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说爱

　　阳光透过锈迹斑斑的玻璃窗，把还在熟睡中的砚溪叫醒。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感到肩膀隐隐酸痛，这都要拜昨晚因新学期的开学而异常兴奋所赐。她气恼地直叹气，果然假期结束了……
　　“小溪，起床，今天要报名，不能迟到哦~”母亲推开门，她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手脚利落地穿好衣服。跳下床，洗漱完毕后，探头望向厨房：
　　“妈，怎么这么早呀，昨晚不是在加夜班么？”她有些抱怨，看到母亲眼里还布满血丝，禁不住心疼。而这个有些纤瘦的女人，笑意盈盈地抬起埋在碗碟堆里的头：
　　“你今天起要念高中了！所以当妈妈必须帮你做顿早餐才行。先把煎蛋端上桌~”说完，她盛了碗粥，砚溪却有些不忍心，走到母亲身后，帮她拢了拢耳鬓的发丝：
　　“妈，您要多注意身体啊，这些事我自己都能做……”听到女儿的话，她停下了手里的活，直起腰微笑：
　　“傻孩子，怎么说这种话？我可是你妈！”她怜爱地捏捏女儿的脸颊，虽然佯装生气，心里却很甜。母女俩相视而笑。

　　吃过早餐，砚溪瞧了瞧手腕上的廉价电子表，时间还充裕。与母亲道别后，她站在离家最近的公车站，仰头望了望水蓝的天空，心情很好，接着车子摇摇晃晃驶入视线。
　　她随人潮登上，车厢内果然大多都是些穿着朴素的工人和学生。
　　砚溪家住旧工厂宿舍，附近都是社会底层的普通劳动者。
　　她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又开始犯起愁，之前读初中，她在全市最差的学校，学费低廉和距家近是优势，因而从没想过有一天能考上市里数一数二的学校，如今她倒是可以一心一意学习了，可是无疑又得给家里增加负担，不但没法帮身为护士的母亲干活，还得长途跋涉在公车上。她暗下决心，定不能辜负母亲的期望，必须好好学习才行。
　　汽车驶出布满小巷子和低矮楼房的老城区，个体商贩的小摊子也逐渐消失，视野逐渐开阔，林立的高楼大厦间是干净嘈杂的马路。
　　很快，砚溪下车转乘603路。她等在站台，发觉周围挤满了和她年纪相仿的男孩女孩，于是小心翼翼地猜测，其间是否有她未来的同班同学。
　　想着想着，时间便一分一秒过去，眼看快迟到了，公车却并没有要出现的迹象。

　　砚溪有些着急，她周围的许多同学都挨不住，拼车去学校，她看着车站的人流越来越稀少，心急如焚。

　　“怎么这603路还不来。”她听到声音，下意识回头望去，一位怀孕的阿姨正微蹙着眉头，看起来十分不耐烦。
　　“阿姨，您常乘603路？”她忍不住小声问。
　　阿姨点点头：“是啊，今天不知道怎么了，车到现在还不来……”她撇撇嘴，露出无可奈何的笑容，“要是再不快点，等会儿去医院就又得排长队了。”
　　“阿姨，您这是去医院呀？”她瞪着大眼睛，对新生生命充满敬畏。
　　怀孕的阿姨耸着肩膀：“今天是例行检查。”砚溪见阿姨焦急，忍不住又低头瞅瞅手表，然后将视线投向汽车开来的方向，603路居然真如她所愿缓缓驶来，她内心欢呼，也隐约听到阿姨微微松口气的声音。车门呼啦一声打开，急忙将手伸向怀孕的阿姨：
　　“来，我扶您，小心点儿！”见她如此热心，阿姨则报以微笑：
　　“谢谢了。”

　　就在砚溪扶人上车后，才意识到车厢内很拥挤，连转身都困难，回头望着阿姨，似乎在对方眼里也看到了不安，她忙护住阿姨的肚子，双眼不住搜索，看到老弱病残孕专座上坐着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少年。砚溪胸中仿佛涌起些微说不上来的恼火。
　　她卖力地挤过去，轻拍对方的肩膀：
　　“你好，请问……”话未出口，被碰的人仿若触电般回过头来。

　　好漂亮的一张脸孔！砚溪惊诧地望着他。不及仔细端详，已是怔住。
　　他目光冷淡，漆黑的眸子，仿佛没底的黑洞，死死盯着砚溪，看不出是不是在生气，面无表情的样子反倒更令砚溪不知所措，她从没见过这样深沉的眼神，看得久了，真真令人感到惧怕，更何况那居然只是属于一个十几岁的少年。

　　她不知该不该将噎住的话说完，直至车上的拥挤猛然将她惊醒。才急忙稳住情绪，对那少年道：
　　“抱歉，你能给孕妇阿姨让个座位吗？”少年仍面无表情，他缓缓垂下眼帘：
　　“走开……”冷冷的回应令砚溪顿时浑身不自在：
　　“呀，你也年纪轻轻，有手有脚，替需要的人让个座也没那么难吧？举手之劳而已。”砚溪咬紧了唇，执拗地看着他，心想不就是长得帅吗，有什么好拽的，可是少年却霍地站了起来，他冷冷地盯着砚溪：
　　“你想说什么？！”她完全没料到对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并且在众目睽睽之下冲她低吼，她瞥见少年的手死死抓着前排坐位的椅背，皮薄骨现。那双眼睛里的黑暗迅速蔓延开来，她甚至忽然失去了与他对视的胆量。
　　“千万别吵架呀，也不是什么大事。”孕妇阿姨见砚溪好心好意却碰了一鼻子灰，心里着实不踏实，她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子。
　　英俊的少年，这才将视线转到砚溪扶着的孕妇阿姨身上，他利剑般的眉微微蹙了起来，就连被他盯着的孕妇阿姨也微微一怔，露出尴尬的笑容。他缓缓将目光转向一边，砚溪有些迷惑。见少年咬紧发白的嘴唇，然后艰难地往一边挪了挪，把座位让了出来。
　　她反应极快，忙将孕妇阿姨扶去坐好，才总算舒口气，要知道去医院还有十几站的路，要是让一位即将临盆的阿姨站着过去，她怎么能安心呢。末了还很体贴地再次用身体将阿姨护好，这才转过身。这一转不要紧，差点撞进那英俊少年的怀里。
　　砚溪战战兢兢缓缓抬起头，望见对方俊朗的下颌。心脏狂跳起来。
　　他真的长得好美，漆黑的眼眸，深邃的目光，高挺的鼻梁，尤其是紧抿的嘴唇，如刀刻般，线条优美。
　　虽然肤色看上去有点暗淡，透着些许的不健康，可她还是被这样一张脸轻易俘获了。砚溪望着他下垂的眼帘，睫毛又密又长，还自然地卷翘，或许是因为内双的关系。她不经感叹，世上确实有让人忍不住一见钟情的英俊男人存在。
　　“你，是妥协了吗？”她自己都没想到会发花痴到主动与对方说话，待察觉到失态，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怎还可能收回？她暗自埋怨。
　　少年的反应却出奇地慢，他缓缓抬起视线望向砚溪的时仍是据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她感到迷惑，他是没听到她的问话吗，还是已经误会了她是想搭讪。看到少年逐渐抬高的下巴和鄙视的目光。她意识到果然是后者……顿时心如死灰。

　　突如其来的刹车让还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少女措手不及，她脚下不稳，猛然向前撞去，慌乱之下一把抓住了唯一能伸手抓握的物体，当一切恢复平静，她才反应过来，那不幸成为她稳住脚步的物体，果然是那漂亮的少年。如今正是跳入黄河她都洗不清了。

　　脸一阵红一阵白，而少年插在裤子口袋里的右手纹丝未动。
　　等她回过神，对上其眼睛。本以为会是彻底的愤怒，可预料之外，他脸色惨白，惊魂未定。
　　砚溪慌忙松开抓握他右臂的手，不解的偏偏头：
　　“你，还好吗？”他一言不发，居然转身下车了，砚溪咬咬唇，觉得他的目光很难理解。
　　随即试图望向他的背影，可是少年却彻底消失在视野之中。两站后，到达S中，砚溪与孕妇阿姨道别，忙跳下车。

　　走进校园，高耸的教学楼，还有漂亮的花坛和雕塑。她抬手看表，才顾得上感到不安，匆匆忙忙跑入教学楼，公告栏前站满和她一样的新生，那里张贴着分班表格，她伸长脖子寻找自己的名字。
　　看到在高一三班后，于是兴高采烈地挤出人群，因为表格按入学考试成绩高低排列，她的名字位于表格第二行，也就是说，她是以全班第二的好成绩被录取的。
　　砚溪隐隐觉得排在她前面的名字很熟悉，好半天想不起在哪儿见过，后来才回过神，想起那个叫苏少阳的好像是中考全市最高分，整个暑假都和高考状元的名字在当地电视台循环播放。
　　她一边自言自语，一边走向教室。推开门，却当即被眼前的情形吓住，矮矮胖胖的班主任男老师站在讲台上，教室里早已坐得满满当当。
　　“报告。”她很尴尬，老师倒满脸无所谓的样子点头让她进去。登记后，她搜寻空位落座，遗憾的是，只剩倒数第一排，匆匆走去放好书包。
　　抬头间，第一个映入眼帘的就是坐在身侧的人。砚溪蹙起眉，觉得眼熟。紧接着捂住嘴巴。

　　没错，他居然是公车上那个超级大帅哥！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份惊讶，就被班主任打断了。

　　“同学们，我们要先选出两个临时班长。”老师低头看着手中的表格，“先根据中考成绩来决定，等军训结束后再举行正式的班委竞选，苏少阳。”砚溪听到这个名字，本能地挺直后背，她非得见识见识这个成绩好到令人咂舌的家伙到底什么样……
　　“苏少阳同学？”
　　当老师再次念过名字后的几秒，压根没人站出来，第三次，教室里才终于有了动静。
　　砚溪看到她身侧的少年缓缓站起身，神色颇为不耐烦。于是嘴巴顿时张成了大大的“O”。

　　“徐砚溪。”
　　与苏少阳相反，她一听到老师喊，就立即站起身来。
　　“你们暂时分别担任班长和副班长，好，先坐。”老师分配完，继而对全班同学道：
　　“明天，是学校安排的例行体检，等一下我把体检表格发给各位，等明天参加完体检后，把表格上交两位班长，再由班长交给我，后天是军训，学校操场造成六点半集合，先领服装。”
　　“老师！M中都是去军营呀！为什么我们是在操场？”有个男生很不满。
　　“别忘了我们学校因什么出名，是升学率！军训期间，晚自修照常。”大家顿时怨声载道，砚溪瘪了口气~~看来，他们的高中生活必然是一场无法预知的厮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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