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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白衣庙堂上
黑云压城城欲摧。
很多年后,曾经生活帝都的人们,从小贩走卒到权杖巅峰,都不会忘记阑国隆元十五年六月二十二日。
这一天,乌云压城,大雨滂沱,房屋倾倒大半,护城河涨了三丈,淹了无数人家。
这一天,有一人着一身白衣凭空而来,生前翻云覆雨立不世之功,生后扬名千载褒贬无数。
这一天,注定以浓墨重彩的一笔画上历史苍穹,后世史学家称之为盛世之始。当然,也多不赞同者,因为从这一天开始,四处燃起的烽火令无数人胆颤。
是日辰时正二刻,曾被赋予至高无上尊崇地位的帝都,如今的中京,因黑云翻滚电闪雷鸣,一向摩肩接踵的街道上行人渐行渐少,车辆更是所剩无几,即使有也皆是来去匆匆。
又一夏雷阵阵,一道闪电急速划过紫极街尽头,照亮了那半个天空。正在这时,一辆门前悬挂玄幡的马车突然出现。
车是軿车,却比寻常軿车大,双辕单马,方形车舆,四面施以帷幔,外人不能窥探半分。
它慢悠悠地从那电光大盛处驶来,与周遭的匆忙的一切极为不符。
街上仅剩的三两人群不由自主地往那雷电轰闪处望去,却被这似乎从天而降的马车弄得怔愣,直至它晃悠悠地驶过身边,留下一番帷幕飘飞的暗影,才晃过神,道了声:“怪哉!”
是的,怪,十分地怪!
不说它来的怪,走的怪,也不说它前面挂着那面玄幡,单说它驶往的地方便令人啧啧称怪。
紫极街,是从明德门直接通向紫极门的唯一正道,亦是中京最宽阔最多车来人往的街道。其中,明德门是唯一平日里打开的城门,位于城南正中央,进出中京必须经行。而紫极门则是进入皇城唯一正门,按照国礼,其仅在帝王进出、重大节祭和邻国邦交时开启,平日里大臣上朝下朝和入宫觐见皆是走紫极门右边的偏门——含光门。
因而,在这个平常的日子,却有一辆看似平凡的车辆缓缓驶入一向深锁的紫极门,即使是平常百姓,也嗅出一丝不同寻常。何况,百官进宫是不允许驾车进入,不是皇车却如此堂而皇之行车入宫的,世代居住中京的百姓是没见过。又何况,此时正是早朝时刻,按日程已经快下朝,这时入宫的会是谁?总而言之,除了怪还是怪。
当身后行人诧异之时,素雅的马车里响起一个听着年龄不大的女声,不像一般女儿家清脆,反倒有些男儿的低沉:“已是三刻了。”
话音刚落,便响起一道伴着笑意的声音:“嗯,丹颜,好戏开始了。”其声,如叮咚清泉,又如编钟轻击,穆如清风,深人雅致。
随即轻微“叮”的一声,棋子落盘,大局初成。
被唤作丹颜的是一个身着黑色直裾的女子,不甚美,但双眸湛湛,发盘旋而成,衣服样式稍显质朴,与时下流行的直裾大为不同,衣长至膝,衣袖窄小,下身漏出黑色缚袴,看着怪异,但想来会比其他裾裙轻便许多。
丹颜浑身一震,随着棋子轻击的声音往棋盘看去,只见横七竖八的棋盘上,在左上角赫然添上了一颗白子。
她不懂弈棋,也看不懂其中的玄妙。她只知道原先棋盘只有四个黑子,分别位于四个星位上,主一个月前布下后便再也没落子,令她一度认为主只是随意在棋盘上布了几个子。
天越发暗沉,宫人牵着轱辘辘的马车驶过中间杂以莲花纹方砖的砖道路面,驶向深宫深处……
太极殿,阑皇高高端坐上方,已是年过半百的他,眸色清明,精神矍铄,气势愈发巍峨。
他扫过下面一群争得面红耳赤的臣子,一向凌厉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急匆匆而来的中常侍张秉德见状,小心地递上一杯茶,轻声道:“陛下,人来了。”
阑皇接过张秉德递来的茶,在闹哄哄地朝堂上,慢慢地润了润口,又悠闲地整了整袖口,才开口说了自早朝以来的第一句话:“诸爱卿皆言之有理。”
阑皇声音洪亮似壮年,一语既出,百声皆止,方才还争得不可开交的朝臣,忽如斗败公鸡各自一缩,兢兢战战地列站齐整。
阑皇满意地颔首,继续道:“然各执一词,难以决断,何不请本人一诉?”话罢看了一眼张公公。
张秉德会意,一扬拂尘,挺直身子,在一片错愕中扯着尖细的嗓子喊:“宣,逸山弟子何霁,觐见!”
太极殿厚重的朱门嘎吱一声缓缓打开,伴着门外狂风大作、暴雨大肆之声一起袭来,大臣们面面相觑,心中皆是万般思虑。
然不等他们思量,一袭白衣自雨幕中徐徐而来,白衣如雪,黑发如墨,衣是宽衣博带,蕴藉风流,发是白带挽就,飘飘逸逸,衬着泼天雨幕,仿若凌空踏步而来的谪仙人。
一时,百官怔然,太极殿上万籁寂静,只有那人衣裙猎猎,雅步从容走来。
待得近了,众人才发觉气度深雅的竟然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智者逸山先生的唯一弟子竟然是一个女子!一袭白衣踏上庄严肃穆朝堂的竟然是一个女子!
这极为震撼的视觉和不可思议的状况,连平日里最咋呼的都不知道如何开口,端得仅有目瞪口呆。
是的,除了惊怔,竟生不出一丝其他思绪,连司掌礼仪的太常卿此刻都没有想到,凭一女子登临朝堂是多么不合礼制,更不要说以白衣登堂,简直冒犯皇家威严。
要知当朝被奉为的圭臬的《礼度》,便明文规定:“衣正色,行品第,无正色不入公门。”
世人皆知,当朝以玄色为尊,玄色以下,朱、紫、黄、绯、青为正色,其他则为贱色,平头百姓只能穿没有任何装饰的素服,白色和黑色便是其常着之色。如今以一素服白衣入社稷庙堂,无疑视国礼为无物。
然而,此刻没有一人站出来质疑。
因为那凌波微步而来的女子,她的袍服是如此清雅绝伦,暗绣的兰纹闪烁着诗意的光泽;她的背脊是如此挺秀俊傲,明明清瘦却蕴含坚韧的力量;她的肌肤上隐隐有光泽流动,笼罩着风雅至美的气息。
她没有笑,但澄澈的眸子里却在忠诚的微笑着,亮如琉璃,看进眼里,越发令人沉迷,不自觉消散了争强好胜消散了汲汲营营,似乎所有的丑陋和黑暗都不该出现在这双眸子面前。
眉间一点美人痣,红的似火,含着悲天悯人的光泽,藏着灼烧天地的热烈,也刻着骨子里的孤傲。
“草民,何霁,参见阑皇!”何霁踱风而来,从容而止,面对高高在上气势逼人的帝王,她没有稽首行大礼,只是鞠躬一拜以示敬意。
阑皇眯了眼看着这个低头弯腰,却不见任何卑意的女子,多年杀伐的凌厉和上位者的气势一同压去。
些许感觉到这道寒箭的大臣顿时冷汗淋漓,可是何霁却无丝毫慌乱,甚至嘴角弯起完美的弧度。
一弹指顷,又似乎旷日持久,阑皇与何霁之间澎湃的暗涌或许没人看得真切,却也感觉到对峙的火药味,一时间,喘息停止,空气凝滞。
阑皇敲了敲案桌,敲止,笑道:“果然是逸山先生的弟子,气度十分不凡,朕的儿郎里竟然一个都比不得。”笑容里布满了欣赏和慈爱,仿佛方才以势压人的不是他。
话音刚落,何霁便接到来自四面八方暗自打量的目光,尤其是各位皇子复杂的目光。
何霁微微一躬,正色道:“霁一介山野粗人,如何比得各位殿下的龙姿凤章。”
阑皇笑问:“素闻雨止高逸,为何不效许由之志?”雨止,是何霁的字。
何霁亦笑言:“霁便慕其‘三代宗师’,不才前来。”
站在左列第一位的是一个上穿绛纱袍、下着红赏的男子,男子年龄已过而立之年,生的是人高马大,微微发福,眉粗浓短促,国字脸,长相平平,然一派方端,加之金簪朱缨、大带大绶,一看便知显贵尊崇。
此男子正是阑国太子刘珉,亦是阑皇的长子,封储五年有余,本应是阑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威望甚众之人,但因平素建树不多行事平庸,在朝野之名反倒不如几个皇弟。阑皇虽是从没说些什么,刘珉仍旧害怕他的太子之位有朝一日被废。更何况,如今几个皇弟越发出众耀眼,他觉得如果再不想些办法,他的太子之位难保就留不住了。
适逢有门客从南来,大荐山逸先生弟子何霁,刘珉早便听闻其人大名,毕竟世人多言“得神算者得天下”,奈何不知踪迹,而今有人引荐,刘珉自是想做个礼贤下士之人,为自己添得一分筹码。
刘珉三顾茅庐才延请何霁入朝,然何霁名头太盛,他的皇弟们如何也见不得他如此添翼,便煽动各方势力进行抵制。于是,一场长时间的拉锯战在皇子们朝臣们中展开,每日早朝在这个月也闹成了一锅粥。
刘珉只身站了出来,恭敬一拜,道:“父皇,雨止先生大才天下皆知,各国无不想引为己用,儿臣恳请父皇委以重任,令先生助我阑国!”
阑皇还未开口,何霁只是微微一笑,站在右手第一人亦出列一拜,道:“父皇,儿臣附议,眼下羿皇大寿,此事干系重大,出使使臣久久未定,儿臣认为,雨止先生必当担此重任!”
此人衣着与刘珉相似,只是刘珉的皮弁是九缝,每缝前后用五彩玉珠九颗,而他的是皮弁八缝,每缝前后用的也是八颗三彩玉珠。
此人便是和亲王刘瑾,面容姣好,却不失刚毅,眉目分明,眼神坚定,身材修长,举止磊落,极易招致好感,却暗生威严,皇家气度在他身上尽显无遗。
刘瑾较刘珉小三岁,是阑皇的第三子,自小聪明伶俐,办事办得安妥,又极会说话,深得阑皇喜爱。可因为有个嫡长子的哥哥,太子之位就落不到他的身上。他虽然从未明里表示不满,对太子也是恭敬有加,却也会不自觉的与太子较着劲,好似证明自己更有资格荣登太子之位。
“你!”刘玟没想到刘瑾竟然想出这招!如此一来,千方百计请来的智囊于他何用?何况,两国一直冲突重重,大小战争不断,已经近二十年没有互派使臣。
阑皇看了看这两个儿子,一个些许愤愤,一个镇定自若,他心中叹了口气,又将精明的眼睛直视何霁:“雨止,你如何看?”
何霁神色自若,不答反问:“敢问阑皇陛下和诸位大人,阑羿两国自各自立国以来,便多兴战事,甚至一度到了你死我亡的地步,此时为何羿国会给一个死敌下请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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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强男强的长篇大女主文,但也不全是,作者君更想以男女主串联起一些出彩的风流人物,并尽可能的描绘一个时代的波澜壮阔~
在此,作者君跪求收藏评论啦,你们的反馈是我更新的动力!
ps:此文开篇已经很久了呢,但一直感觉没有人看,所以每每耽搁了下来。
pps:重新开始更新啰~请读者大大监督!
还有就是作者君隔壁还有一篇气质完全不同的脑洞文《局外人的梦境攻略》,已经写了大半了,章肥,可移驾~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白衣庙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