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乔昱睁开眼,抬起有些僵硬的脖子,勉强侧过脸看了看那洞开的水泥窗户。
外面下雨了,冰凉的雨丝浇花般一阵阵地从窗口往他身上扑,半个身子已经被雨水打湿。
他打了个喷嚏,声音从鼻子里喷出来,回响在空荡荡的烂尾楼里,没有激起一丝可能有的回应。
他看着不远处墙角的那堆垃圾。
一条脏兮兮的被子,旁边铺着几张报纸,报纸上凌乱地堆着色*情杂志,吃剩的泡面盒子,空的啤酒罐,膨化食品包装袋以及一堆烟头。
那个人还没回来。
乔昱艰难地调整一下坐姿,手臂上下移动,利用水泥柱子的棱角磨绑住他手腕的麻绳。
常年缺乏运动的弊端很快显露出来,不一会儿他便感觉气喘吁吁双臂酸软。
他咬紧牙关坚持着。
耳畔传来一些声音,由远及近。
他忙停止动作。
楼梯上响起脚步声,听动静有些匆忙。
“艹!蔫三这个逼货,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种时候竟然去嫖*娼被抓,当初怎么会找他合伙,真他妈日了狗了!”
骂声方落,门口出现两人。
乔昱抬头一看,正是昨天绑架他的三人之中的两个。
前面那个瘦长脸目光阴郁的好像叫彪哥,后面那个中等身材的叫大奎。
彪哥抽完最后一口烟,把烟头按到墙上,看着乔昱对大奎道:“去,把他解下来,马上换地方。”
大奎向乔昱走来,彪哥则将散落在房间里的所有东西都捡到一起,用打火机点着。
“艹!你小子成精了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是吧?”大奎突然伸手甩了乔昱一个大耳刮子,又揪住他头发用力拽。
乔昱痛得眼泪直冒,只可惜嘴被透明胶带封着,发不出声音。
“怎么了?”彪哥皱着眉头看过来。
“你看,这小子想逃跑。”大奎将磨毛了的麻绳给彪哥看。
彪哥目光如刀地盯了乔昱一眼,道:“别磨蹭,先离开这里再说。”
两人押着乔昱走出烂尾楼,上了一辆破旧的小货车,彪哥开车,大奎将乔昱塞在后座下面,威胁性地用脚踩着他的肩。
下着雨的黄昏,这辆小货车从城郊开到三十公里以外的小镇上,停在一间民盖的废弃已久的小厂房前。
两人将乔昱拖下车,拉到二楼,绑在一张只有三条腿的破椅子上。
乔昱必须非常小心地维持平衡,才能让椅子不倒。
破厂房里没有电,彪哥和大奎用一只手电筒照明,随意在地上铺了几张废纸,就拿出半路买来的盒饭吃了起来。
吃过饭后,大奎照例给乔昱喂了点水,然后又把他的嘴封上。
彪哥在一旁抽烟,昏暗中乔昱只看到一双狼似的眼睛阴森地盯着自己,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湿透的校服贴在他身上,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必须再找个人看着他。”半晌,彪哥摁灭烟头,看着大奎问:“你还有没有信得过的亲戚朋友?”
“现在去哪儿找?咱这买卖也不是啥稳赚不赔的,一喊人都来。”大奎蹲在地上,皱着眉头想了片刻,眼睛一亮,道:“要不找蝎子?”
“蝎子?什么人?”彪哥问。
“就是右脸上纹了只蝎子的那小子,前几天在酒吧彪哥你也见过的。”大奎道。
彪哥想了起来,道:“不行,那小子太嫩,不靠谱。”
“诶,彪哥你别小看他,那小子年轻归年轻,手可黑着呢,十三岁就伤人致残,给判了四年,这不刚放出来,听说正找工作,手头没钱。”大奎道。
彪哥犹豫不决。
大奎又道:“这事依我看宜早不宜晚,放心,只要给钱,这小子什么都肯干。实在不行,就算……”大奎做了个杀头的手势,接着道:“这小子无父无母,死了都没人知道。”
彪哥又点燃一根烟,道:“行,你打电话给他,先探探口风。”
“好嘞。”大奎摸出手机,找到一个号,打过去,结果是个空号。
彪哥皱眉看他,他讪笑:“这小子三天两头换电话号码,记错了。”又拨一个,这次打通了。
只听大奎走到一边道:“蝎子,我是大奎,最近干嘛呢?送快递?送快递能挣几个鸟钱?我这有笔发财的买卖,你干不干?绑了个人,缺个看守,怎么样?什么?不干?可这事儿你已经知道了,何必敬酒不吃吃罚酒?诶,这怎么能说是要挟呢?哥不是看你没人照顾,想带你一起发财吗?别废话了,快来吧,我们在桐梓村东头最南面那个废厂房。”
过了一个多小时,楼下传来摩托车的轰鸣声。
正躺在角落里闭目养神的彪哥瞬间坐起身子,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摸出一把枪,对着大奎使眼色。
大奎拿着手电,将光束对着自己背后,小心翼翼地挪到楼梯口,问:“谁?”
“我。”楼下传来小年轻的声音。
大奎拿手电往楼下一照,骂道:“你小子怎么开个摩托车过来?大半夜的吵死人了。”
“不然怎么办?难道我走过来?”蝎子拎着一个不大的旅行包几步上了二楼,将包随意往角落里一扔,脱下身上的皮夹克甩了甩雨水,又穿在身上。
大奎颇热络地介绍:“蝎子,这位是彪哥。”
蝎子道:“我不认人,只认钱,完事了把钱给我就行。”他走到乔昱身边,拿手电照着乔昱的脸,问:“就他?”
乔昱难受地别过脸去。
“没错,你只要看住他三天就行。”大奎道。
“三天后呢?”蝎子问。
“拿钱走人,或者,撕票走人。”彪哥接话。
“行。”蝎子把手电扔给大奎,从旅行袋里翻出一条毯子铺在地上,坐下了。
大奎把一个塑料袋扔在他脚边,道:“这有水和一些吃的,没事给那小子喂点水就行了,如果一切顺利,明天应该就能拿到钱走人了。”
蝎子点头,道:“但愿。”
彪哥和大奎准备走了,到了楼梯口,彪哥又回身,看着蝎子道:“小子,这可是几百万的买卖,要是被你给搞砸了……我的为人你不知道,大奎是知道的。”
“说这么多,你直接告诉我你有枪不就得了。”蝎子躺在毯子上,翘着二郎腿有些不耐烦道。
彪哥目色一沉,不悦。
大奎在楼梯上转头道:“走吧彪哥,这小子说话不中听,人牢靠就行了。”
两人下了楼上了小货车,彪哥把头伸到车窗外向厂房二楼一看,窗户口黑漆漆得像张大嘴,蝎子把电筒关掉了。
半夜,寂静的厂房二楼“砰”的一声巨响。
蝎子霍然坐起,袖子一伸刀就握在了手里,扭开手电一照。
原来是绑着乔昱的那张破椅子倒了,摔得狼狈万状的乔昱犹自睡眼惺忪,被电筒光一照,皱着眉闭上了眼睛。
蝎子松了口气,起身走过去踢了乔昱一脚,道:“这种情况下还睡得着,你小子属猪的吧。”说着将椅子扶正,想了想,又将乔昱从椅子上放下来,双手仍绑在背后,绳子的另一端系在蝎子自己手腕上,就这样拖着乔昱来到墙边毯子上坐下。
他自己拧开一瓶矿泉水喝了几口,又问一旁眼巴巴看着他的乔昱,问:“喝吗?”
乔昱点点头。
蝎子伸手撕开他嘴巴上的胶带,嘴巴四周的汗毛被连根拔起,乔昱疼得直吸冷气。
蝎子给他灌了几口水,又想用胶带把他嘴封上。
许是见蝎子年轻,长得也不凶恶,乔昱大着胆子道:“别给我封起来好不好,我不会叫的。”
“既然不叫,封不封对你来说有什么区别?”蝎子问。
乔昱道:“撕下来的时候皮肤很疼。”
蝎子嗤笑:“这点疼也叫疼?”嘴上虽说得不屑,但终究把手里的透明胶带给扔到了一边。
他翻身躺下,乔昱倒是很想说点什么,但一时又不知该说什么,于是气氛再次陷入沉默。
过了几分钟,“咕噜噜——”听着有些奇怪但事实上每个人都很熟悉的声音再次打破沉默。
乔昱胃里火烧火燎的,看着身旁少年那瘦窄却不失劲道的脊背,不敢说话。
“饿了?”乔昱正打算继续忍饥挨饿,蝎子却突然冒出一句。
“从上午到现在他们都没给我东西吃。”乔昱低声道。
蝎子有些烦躁地坐起身,去塑料袋里翻了翻,低声骂道:“白痴!没热水买这么多泡面有毛线用!”他撕开一袋泡面,将粉包直接撒在面饼上,递给乔昱,发现他手绑在背后。
他叹了口气,耐着性子放下面饼,将他的手解开,放到前面再绑上。
在这过程中乔昱一直在衡量自己要是突然推开这少年逃跑,成功的几率有多大?
但最后他放弃了,因为他发现这少年长着一双大长腿,穿着裤子紧绷绷的全是肌肉的弧度,即便在平地上他也不可能跑得过眼前这少年,更别说在这黑灯瞎火的废旧厂房了。
乔昱捧着面饼小口小口地咬,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这样吃过方便面,事实上他从小到大吃方便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家里根本没有这类被妈妈标签为垃圾食品的东西,唯一的几次还是在学校与同学偷偷吃的。
也不知是太饿了还是很少吃到,他觉得这样干吃居然味道也不错。
蝎子在一旁蹙着眉头看他,半晌,终于忍不住问:“你几岁了?”
乔昱愣了一下,抬头看他,电筒光昏暗的余光下,他发现对面的少年居然长得很帅气,右颊上一只小蝎子栩栩如生。
“十五。”他低声道。
“十五,即便没有发育,应该也过了和小女孩一起玩的年纪了,怎么你说话还是娘们儿兮兮的,吃东西小口小口,就连这脸,”他伸手捏了下乔昱的脸蛋,道:“都跟女孩子似的白嫩嫩的,你该不是女扮男装吧?”说着便低头看向乔昱的裆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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