昼夜不息

　　当我醒来，发现置身于一个古色古香的房间里，心想我弟所在的剧组也太冷清了。我弟，沈宇，一个十八线明星，立志跻身一线……一日傍晚打电话，“鬼哭狼嚎”地宣布，此次终于可以当上男五了！
　　“小宇，你确定没有跟导演睡？”我语重心长地准备一番说教。
　　“导演是男的，男的，男的！”
　　“所以呢？”
　　啪的一声，一个十八线男星，耍起了大牌，挂了他姐的电话。
　　下了班之后，以示友好，我给某古装剧男五送华夫饼。
　　小宇得意地指了指相貌秀丽的女主，“等下我跟女主还有对手戏呢！”
　　女主正在和男主你侬我侬，小宇也要上场了，我的大拇指还没竖好……
　　然而，后面一个人推了我，我狠狠地砸在了道具上，沈宇的那声“姐——”异常尖锐，我就倒在了地上，之后的事情都记不得了。
　　“小宇。”我环顾四周，虽然冷清，但是这个剧组可真良心，身上的蚕丝被异常舒适，肯定是这个剧女主的闺房。“小宇。”我又唤了一声。
　　一个身穿绿衣衫的少女喜滋滋地跑来，坐在床边，“小夜，你终于醒了。你已经睡了半天了！”
　　我打量这个从未见面的少女很是纳闷。把手伸出来，露出来的竟是白色的袖子，这根本不是我的衣服……
　　“小宇呢？干嘛帮我乱穿衣服。天这么热还给我穿长袖！”
　　“我就是小雨啊。这衣服就是小姐要求换的呀！”小雨无辜地瞪大双眼。
　　小姐？
　　“你这是什么场所？”我嫌弃地甩了甩袖子。
　　“沈大小姐的闺房你都不知道啦！”
　　一种深深的恐惧占据了我的心头，然而，当我瞥到枕上的金线时候，我释怀了。不就是穿越吗！换个环境旅游一番，而且说不定还能收获一份荡气回肠的爱情呢！
　　我喜滋滋地掀开被子，伸了伸懒腰，“小雨，帮我拿点食物，我都饿死了。”
　　谁知这个丫头竟然向我做了一个鬼脸，“要吃自己拿去！”
　　“你这态度！信不信我……”我佯装发怒。
　　小雨耸耸肩，眉飞色舞，语气却不逼人，“你只会向小姐告状。仗着小姐疼你，身为一个下人还敢指使另一个下人，小夜，告诉你一个坏消息，沈老夫人快回来了，你狐假虎威的日子结束了。”
　　淡淡的忧愁袭来……
　　别人的穿越都是非富即贵，凭什么，我只是一个下人？
　　小雨扶着我起床，“这个时辰小姐上香快回来了，我们去迎接她吧。”小雨“相逢一笑泯恩仇”，替我穿好了同样材质的粉色衣裳。
　　“我为何睡在小姐的房间里？”
　　小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还不是你昨夜看黄色小说忘了时辰，今天早上服侍小姐时候困睡过去了。丫头中，小姐最喜欢你了，破例让我照顾你在小姐的房间躺一会儿。以后，小夜还是少看点小说吧。”
　　“嗯嗯。”我附和道，“真是太感谢小雨的照顾了。”
　　我和小雨站在门外翘首以盼，“沈府”这块金字牌匾高高挂着，这个家应该地位显赫啊，建筑和摆物颇为大气，等到小姐出嫁时候，我才从来来往往的人口中得知，这个金字牌子是当今圣上御赐的。当然，小姐出嫁那是后话。
　　小姐雅致的马车映入眼帘。
　　车帘掀开，沈家大小姐姿态优雅，瓜子脸上一对清秀的杏眼带笑，乌发分股，结鬟于顶，空雕花的玉环增添了一份少女的活力可爱。垂于肩上的头发倒是附和沈家大小姐端庄温婉的气质。
　　“小夜，你没事吧？”藕丝衫子下的手微微握住我的，相比较而言，她那细嫩的肌肤让我很是羞愧。
　　为什么我穿越不是成为沈家大小姐？
　　“小姐，你最偏心喽。”小雨在旁边撒娇道。
　　沈沁语轻轻拉过小雨，声音悦耳，“今日为你们弹奏一曲。”
　　稍微懂音乐的人听到这般欢快的曲子都知道沈沁语今天心情颇好，望着远处的杏眼散发柔和的光芒。
　　“今天小姐遇到了太子，两人相谈了片刻。”今早陪小姐上香的丫头向小雨说道。
　　怪不得呢，敢情这大小姐是情场得意啊！
　　在现代是我那人模人样的弟经常搂着自己的同样十八线女朋友花氏秀恩爱，穿越了还要经历自家大小姐的春风满意。真是到哪都虐狗！
　　说真的，沈沁语对我极好。弹奏结束之后，把厨子特意为她准备的莲子糕赏给我了。还拉着我的手说悄悄话，“今日太子说我穿着清丽。”
　　“小姐本来就天生丽质呀！”我一边吃着香甜软滑的莲子糕一边奉承道。
　　“是小夜眼光好，为我选的这个藕丝衫子藕丝裙，他说这个颜色很衬我。”眉角眼梢都是笑意。
　　我只好岔开这个甜腻的话题，“小姐，你也吃下这个糕点吧。”
　　“你知道我不喜欢吃甜食的。”
　　因为不喜欢吃才赏给我的……这真是一个苦涩的话题。
　　沈沁语继续道，“为了保持体形，小夜以后也少吃点吧，最近脸颊越来越圆了。”
　　因为小姐对我的格外喜爱，我在沈府虽然是个小丫头，但是其他人看到我都是笑眯眯的，厨子长福经常喊人带话邀请我试吃新的菜品。从厨子口中我才得知沈夜，也就是我，现代人沈小夜，如今的身份和过去。
　　长福不是一般的厨子，身材颀长，眉目清秀，因为爱好烹饪放弃了读书入沈府当一名厨子的。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我一边细细品味口中的汤圆，一边悲叹我的命运。
　　“小夜，这是小姐写的诗吗？”长福问道。
　　我肃然起敬，坐直了身体，我怎么这么笨？我完全可以凭借自己的背诵能力和现代掌握的知识在这里如鱼得水，一个区区小姐我穿越成不了，我完全可以当京都首富啊！热血在我身体里沸腾，我看见眼前一大片一大片的金色……
　　“小夜，你怎么了？”长福纳闷地望着我。
　　“没事，没事。”我拼命止住对未来的无限遐想，高兴地询问，“这诗做的有意境吧？”
　　“肯定是大小姐写给沈公子的饯别之言。我们沈大小姐的才华在京都可是有名的。”
　　我摆摆手，骄傲地指着自己，“这可是本姑娘写的。”说完还不忘颠颠脚。
　　“小夜，你只是会识字而已，小姐把你捡来的时候你还那么小，要不是小姐手把手教你识字，但你仍然算是没有学问的人，所以，至于诗词歌赋……”
　　我打断了他的话，“你说我是捡来的？”
　　“对啊，那时候你才三岁不到，瘦成皮包骨，真是凄惨！”长福替我忧伤了一会。
　　穿越成为一个大户人家的丫鬟也就算了，还是个被人抛弃的！
　　“小姐真是善良啊。”我想引出长福更多的关于我的话。
　　“小姐还亲自为你赐名，小夜真是荣幸啊……”
　　后来在长福的长篇大论里我得知我名字的由来。十三年前某天夜里，夜色醉人，一个三岁不到的丫头片子浑身脏兮兮的，抱着个身体在沈府外面抽泣。睡不着的沈沁语差使下人前去探看，小姐指着丫头片子，“以后就由你成为我的玩伴，长夜漫漫，就叫你‘沈夜’吧。”
　　机缘凑巧，沈夜和沈小夜相差不大，也避免了现在有人唤我“沈夜”，我不熟悉。
　　当长福特地强调一句首富之女的时候，我看到我宏伟蓝图合上的一幕。若是我“忘恩负义”，赶超沈大老爷，成为京都首富的话，真真是背信弃义的。那我的那些才华如何施展？
　　长夜漫漫，其实还有下一句的。在沈沁语诉说太子的时候，我才明白十三年前的那晚，沈沁语早熟的一面。
　　当今太子，为皇后所生。沈沁语的母亲，沈夫人是皇后的亲妹妹，也就是说沈沁语是太子的表妹。第一次看到太子表哥的时候，沈沁语那晚就失眠了。这么好看的男孩子，怎么样才能得到他的注意呢？
　　长夜漫漫，相思何人说？
　　所以我的名字，是沈沁语第一次失眠，第一次心动的见证。
　　理清完这些，我才终于明白沈大小姐为什么对我如此好了。我可是她对太子的相思的寄托。明白完这点，我更加肆无忌惮地享用一名得宠的丫鬟的权力。
　　长福近日对我越发殷勤。
　　“长福是不是对你有好感？”沈沁语打趣道，“我有过感情经验，我看长福望你的目光灼热，可能暗恋你良久了。”
　　我微微红了脸，可能是天气越发炎热的缘故。我的蓝图再次展开，虽然长福不是我的菜，但他厨艺精湛，如果我和他合伙开一家客栈，生意肯定络绎不绝，那时候财富肯定滚滚而来。做不成首富，就成为京都第二富也行。我暗暗得意，想不到在这里，我把终身大事也解决了。
　　于是，长福对我的邀请我丝毫不推辞，每次看他越发顺眼。
　　连小雨也都感受到了，揶揄道，“你我差不多大，小姐宠爱你，现在连沈府的厨子也对你青睐有加！真不公平。”
　　我也不太否认，只是说，“哪里哪里。”
　　只等到长福对我告白就行了。
　　长福端了一碗冷面送给我，站在一侧细心讲解道，“这是将槐叶汁和面做成的面条，面条煮熟之后，再放在冰水或井水中浸凉而成。”我这个不喜欢吃面食的人，也要对这面赞不绝口了。
　　长福兴高采烈地拍拍手，“既然你都说好，那么你就替我将这个送给小雨吧。”
　　长福像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精致的食盒，一共两层，第一层是我手上的面条，第二层是是用鳜鱼和鲈鱼做的浇头的冷面。
　　我的心比这冷于雪的冷面还要冷。
　　“为什么送给小雨？”我冷冷地问道。
　　“小雨喜欢面食啊。”长福低下头。
　　“第二层的看上去更丰富一些……”
　　“只有一份了，要留给小雨吃。”
　　我牙咬切齿地答应了。等到长福一走，我才露悲色。在这里身份不高贵我也认了，连爱情也扼死在摇篮里。亏这个早熟的大小姐信誓旦旦地说自己有感情经验……
　　原来，光是暗恋的不算有感情经验。还有，男人的爱情也可以像长福爱慕小雨一样很胆怯。
　　我把食盒递给了小雨，语重心长地说道，“这是长福特地为你准备的，他知道你最喜欢吃面食了。”
　　“果然爱屋及乌。”小雨意会错我的意思了，“以后跟着小夜，我也能尝遍天下美食了。”
　　“那你多和长福亲近亲近，好吃的好喝的少不了。”我也未点破，这两个人，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修成正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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