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背山

　　夜色如水，窗外已经漆黑一片，小区里只有零星的几个窗口还亮着，楼顶上红色的指示灯不断地闪烁，好像在为迷途的灵魂指引方向。楼下传来阵阵狗吠声，一个女人在断断续续说着什么，很快黑夜又归于了平静。极目望去，远方的灯火闪烁，那里的人不知在忙碌这什么，努力想看清楚，却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陡然吹来一阵寒风，让我打了一个寒颤，剩下的一点酒意也被这股寒风吹走，我收回了目光，抬头怔怔地看起了夜空，没有星星，没有月亮，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心神很快迷失在这黑暗之中。
　　“你在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询问声打断了我的沉思，我回过头看到新婚妻子正穿着红色的新娘服款款走来，她站在了我的身边，歪着脑袋好奇地看着我。今天是我和妻子的新婚夜，刚刚送走了最后一波客人，才抽出一点时间休息。
　　“没看什么。”
　　“想她了？”妻子问。
　　我点了点头，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我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另一个女人，那个我曾经深爱过的女人，那个我一直以为我很了解但到最后我却对她一无所知的女人。我无数次想，如果没有遇见她，我的人生也许就像以前一样，简单而又快乐。可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事隔很久，我还是时常情不自禁地想起她，想起她沉思的时候柔弱的脸庞，想起她靠在我的肩膀时像婴儿一样安静的样子，想起她冰冷的嘴唇和柔若无骨的身体。
　　“我吃醋了。”妻子嗔怪地瞪了我一眼，撅着嘴不说话。
　　我歉意地笑道：“我和她的事你都知道，我想忘了她，可是怎么忘也忘不了，就好像有一个声音一直在我耳边念叨着‘不能忘了她，不能忘了她’，给我点时间好吗，我知道孰轻孰重，你才是真真切切陪在我身边的人。”
　　“我知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让你忘了她，我不是那么不讲理的女人，可是我希望你……”
　　妻子小声地说着，她走到了我身后抱住了我，脸紧紧地贴在了我的后背上。
　　我的心里被浓浓的歉意充满，在新婚之夜，心里却想着另一个女人，对妻子实在是太不公平。于是我回过头，把她抱在怀里，嗅着她秀发上散发出淡淡的木瓜清香味，一颗心渐渐静了下来。
　　我们久久地抱在一起谁也没有说话。
　　“我累了，想去洗个澡，然后想想好好睡一觉。”过了不知多久，妻子喃喃地说。
　　“我们一起洗。”
　　我嘿嘿一笑，在妻子的尖叫声中，我猛然抱起她向浴室走去。
　　……
　　妻子已经沉沉睡去，可是我却仍然睡意全无，睁大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脑中像播幻灯片一样播放着这几年发生的一切，我想按住暂停，可是根本不受我控制。心越来越烦操，我微微支起身体，黑暗中隐约看了妻子沉睡时安静的脸庞，是那么的恬静，像个婴儿一般，偶尔还会发出微不可闻的呢喃声。她的半个手臂露在了外面，我给她盖好被子，鸟悄地下了床。
　　我去冰箱里拿了一罐啤酒，走进了书房，在书架上抽出狄更斯的《双城记》，可能是因为她的原因，我很喜欢这部小说，我已经读了几遍，可是还想再读一遍。
　　可是今天却怎么也读不下去，满页的字就好像无意义的符号一样呈现在我眼前，我竟然连一句话都看不懂，我干脆把书反扣在书桌上。
　　思绪像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我一口气把一罐啤酒喝干，之后狠狠地抓住自己的头发，想把这莫名的烦恼排除脑外，可是越抗拒，烦恼越盛。我站起来走到窗前，打开窗户，霎时一股寒风扑面灌了进来，我不禁打了一个哆嗦，脑袋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黑夜漫漫，万物寂静，只有楼顶的防空灯不断地闪烁着，不知怎么，我差点哭了出来，只觉得自己像个小孩子，正委屈地撅着嘴。
　　突然我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想把这几年发生的一切都写下来，于是关上窗户，拿出了笔和本子，想着这几年发生事，那些快乐，那些痛苦，还有深深的无奈，都一下子涌上心头。
　　而这一切都要从牛背山那次旅行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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