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羊花]梦又去

　　零
　　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口句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壹
　　湖水涟涟，在花灯的映照下泛着金光，月光太暖，燃烧在湖水上，走在湖边的人，像是饮了西域的烈酒，一口就足够灼烧到心口，驱散了冬日的寒冷。
　　节日的气氛熏得人微醺。
　　秀坊的姑娘笑闹着挤作一团，胭脂粉的香气盖过了花灯的灯油气，昨日或许还饮过鲜血的双刀已经被好好的放在了仓库里，后背就暴露在空气里，而现下在挤动间衣带翩跹，勾着腰带，使她们的纤纤细腰看起来更加柔韧，没有双刀的震慑，那些心怀不轨的衣冠禽兽可不会束手。
　　银色铠甲的天策从旁边的小摊上抽了一只簪子，转身搂了一个姑娘，另一只手献宝似的把那个白玉簪子竖在姑娘眼前。
　　“敢问在下有没有福分陪姑娘逛这个灯市？”
　　“哎呀军爷！一根簪子就想把姐姐拐走啊！”旁边的秀姑娘嬉笑成一团。
　　“在下可不止有一根簪子啊，姑娘。”军爷低头笑着说，灯市的暖光晕开在冰冷的铁冠上，点缀在鲜红的衣角上，和着背后千里灯市的闪烁，一瞬间像是一幅画，少年将士飞眉入鬓，笑容温和，平白多了一股情深的感觉。
　　刚刚还在嬉弄得秀姑娘瞬间羞红了脸。
　　而被搂着的那位带着一点小骄傲的扯了扯军爷的袖子，绽开一个明媚的笑容，温声说：“那你陪人家去那边看看。”
　　“我的荣幸。”
　　在这一圈的人中，没有人发现军爷在听见这句话的时候笑容扩大了，眼神有一刹那的雾霭。

　　把你这样的美人吃进肚子里，我的荣幸。

　　裴无衣站在系满了红绸带的树下，纤长白皙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粗糙的树皮，像是在抚摸爱人的手。
　　他站了一会儿，若有所思的向热闹的灯市街道看去，一眼就看见了穿着破军的谢北辞搂着粉衫的姑娘在一个又一个小摊之间辗转。
　　“看来…”裴无衣轻声对着枯树说，“那个姑娘要倒霉了。”

　　灯市里最繁华的地带，人头涌动，而在这个拥挤的地方，有一块地方明显比其他地方更加拥挤，还时不时传来惊呼的声音。
　　秀坊的姑娘明显被吸引了，一只手拿着刚刚买的飞狐面具，一只手扯着谢北辞的袖子，就往人群里挤，而谢北辞在挤进人群的一瞬间就有一些暴躁了，但是也依着秀秀，半拥着秀秀往里面挤。
　　一番辛苦之后终于挤进了内圈，谢北辞刚缓了一口气，迎面就被泼了个正着。
　　秀秀也吓着了，旁边的人群更是被吓着了，本是吵吵闹闹的，瞬间变得寂静。

　　谢北辞抖着手，抹了一把脸，莫名觉得脸上烧的疼。
　　秀姑娘抽着手帕忙手忙脚的给他擦了脸，他才抬起手看刚刚泼到脸上的东西。
　　黏稠的，红到带着一点深棕色，还没到鼻子下面就很大一股血腥味。

　　狗血。

　　一瞬间谢北辞的脸更黑了一层，连带着旁边的人群都觉得黑云压顶的，温度都下降了一般。

　　“对不住对不住！”

　　谢北辞瞪了一眼说话的人，发现眼前就是个道士，穿着破军套，满脸尴尬，手里还拿着留有狗血的瓷碗。
　　就是他。
　　谢北辞眯起眼，刚要开口，那个小道士就自来熟的牵起身旁秀姑娘的手，一脸诚恳的说：“对不住了姑娘！在下不是故意的！”

　　我靠我才是被泼的那个好吗。

　　而这个小道士偏偏长得好看，面如冠玉，不言不语的时候肯定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现下这么一笑，更是像是纯阳千年雪化，化成春水勾勾缠缠的包着人心，一瞬间就逼得秀坊姑娘脸都红了。
　　谢北辞简直控制不住内心的怒火，本来逛一会儿他就要拖着姑娘去干正事的，现在被这个小道士一截胡，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成功。

　　那个小道士完全没有注意到身旁的军爷脸黑了一层又一层，依然牵着姑娘的手叨叨：“相逢即是缘，在下李晏清，敢问姑娘芳名？”
　　“我叫….”
　　“哎，是我粗心了，姑娘的芳名怎么能随便问呢”小道士一副疏忽了的表情，带着一点怜爱的看着秀姑娘，“算了，贫道免费为姑娘算一卦吧，算是赔礼。”
　　这时秀坊的姑娘才想起姑娘的芳名不能随便说出去，自己红了脸。羞羞答答的顺着李晏清的力道走到桌子边坐下。

　　李晏清拉着姑娘的手，轻轻的抚摸了一下，半是挑逗半是认真的摊平了姑娘的手，脸上还保持着高贵冷艳的矜持和温柔。
　　下一秒，他的表情像是冻结了一样，眼神一刹那冷了下来，斜斜的瞄了一眼谢北辞，抬头又换上一副温和为难的样子，指尖磨蹭着秀秀白嫩的手掌心。

　　“姑娘…….你生命线在此打结，眉间又有丝丝缕缕的黑气，怕是…..”

　　话未说完，一道凌厉的气刃从头上劈来，前一秒还娇羞的秀秀脸色一秒就冷了下来，脚下用力，衣角飘飞，瞬间倒飞出几尺，而另一边的李晏清手下一撑抓起剑，一个后空翻跳到了一边的空地上。

　　“妖道，莫在此逍遥撞骗。”

　　一个人顺着刚刚气道的方向轻飘飘的从人群上方飘下来，稳稳的落在被劈开的桌子上。
　　谢北辞往前踏了一步，熟稔的搂着来人的肩膀，一只手接过来人手上的银枪，动作娴熟的挽了个枪花，插回了背上，吹了个口哨，说：“无衣，你的枪是玩的比我还地道了啊。”
　　“别在那酸了，我哪比得上你”被叫做无衣的万花谷弟子把荡下来的发丝别回耳后，漫不经心的对着全身进入戒备状态的秀秀行了个礼，说，“在下刚刚无礼了，不知是否有伤到姑娘？”

　　那姑娘认认真真的从头到件看了他一眼，收了架势，回了个礼，但是也不往他们这边靠拢，而是站定了，朗声问道：“无妨，到时容我冒昧的问一句，刚刚那是何意？”
　　“在下只是怕姑娘被那妖道迷了心神，一时心急，才做了这样的事”他微微弯了弯腰，继续说，“还望姑娘海涵。”

　　还没等姑娘说话，李晏清忍不住了，剑眉一挑，回道：“妖道？你可知道站你身旁那个可不是……”

　　“从五品上骑都尉谢北辞。”谢北辞没等裴无衣说话，往前踏了一步，行了个礼，说，“刚刚还未做自我介绍。”
　　“以后我希望你走在街上的时候收一收你的妖气，”裴无衣快速的低声说，“我不希望每次都来给你擦屁股。”
　　“你根本用不着来，”谢北辞也低声回道，“要是暴露了都处理了不就好了。”
　　“暴力狂”裴无衣对着秀姑娘友善的笑了笑，回道。
　　“心软怕也不是什么好的形容词。”

　　李晏清被这名号震了一下，虽然从五品，但是能进衙门的，怎么说也不可能是个妖怪。
　　他又仔细看了一下，但是此时谢北辞已经把周身的妖气收回去了，端端正正的好像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常人。
　　方才看错了？
　　他有看了一下裴无衣，裴无衣察觉到他的目光，对着他笑了笑。
　　罢了。
　　李晏清躲开视线，尴尬的对周边人行了个礼，说：“对不起…在下是看错了…”
　　他有意平息，但是谢北辞可不是个安稳的人，他把枪往面前的地板上一插，说：“我观阁下英姿勃发，可敢与我一战？”

　　李晏清面色一僵，看了看秀姑娘，皱了皱眉准备接下切磋。

　　但此时裴无衣动了，他拔出枪扔回给谢北辞，又解下别在腰上的笔，说：“我跟你打，你输了做我徒弟，我输了这事一笔勾销。”
　　谢北辞不爽的看了他一眼，但没说什么，揽着姑娘又去逍遥了。

　　李晏清眯着眼看了他一下，行了个礼。
　　“某身经百战，从未避战！”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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