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相恋，莫扰流年

　　第一章：我会在未来等你，在每个路口拥抱你

　　“我会在未来等你
　　在每个路口拥抱你”——书摘

　　桐市的夏天来得那样快，依稀还记得前些日子春雨绵绵，到了晚上还得加一件薄薄的开衫，现在空气中竟飘来若有若无水姜花的香气，混合着河流的水腥味，潮潮润润，似乎宣告夏天真的来了。
　　桐大附属口腔医院门诊大厅里，除了窗口乌泱泱排队挂号的人以外倒不算喧闹。与急着看病的患者不同，大厅的正中间站着一个女生，她正专心地盯着墙上巨大的显示屏，脸上看不出丝毫的着急。
　　“陆骞远 已满”
　　郑央站在大厅里看着广播屏上显示的红色的几个字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作为杂志社的实习菜鸟被委派来联络采访人也是无可厚非，只是这抬眼就是茫茫的患者倒真是让人沮丧起来。郑央心里盘算着今天应该是联络不上了但出于对工作尽职的一份责任心还是到咨询台问了陆骞远办公室的方位，一路乘着电梯上去。好吧，她承认比起责任心她更害怕被领导怪罪。
　　电梯停在五楼，走廊里的人并不像郑央想象中那么多，可能因为这一层都是专家号来问诊的都得提前预约所以即便有人坐在走廊长椅上也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走廊的尽头设有一个收费窗口，只有一个人在结账。右侧是几个诊室，里面时有时无地传出说话的声音，郑央第一次来口腔医院，印象中医院都是人满为患，没想到这里却这么安静。
　　等到收费窗口的人走开郑央才上去询问，“你好，我想找陆骞远陆医生，请问他在吗？”
　　收费窗口坐着的是一个小护士，穿着一身粉色的制服，听见她问话头也不抬，语气冷淡，“陆老师在第二诊室就诊，你在门口等一下吧。”
　　郑央看着正在低头整理□□的护士妹子心说果然同一个世界同一个回答。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也不敢不听话，郑央按照指示到第二诊室门口，虽然显示的是“已满”但是诊室门口只有一个姑娘在等待。她在那个姑娘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百无聊赖地等着。
　　诊室里断断续续地传出说话的声音，距离有点远并不能听清楚。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饥饿无情地袭来，才发现走廊上的时间显示已经四点四十了。郑央有点后悔中午就吃了两个包子。
　　“张晓，到你了。“
　　正在这个时候有人从诊室里走出来，看样子是刚刚弄好矫治器的大叔，一脸肌肉酸爽地离开。后面跟着一个戴着口罩的护士，当听到她叫名字的时候，郑央对面的那个女生站起来走了进去。
　　护士没有跟着她走进去，大概是看着郑央面生心犯嘀咕，多问了她一嘴，“今天的回诊已经都看完了，你有预约吗？”
　　庆幸终于有人注意到自己，郑央连忙站起来，脸上挤出微笑，“我是SE杂志派来联络陆医生的。”
　　护士带着口罩看不见她全脸，露出的一双眼睛看上去年轻机灵，年轻的眼睛上下打量了她一下随即说到，“噢，你等一下，我帮你问问。”
　　护士探身回诊室，“陆老师，门口有一个杂志社的工作人员在等您，您看……”
　　郑央按耐不住好奇心往门边蹭了蹭，小心翼翼地探头。这就是郑央第一次看见陆骞远。躺着患者的治疗椅边围了一圈捧着笔记本穿着白大褂的学生，大家正认真听讲被护士的话打断了才转过头来让出一条缝隙。陆骞远在人群中抬起头来，全副武装只露出一双眼睛，郑央从缝隙中看见他仍是半弯着腰的样子，看不见脸上的表情但是语气淡淡的没什么情绪，“带她去我办公室。”
　　郑央见了这个情况知趣地退到门外。
　　那个小护士麻利地说“好”就回过身来，“陆老师让您去办公室等他一会儿，这个患者是来加紧矫治器不会很久等会儿他就来找您，我带您去吧。“
　　看到刚才陆骞远还在授课的样子，郑央不由得对他产生了老师般的敬意于是乖巧地点点头由护士带到了办公室里。

　　一走进屋子郑央就闻到扑鼻而来一股清甜的香味，休息室不大，标准化的配置却赶紧整洁，屋内的桌上插了满满一瓶白净素雅的水姜花，几个含苞的花骨朵悄悄地开了。
　　“您随便找个位置坐一会儿吧。”护士把她带到就任务完成了急匆匆地返身回诊室。
　　她点了点头表示感谢，等到护士走了才环顾了一下四周坐在一旁靠墙的沙发椅上，从包里拿出文件默默翻阅起来。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左右，郑央听见走廊里熙熙攘攘地传出说话的声音才意识到陆骞远下课了，她连忙整理好文件站起身来。
　　陆骞远刚从操作台上下来，今天给学生讲了一天的病例，交代了几句过后才回到办公室。他推门进来的时候仍然带着口罩，看见郑央只礼貌地点了点头就到洗手台进例行清洁，“不好意思等很久了吧。”
　　郑央又重新坐回沙发上，她知道医生都很忙尤其是这种知名医生更甚，虽然陆骞远背对着她一直在忙自己的事她还是连忙摆摆手表示理解，“没事没事。”
　　陆骞远没再说话，郑央看着他有条不紊地脱下白大褂、口罩、手套帽子然后站在洗手池边用肥皂清理着双手。从郑央的角度只能看到他一点点流畅有力的下颌线还有修长白净的脖颈，因为刚才带着帽子所以头发有些凌乱，他穿了一件黑色的衬衫显得身材很好，袖子卷起露出青筋凸起的小臂，他很有耐心地反复洗着双手。可能医生都是这样有点轻微洁癖的吧，郑央这么想。
　　等到冲水的声音停下郑央才回过神来。
　　陆骞远擦干双手走过来，他没有坐在办公桌旁的椅子上而是选择了郑央并排的单人沙发坐下，这样就没有一种来问诊的错觉了。
　　看到他正脸的时候郑央在心里还是小小地惊叹了一下，一是惊讶于他的年轻二是惊讶于他的外貌。心里一直有一个刻板的印象，作为大学教授怎么着应该也是个中年人了何况还是这种医学教授，就算年纪不大也被折磨的年纪轻轻就秃顶了吧，没想到眼前的男子不仅有一头墨色的浓密头发，而且还模样俊秀，鼻梁高挺眼窝深邃眼睛又黑又亮，只是这双又黑又亮的眼睛现在透出些许疲惫。他的下颌线长得特别好看，连着欣长的脖颈到从解开两颗扣子的领口处若隐若现的锁骨无不散发出少年与青年共存的一种性感魅力。
　　天之骄子。
　　见了陆骞远郑央才明白这个成语原来是这么用的。
　　“不好意思，今天课有点多。“他一坐下就解释道，“没茶叶了，只有热水。”他接了两杯水其中一杯递给郑央。
　　“没事没事，谢谢。“郑央接过热水不急着喝把它放在沙发宽大的扶手上。
　　陆骞远倒是喝了一口开水才说话，“杂志社已经跟我打过招呼了，很荣幸。“他的声音有点沙哑，还带着鼻音听起来闷闷的，“感冒了，见谅。”他清了清嗓把茶杯放在沙发的扶手上，抬起眼来认真地听着郑央说话。
　　感冒了又讲了这么长时间的课郑央心里还是佩服他的。“大家都知道陆老师平时都很忙，能接受访问已经是我们的荣幸了。我带了些资料给您。”和大家一样郑央也叫他陆老师，说着就把手中的文件交给他，“噢，我是郑央是负责跟您对接工作的。我们希望对您进行一个深度的专访，可能需要打扰一段时间。”
　　陆骞远一边看文件一边微微地摇头，“不打扰。”粗粗地翻阅了一下他合上文件，“形式？”
　　郑央看着他漆黑的眼睛觉得他说话如此的言简意赅不愧是技术型教授，“是这样的您作为医学界的新兴力量的代表，我们希望能通过对您的访问来拓展我们杂志在医学领域的板块，同时您也会作为成功人士传播您对专业的理解……”
　　陆骞远听得很认真，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过程中他很少说话，即使说话也是简练的几个字，大部分时间他都低着头好像在思考，有些时候郑央说到关键部分他会点点头，虽然精神集中却总透着一丝疲倦。等到对接结束已经快六点了，郑央真心佩服陆骞远的专注力，工作了这么长时间居然还能集中注意力听她讲这么久。
　　郑央站起身来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一起吃个饭吧。”
　　正在做最后整理的陆骞远突然说话，站起身去衣柜里取出外套。
　　郑央对突如其来的约饭有一点堂皇。“不用了吧陆老师，您也累了一天了……”
　　陆骞远穿上质地良好的风衣站在原地看她，眼神清澈地听她说下文。
　　“走吧。”郑央见他认真听话的样子突然不忍心继续说下去，心一横就挎上包应了下来。

　　虽然是一起吃饭，实际上就是医院楼下的一间小餐馆。
　　饭点的时间人流量特别大，陆骞远开着车找了好几家才找到一家客人稍微少一点的。
　　两个人进饭店坐下，店面虽小好在还算干净卫生。其实郑央在吃饭之前已经做好掏空腰包的准备了，毕竟人家是杂志的受访者哪有请她吃饭的道理，如今坐在家常菜餐馆里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点完菜之后两个人相对无言。陆骞远倒还挺乐得清净，娴熟得用开水冲泡着两人的餐具，冲完餐具之后还用餐巾纸擦了擦桌面。郑央一边客气地接过烫过的餐具一边担心冷场。在这种情况下，和一个优秀的陌生男子一起吃饭，对方还是自己日后工作的对象总不能什么也不说装鸵鸟吧，何况还是对方主动提议吃饭的。
　　“陆老师平时也是爱在外面吃嘛？”想了半天还是觉得聊点轻松的。
　　陆骞远停下手中擦拭桌面的动作答：“很少。”郑央还想顺着这个话题问为什么陆骞远的回答就打消了她的这个念头，“家里更卫生。”
　　“噢。”郑央微笑着点头然后俯下头喝茶。
　　也是，看他又擦盘子又烫碗的应该生活得比较讲究，说不定还有一些小洁癖。
　　气氛又安静了下来。
　　郑央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又觉得什么都不说也不是很合适，可能所谓尬聊就是这个样子吧。“陆老师平时都喜欢干些什么？”
　　陆骞远喝了一口茶，“读书看报。”
　　听到回答的郑央差点咬到舌头，这个陆老师看上去这么年轻怎么爱好像个老学究。郑央已经在脑子里脑补出陆骞远戴着眼镜端着茶杯坐在摇椅上看报纸的画面了。想到这里她悄咪咪地在心里偷笑，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好再很快就上菜了，饭前尬聊能先缓一波。
　　郑央的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添了饭就埋头苦吃。
　　“不知道陆老师您是几月份生的呢？”吃着吃着又想到刚才那个话题。路骞远看上去和自己差不多大，行为爱好却如此老派，郑央其实想打听打听他的出生份但又不好意思直接问，于是就先绕个边路。
　　“一月份。”他吃得不快不慢，说话的时候也是慢悠悠的样子。
　　郑央从碗里抬眼看他，心理稍微盘算了一下，一月份那基本就是摩羯座了，那老学究的做派也可以理解了。
　　“摩羯座？”“郑央放慢吃饭的速度。
　　陆骞远轻轻地笑了一下，语调淡淡的，“你们杂志还要刊登星座？”
　　郑央心下一愣，这才发觉自己有点过分关注客户隐私了，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把头埋在饭碗里。
　　陆骞远快速地看了她一眼，郑央长得白白净净，聊了几句就发现她是一个很容易害羞的人，可能是初入职场，对什么都小心翼翼。“我应该只比你大几岁，跟我说话不用紧张。”陆骞远仿佛能读懂郑央的想法解释道。
　　尽管他这么说，直到饭局的最后两个人也没有聊什么有意义的话题，大多数时间都是郑央问，路骞远答。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两人吃完饭后已经是七点多了，走出餐馆时街上的商铺都亮起了灯，行人来来往往，正是饭后散步的好时候。
　　郑央走在繁华的街上居然有点如释重负的感觉。至少现在周围的环境不会让气氛冷却。
　　“陆老师，时间也不早了，您回去吧，累了一天了。”两人沿着街道稍微走了一会儿，在一个公交站附近停下。郑央看了一眼手表说。
　　陆骞远停下脚步，也抬腕看了一下表。他点点头说：“走吧，我送你回去。”说这就又要抬腿往前走。
　　“诶——”郑央连忙叫住他，“不用了，那个，前面就是公交站，我坐公交就行，不麻烦了。”郑央客气地说。
　　陆骞远回头看了一眼熙熙攘攘的公交站，脸上没什么表情波澜，可能是想到了什么，他思索了一下，“这样吧，我车就在医院楼下，走过去也就几分钟。你在这里等我，我把车开过来。”
　　郑央见状连连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家不远，坐公交可以直达的。真的不用麻烦了陆老师。”
　　陆骞远听她这么说稍微停顿了一会儿然后说道：“现在天已经完全黑了，虽然这条街繁华但是女孩子一个人回家并不安全。”他语气笃定，态度坚决。“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我也顺路。”
　　最后可能是怕郑央有负担他又补充了一句。
　　见他这么坚持郑央觉得如果自己再扭扭捏捏地推辞的话就显得小家子气了。于是她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陆骞远很快就把车开来了，他摇下副驾的车窗从里面往外看，“上车。”他说的言简意赅，双手随意地搭在方向盘上。
　　郑央听闻连忙上前，刚想伸手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又犹豫了，这副驾通常是很亲密的人才坐的，这么冒失地坐上去会不会不太礼貌，郑央心说。想到这里她就转而打开了后面的车门。
　　陆骞远似乎根本不在意她坐在前面还是后面，等她坐稳照例发动汽车。
　　车子平稳地向前开，“你家住哪里？”陆骞远在一个红绿灯路口停下来问道。
　　“哦，就右拐的景园小区。”郑央正靠着椅背出神。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街上人很多，晚风从半开的车窗外吹进来，舒爽宜人。
　　两人再无话。
　　车子在景园小区门口停下，郑央下车礼貌地向陆骞远道谢，“陆老师谢谢你送我回来。”晚风吹得她头发有点乱，郑央随手把头发挽在耳朵后面。她背着光站在小区的路灯前，整个脸投在阴影里。
　　“不用谢，进去吧。”即便其实看不太清楚她的表情但他还是礼貌性地看向她。入夏的夜风带着夏季特有的气味，隐隐约约地飘散在空气中，陆骞远可以看见郑央时不时被风吹起的长发凌乱地飘动着。看她有些局促地挽着头发，他不知为何心里突然有些愉悦。
　　“合作愉快。”
　　破天荒地多说了一句，说完就发动汽车扬长而去。
　　郑央目送着汽车越来越远，还有些发愣地站在原地。
　　仔细思考了一会儿还是没想到陆骞远最后说了什么，她摇了摇头让长发飘散在风里转身向小区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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