招来!你可是喜欢上那县令家的李婉儿?定是今天她又佯装心口疼叫你陪她散心!”
这永和县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有两人,其一便为谢氏秉言。所谓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说得正是我家阿言。
而这其二嘛,正是整日跟在谢秉言屁股后头,与他出双入对,羡煞永和县一众姑娘妇人们的唐氏阿梨即我也。
不过,我气呼呼的作想,别以为我不知道,每一次谢秉言去县令府邸给那李县令小儿子教书,那大小姐李婉儿常常装作昨个心口疼,今个伤了神的样子,强盗一般让谢秉言作陪
想到这,我就不由得悲伤,那李家小姐李婉儿乃是永和镇出了名的美人,肤若凝脂,胸大臀翘的。想求娶她的人可谓是要踏破他们家的门槛。
我低下头看了看我胸前一马平川,不禁撇撇嘴,心中悲伤早已逆流成河,湍流不息。
谢秉言闻言微微一愣,复又嘴角一斜,“阿梨想哪里去了?我明明是去东街口给阿梨你买桂花糖了。”
说罢从袖子中掏出一袋桂花糖放到我的手中,脸上神情一副我错怪了他的样子。
而我一见桂花糖,眼睛放光一般,抓起一颗即放入口中。入口即化啊入口即化。满口桂花,香得我不禁眯起了眼。
头顶响起一声轻咳,“阿梨,现下是否不生我的气了?”
我沉浸在甜甜的桂花香中,听得他一言,抬了抬眼,歪头寻思半晌答道,“阿言,你可是喜欢那李婉儿那般模样?”
头顶那人笑道“唔,李家婉儿是何人,我怎不知?”
明知是他在哄我,我却听得颇为开心。姑娘家,总归爱听些甜味儿的话语。
尽管如此,我却不知阿言是否欢喜于我。即便日日朝夕相处,他对我也与对心尖上的人一般无二,然他却从未对我讲过他喜欢我,我也常常见他愁眉紧锁。问他为何,他却避而不言。
我知,他有心底的人和事。
而我,满心全是他。
我也曾想将我满腹情意尽数倾诉于他,但常常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后来我也想得很是明白,现下的我俩过得很是岁月静好。何必去纠结别的事情。
只要阿言在我身边,我的心就还在。
我怕得是,一旦话问出口,一切就都变了,再也回不去。
他低头瞧我,看我因吃桂花糖沾得满手粘腻,皱了皱眉,从胸口掏出一只帕子将我手上黏糊糊的桂花糖擦拭干净,然后与我十指相扣,边走边训道,“告诫你多少次,女孩子在外面不要弄得脏兮兮的,宛如一个小乞丐。”
我不以为意,摇晃着头哼着小调儿,走了几步,猛然想起怀中桂花糕,急忙拿出,拽住阿言衣角,“阿言,阿言,我给你买的桂花糕。”
阿言先是蹙了下眉,而后展眉,俯身刮了刮我的鼻子,笑道“阿梨岂非是揣着这桂花糕一天了”
我大力的点点头,心中却想,说了半天,你到底要不要吃,要不是等你我早吃光啦
。
“回家一起吃可好?”
我嘴上答道“嗯嗯,阿言,你一会做红烧肉可好,可好?阿梨想吃肉了。”
“啧,昨天不是刚给你做过?肉吃多了不好,何况阿梨吃了肉也不长对地方啊…”
“谢秉言!”
“哈哈哈哈哈…”
哼!莫欺我年少,隔壁王娘子说过我才十五,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我不由得暗暗作想,等我长大,必不会如现今一般大小…
愈想愈兴奋,遂昂首挺胸与阿言一起一步一步挪回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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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回来,我是两年前被阿言在一棵梨树下所拾,当时的我胸口正中一箭,命悬一线。遂被他抱回家中,找来大夫医治。
经过几天的悉心照料,我缓转苏醒,见床边坐一人,眉目如画,温柔似水,便对床边那人唤了一声“阿娘。”
见那人端着药碗的手抖了三抖,开口“咳,这位姑娘,在下虽长得是俊朗些,但的的确确是名男子啊”
我恍然大悟,眨了眨眼问“阿爹?”
只见那碗药抖得更甚,半碗的汤药都泼到了地上…我看到很是叹息,这阿爹脾气可是不太好啊,也不知以后是否会打我?
在我强烈响应“阿娘,阿爹,娘子,相公”各种称谓之后,谢秉言忍痛答应我唤他“阿言”
而在他反复问我姓甚叫甚从哪来到哪去的问题上,我秉持着一问三不知的原则。大夫说我乃是由阴阳失调,刺激过度导致的失魂症。
因我失去了记忆,当觉我理应抱紧谢秉言这棵大树,正所谓背靠大树好乘凉,何况谢秉言这棵树长得甚为不错…
在我恳求央求乞求之下,他最终答应收留我在此处。并予我取名为唐梨,唤我阿梨,对外声称我为他的远方表妹。
我却以为,我这表妹大概要晋升为娘子了,咳咳。
不过我后来很是不满,我既已失去记忆,名字什么的应让我做主,当取一个倾国倾城的名字才可满足我的恶趣味。唐梨,棠梨,敢情我就是个果子?!
谢秉言听我哭诉后,不觉道“因我在梨树下拾得你啊,情急之下,才唤你阿梨,否则唤你为二狗子更好?唔,阿梨再莫纠结此事,既是阿言拾起你,理应听阿言的。”
岂有此理,我听完他之言反而觉得很有道理。果然长得好看的人都是可颠倒黑白的么?遂改名之事就此作罢。
说来也巧,谢秉言原也并非是永和县人,而他刚搬居此处,就在梨花树下拾起了我。
啧啧,所谓世事难料,因缘际会,保不齐我就是他的天定姻缘。
两年以来,我就这么依赖谢秉言,靠着他在县令家做教书先生与我时不时到西街口帮着范大伯卖扣肉饼挣得的钱维持生计,倒也乐个自在。
这两年,我也曾想法设法恢复记忆,然则每次只要一试图回忆起零星片段,我就头疼不已。后来便也释然,既然如此痛苦,那就随风而去吧。世间事,切莫强求。
然谢秉言对我有如此大觉悟很是震惊,他道我那榆木脑袋终于灵光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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