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全班都有病

　　[一]
　　用班长大人的话来说，我们全班都有病。
　　钟渝，每日开支压缩在一块钱以下，号称能够听到半径1公里内硬币落地的声音，严重拜金主义病；
　　曹一锐，顶级校草却从来不和女生接近，极端女性恐惧症；
　　尹灰，独立于我们的世界存在的少年，周围一切仿佛与他无关，诡异自我封闭症；
　　……
　　以及，班长大人，自认为是班上唯一正常的人，口头禅是“有病”。

　　[二]
　　“老板，要一盒生煎，只要一盒，我不需要买你这里所有的生煎。”
　　身材瘦小的女生把一个箱子放在“小杨生煎”店门前。
　　黑色的密码箱，从颜色、体积、材质看来，都像是□□电影里面装满百元大钞的箱子。
　　“这里面是？”老板疑惑。
　　“钱。”
　　女生接过一盒四个的生煎，把手按在密码箱上：
　　“等我走后10分钟，再打开这个箱子。”
　　她的手上沾了一点面粉，在箱子上留下浅浅的白色手印。
　　“好啦好啦，我知道你每次来都是吃霸王餐的，今天也不要你留下来洗碗了，走吧走吧。”老板挥挥手。
　　女生刚走出两步，老板一脸不相信地打开了密码箱——
　　整整齐齐，满满一箱子的百元大钞。

　　[三]
　　两天前。
　　钟渝发现自己没钱的时候，是在学费账单到手的那一日。
　　“一万五千，一个学期？又涨价了？上学期还是六千五的啊！”
　　“贵族学校的价位就是这样的，猪肉都涨价了，你就认了吧。”
　　“可是……”
　　钟渝绝望的目光中，是班长大人远去的背影。她对着那张账单沉默了三秒钟，低头。
　　“可是，我上学期打工只赚到六千五啊。”
　　拳头砸在账单上，轰隆一声。
　　“难道要我去卖身？？！！”
　　大吼之下，钟渝站起来，夕阳下，瘦小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显得伟岸起来。穿着手工自制的校服，看上去还像初中生身材的女生，眨了眨因为过于瘦而显得很大的眼睛，缓慢地，坚毅地，捏紧了拳头。
　　“咕噜噜。”
　　空旷的教室里，饿肚子的声音格外明显。
　　不对啊，今天中午很难得的吃饱了，现在不至于很饿才对。钟渝从书包里拿出饭盒，里面有一个生煎，是中午在小杨生煎店洗碗打工的工资。
　　“咕噜噜。”
　　这一次，钟渝确信这声音不是从自己的肚子里发出来的。环顾四周，她发现原来教室里不止她一人。警觉地回头，钟渝看到离门口最远的座位上，蜷缩在椅子上的少年。
　　尹灰，有着奇异的灰色发质和灰色眼睛的少年，几乎从来不说话，仿佛周围世界与他无关。
　　奇怪。自闭少年也会有“饿”的感觉么？难道“另一个世界”也有食物？
　　尹灰的目光穿过钟渝，到达了很远的地方，好像她是透明的一样。钟渝拿着饭盒的手停在空中，犹豫了一下，她走过去，把饭盒放在尹灰桌上。
　　“最后的晚餐给你好了。反正我是饿不死的人，又不是第一次没晚饭吃。”她停顿一下，看到尹灰毫无反应，补充一句，“哦，这个，是生煎，可以吃的。”手指指了指饭盒里那团裹着面粉的东西。
　　“上海还没有红灯区，卖身是没有用的，不如去卖肾。”蜷缩着的少年突然说。
　　“不会吧，尹灰居然说话了？难道世界末日要到了吗？”她倒退一步。
　　灰发灰瞳，面容清秀得像女孩子的少年站起来，一步一步靠近。
　　“那个，人一共有几只肾？”面对少年迫近的压迫感，钟渝找了个话题。
　　“正常人是两只。”
　　“原来……我还剩一只了……”钟渝扳着手指数着，“去年为了交学费，还债，已经卖了一只。”
　　沉默。万年自闭少年好像也被这句话打击到石化了。
　　“不过只是卖了而已，还没做手术呢～～哈哈哈～～”
　　石化，继续。
　　“这样吧。我借你钱，随便你什么时候还，不还也可以。”尹灰突然说。
　　“？？”
　　“不过，有条件。”
　　“说。”
　　“你必须在一个月之内，把这些钱都花掉。”
　　“花钱，还是比攒钱容易的。你放心。”
　　“好。你要现金还是直接把钱汇到你的帐户？”
　　“你认为每个月只能存下三块两毛五的人会有银行账户么？给我现金好了。”
　　自闭少年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明天，你会收到现金。”

　　[四]
　　曹一锐早晨打开电子邮箱，发现里面有两封邮件。
　　一封英文，来自blueberry的客服，通知他由于欠费，blueberry的手机服务端已经被停用。
　　一封中文，来自花旗银行，通知他信用卡已经被刷到信用额度上限，一个月之内请立即还款。
　　“奇怪了，我的信用卡有信用额度上限吗？”曹一锐望天，思考了几秒钟，“貌似是三百万？”
　　“少爷，您的早餐。”
　　穿着高级衬衣，戴白色领结的侍者推着金色餐车进来。另一名侍者揭开餐盘上的盖子，银质刀叉中间的盘子上，放着豆浆油条。
　　“嗯，中式早餐才比较合我的胃口。”
　　曹一锐把油条扔进豆浆里，搅拌到松软状，和豆浆一起喝下去。这种恶心的吃法让女生看到了估计要当场反胃，不过，还好，在场的侍者，包括房间落地窗前站着的管家，全是清一色的男人。
　　曹一锐从红色丝绒的手扶上站起来。椅透过视野开阔的落地窗，可以看到整座金碧辉煌的庄园。全中国富豪排行榜上杰出的曹氏集团的继承人，此时，在信用卡的问题上，陷入了沉思。

　　[五]
　　站在家门口，钟渝拿着学费账单的手还是颤抖了一下。
　　对于“无人认养的孤儿”“打工毫无成效的女仆”“拿不到奖学金的特困学生”来说，贵族学校的学费果然太高了。
　　她不相信尹灰能弄到现金。一万五千元现金，有多少呢？
　　她把钥匙插进廉价公寓的门，转了两圈，向外拉门把手，拉不动。
　　“这破房子又坏了？”钟渝双手拉着门把手，向外用力一拽。
　　红色的纸币从门里喷涌出来，瞬间就把她埋掉了。
　　天降……三百万人民币！
　　还好，这个类似贫民区的地带人烟稀少，这个时间，居民们都在巷子口卖小馄饨和烧饼，没有人看见滔天巨款从钟渝的家里冒出来。
　　钟渝挣扎着爬起来，用脚拼命地把钱往房间里踹，这时她感到了不远处的目光。
　　脖子好像生锈一样，钟渝慢慢地扭头。
　　站在她家门不远处的，是穿深绿色格子衬衣，身材修长的男生。男生手里的iphone手机摄像头，正对着她和那一大堆钱。
　　曹一锐本来是受班长大人的委托，专程来找钟渝要学费的。对于讨债这样的工作，班长一直很头疼，这个时候，身为全班家境最好的同学，曹一锐自然而然承担起了这项刺激特困生自尊心的任务。
　　“你，这些钱是哪里来的？”他劈头就问。从房门里看进去，一整个屋子都塞满了百元大钞，目测一下，曹一锐神经质地反应——是三百万元。
　　“我也不……”钟渝顿了一下，理直气壮地跳起来，“这都是我的钱。”
　　“连学费都付不起的人，怎么会有这么多钱？”曹一锐走近，拿起一捆钞票，“不像是□□。你抢银行了？”
　　“你拿够一万五就走吧，哦，不对，你多拿一点，”钟渝抱起一大捧百元大钞，塞给曹一锐，“借我钱的那人说，一个月之内必须花完……”
　　一、个、月。
　　曹一锐猛然想起，信用卡的到期还款日是这个月末，正好一个月时间。
　　“你给我说清楚是怎么回事！否则我就把照片送到警察局去！”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