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乾之天地合

　　咿咿呀呀的柔声细语，红烛燃着，香料点着，娇滴滴的女子扭动着腰肢，眯着眼睛的男子乐呵呵的伸手环抱。

　　“爷~您可让兰花儿等久了~”女子将短短的一句话折成了婉转动听的调子，听得男子浑身酥麻，连忙抱紧怀中美人儿，忍不住在脸颊上亲了几口，女子咯咯咯的轻笑着，男子更加有兴致了起来。

　　这念春楼是勾栏院里头还算不错的，姑娘们都训练有素，男人们也都乐呵来玩儿。那兰花儿曾是这念春楼的头牌，但抵不住色老年衰，二十过半的年纪，在这里看来已不再是有着青春年华的姑娘了。

　　幸好兰花儿保养不错，长相气质都不差，也不至于混得太差。

　　只是这时不时的总会出些小岔子来，看！那木桌地下又有人在鬼鬼祟祟，不知打什么主意。

　　“哎呀~兰花儿怎么找别的男人去了，今儿早还抱着我想了好几口呢~”那身影从桌底下钻了出来，跐溜儿的像个小仓鼠一般灵活。

　　那“小仓鼠”钻到正在调情的二人脚边，窜来窜去，抓一下裤脚，扯一下裙子，尽是在捣乱，好不容易歇停下来，才得让人看清样貌。

　　呵！果然是那个皮猴儿——复九！

　　男子觉得面熟叫不出名字，但那兰花儿却是和那复九亲近的很！就像复九所说，早上兰花儿也的确抱着这复九香了好几口，不过她那是在亲自个儿宝贝儿子，怎么到了这皮猴儿嘴里就这般捣乱胡说！

　　当即扭了扭手中的帕子，向男子欠了身，心想着的把这小子拎出去好好儿教训下子。

　　“九子！娘说过多少次了！什么时候该玩儿就玩儿娘不拦你，可在娘做生意的时候来捣乱，当心今天屁股又开花！”兰花儿吧复九抱到了一个无人的小角落，七八岁的孩子不重，兰花儿抱着也不费力。

　　“娘您是做哪门子生意嘛~乖儿子也来学学——”复九那小子嬉皮笑脸，毫不调皮，明明心里知道他娘是个下九流的妓/女，还偏偏想要往明面儿扯话题。

　　兰花儿气不打一处来，心里百转千回，想着怎么养了这么个皮猴儿！但做娘的虽然不能相夫，但教子却一点都不耽误，当即扯下复九的裤头，将复九的身子一翻，抬手就是一个巴掌拍下去。

　　屁股一下子红了半截儿。

　　复九歪着嘴角，挤着眉眼，神情痛苦非常，生不如死一般的嚎叫了起来：“娘，九子错了，您这给打轻点儿嘞—— “

　　打轻点儿？这俗话说得好棍棒底下出孝子，虽然这孝子没成，但复九这身骨头筋皮却给打了个结结实实，这点小巴掌根本算不上皮外伤，顶多就是毒蚊子叮个包，忍忍就没事儿了。

　　“打你几下是要你张记性！在这道行上活着，娘身不由己，你也身不由己，哪能随便拆台坏’生意‘！？以后出去了也别惹是生非！尽给娘找麻烦事！”兰花儿很铁不成钢，但九子的命，作为娘的她也无法决定。

　　“娘~九子晓得，九子不给娘添麻烦，九子这就上街溜达去，娘生意做完九子再回来~”

　　说完，复九拍拍屁股就跟没事人儿一样，脚底抹油，溜出了念春楼。

　　兰花儿摇摇头，不知在哀叹什么。

　　街上的夜市热闹着，人来人往，许多为人父母的带着自家儿女出来玩耍嬉戏。这儿是皇城脚下，是大周朝最繁荣的一座城池，是复九自小便成长的地方，这里的一切复九都熟悉得很。

　　甚至是街上的每个人，每张脸他都了如指掌，这般不寻常的记忆力除了复九自己，还真没人知道。

　　“咦！？那人是怎么了？”复九心中疑惑，在那街角的死胡同里蜷缩着一个年级与他相仿的男孩儿，虽然低着头不见面容，但身形看起来比复九高些壮实些，也不像是个流落街头的乞儿。

　　揣着好奇心，上前仔细瞧瞧，更是确信这人他没见过，再看看那身布料不错的衣裳，复九心里来来回回斟酌了一番，。

　　“喂！你是哪儿来的，我在这儿混了七八年了也不曾见过你！”复九挺着腰板，抬着下巴，没有丝毫胆怯。

　　那个男孩儿微微抬头，露出了那双漆黑的眸子，那么一对视啊，复九竟是本吓了跳。

　　“你……你……我见过你！”复九不经思量，将心中所想脱口而出，说完后复有觉得自己有些轻浮鲁莽，摸摸鼻子，将声音压低了些许，“抱歉，我没见过你……不对，我在梦里见过你，那是一个高高大大的殿堂，金闪闪的满是金子呐！”

　　那个蜷缩着的男孩儿，不言语也毫无动作，只是当看清复九样貌时那双眼微微触动，若不是复九眼尖，还以为那男孩儿不屑搭理他呢。

　　复九自来熟一般的跑到了那个男孩儿身边坐下，屁股一下子压到了那男孩的衣摆上，毫不客气的拍了拍男孩的肩膀，将头凑上前嬉笑着说道：“我当时梦到你穿着和现在一样款式的土色袍子，不过那时候你的衣服没这么脏，是金黄的袍子，亮闪闪的，看得我都羡慕了。”说着，复九捏了捏那男孩儿的袖子，摩挲着袖口的精致花纹。

　　“我看到你被一个粗鲁的侍卫拉出了宫殿，你的表情就和现在差不多，一副阴郁的像阎王转世一般的脸色，臭的不行。”复九没有松开男孩儿的袖口，反而拽的更紧。

　　复九是怎么了？他只不过是觉得这个男孩儿给他的感觉格外亲昵，就像是多年不见你的老友，就像那知己初见，复九没读过书也不知该怎么形容这样的感觉。

　　他开口，诉说了心中所感：“你也见过我吗？我看你第一眼就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好奇怪，但我却不讨厌这感觉……”复九扯了扯男孩儿的袖子，对方的身子被复九扯得晃了两下。

　　“九虚殿，你看到的宫殿是九虚殿。”男孩终于有所动作，转过头，那双漆黑的眸子直直撞上了复九调皮灵动的双眼。

　　男孩的声音不同于面色，反而很温暖，内心不知为何一颤，复九伸手轻压着心口，“对，那宫殿匾额上是有个九字。”

　　那男孩轻点着头，神色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复有摇了摇头，闭上双眼，真是看不透。

　　复九又晃了晃那个男孩儿，“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我好饿……”男孩儿有些疲惫的开口，将自己的袖子扯会，眼睛半睁着，盯着复九的眼睛。

　　复九有些呆愣的望着手中的袖子被对方扯回，心里有些失落。

　　“饿的话为什么不回去，九虚殿是王宫里的，要什么有什么……”复九年纪虽小，但生在王城怎会不知九虚殿的名号，感慨男孩儿身份高贵，自己是下九流窑姐儿的儿子，别说高攀不上了，说不定人家连话都不远同他说。

　　“我……我不想回去……”男孩摇头，眉头紧皱，“复九，你是不是藏了钱在身上？”

　　“你知道我？！”复九惊讶，那男孩也和他一样吗？

　　男孩儿点头，抬手抓住了复九的袖口，眼睛向那儿一撇，“藏在这儿是吧。”

　　复九连忙护住袖口，里面的确是有个暗袋，也的确藏了几个铜板。

　　“钻桌子底下偷得是吧？”男孩儿脸上竟然扬起了些许笑容，但配上那阴郁的感觉，这笑容就显得有些渗人了。

　　复九此时已经明了，这男孩一定也梦到过他的事情，心里高兴极了，世上竟然有能够和他心意互通的人，话本儿里的故事竟也在自己身上发生了。

　　“是呀，我身手不差，钻哪儿都不费劲儿。”复九不觉羞愧，反觉得自豪，嘴角大开，笑呵呵的承认了。

　　“那去给我买点吃的。”男孩儿说道。

　　“为什么，你家里肯定不差钱，我这身穷酸的，我怎么去买？”复九颠量了自己这身行头，身上一件值钱东西也没，几个铜板是买不到富贵人家吃的惯的东西的。

　　男孩摇摇头，眼睛瞪得大大的，直直的盯着复九看，手也不安分，忽的直接抓住了复九的手腕，往里头钻着，眼看着就要摸到暗袋了。

　　“诶呦！你怎么也学我偷东西嘛，你要是真饿我回楼里给你顺点吃的。”复九就像是遇到猫的老鼠，一下子窜了起来。

　　“我没想偷你钱，就想证实一下。”男孩放开了复九的手腕，将自己的手腕露了出来抬到复九眼前，嘴一撅，“诺，我手上也有这个，梦里见到的果然是真的。”

　　之间那手腕内侧动脉不远处有着一条畸形的伤疤，看着像是多年的旧伤，镶嵌在海通稚嫩的皮肤上更显狰狞可怕。

　　复九瞪大了杏眼，平时机灵的转个不停的眼轱辘也定住不动了，愣了会儿回了神，也学着男孩儿将右手手腕露了出来。

　　果然，复九手腕内侧也同样又一条疤痕，模样差不多，都是同样大小同样的旧伤疤。

　　“真是巧了，我们难不成真有什么瓜葛不成？可你是王宫的大少爷……怎么会……”怎么会与他这个小下流胚子有瓜葛。

　　男孩儿抬眼，漆黑的眸子闪动着暗光，“我可不是大少爷，我是大周国的十王子，李重渊。”

　　“王子？！”复九面上惊讶，但心里也早就有些预料到了，心里算盘打了打。

　　他环顾自周，见无人注意这个阴暗的死胡同，也就放下心开口了：“我就当没听到你刚刚说的话，我叫复九，你叫李重渊，十王子我不认识。你要是饿了我给你带东西吃，不想回宫里我陪你玩儿。

　　我娘说了不让我在外面惹上宫里的贵人。所以，我就当你是我的伙伴朋友，不当你是十王子可以吗？”

　　复九不算笨，他们这般有缘，如今在此相遇更是有了分，缘分儿子皆全了，心里止不住的熟悉感，想要亲近的欲望不停地冒出来就，但碍于身份悬殊，他是窑子里偷生的儿子，爬不上王宫里去，只能将十王子拉下来，与他这个下九流之子在宫外快活逍遥。

　　“可以吗？”复九又重复了一遍，大大的眼睛水灵灵的，虽然小脸儿有些脏，但复九的模样可不抽，反而可爱得紧呢。

　　名叫李重渊的男孩儿眼神并无闪动，直望着那双眼睛，抬起自己的左手拉住了复九的右手，手腕处的疤痕与复方的疤痕相贴，竟产生出了触电般的感觉。另一只手伸向心口的位置，燃起了一股期盼与渴望亲近的欲望，那是来自复九的心情。

　　心灵互通，李重渊感受到了复九的心意，那他的心意呢？

　　复九知道吗？

　　“我知道了。”复九在看到李重渊拉住他手的那一刻就知道了，说书人口中的知己，他竟然给找到了，李重渊的内心并非毫无波澜，稚童的心情波动的明显，不管是欺骗也好，真心也好，他们就是这样互相认识互相接受了对方。

　　就像复九之前所说，李重渊可以和他做朋友伙伴，可以陪他玩耍，可以与他接近，李重渊也不想像回宫里，他逃了出来，他离开了烦恼，离开了母后给他的所有牵制，忘记了他身为十王子，也不想再装着成为一个得体能够继承大统的王子！

　　真是太可笑了，两个从未见过面的孩子竟然就这么成了好友，成了知己，像是过家家。

　　“李重渊，等大爷我给你露一手，保证今天能吃到一桌丰盛的！”夜市热闹，复九拉着李重渊给他带路，手心的温热就像贴着心一般，温暖得发烫，就算是娘亲也从未给过他这样的温暖。

　　“去哪儿？”周围人来人往，他们个子矮，看不到门店招牌。十王子从未出过王宫，就算是王城地下也陌生的如同另一个世界。

　　“嘿嘿，当然是能够翻本赚大钱的地方！”复九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不过我娘不让我去那些个地方，但偷偷溜进去就不会被娘的老相好给逮住了。”

　　说到这个地步，李重渊心里也大概有个底儿了，复九所说的应该是个赌庄。

　　人挤人的绕了不少路，到了一个转角处，那大门上挂着个不显眼的木板招牌——聚财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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