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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美人
晋国南遥郡,沈太守府,歆文院。
六月暑来,天气热的让人想跳进池子里凉快。
女子摇着扇子,呆望着桌上那盘凉食,实在没有一丁点胃口。她名为沈金玉,是太守府庶出的三姑娘,有两个妾室出的姐姐,一个正房出的妹妹。而她母亲张氏生了她爹唯一的宝贝儿子——她那痴迷于建功立业的好哥哥沈殊。所以连带着她的日子也比一般庶出的姑娘好的多。
只见她懒懒的敲敲桌子,实在是热的恨不得去抱住门外的房柱,开口有气无力“偕湘,把这儿都撤了吧。”
“姑娘你好歹吃些,省的不时又要让湘儿去冒暑给你跑腿。”偕湘是她一同长大的丫头,说起话来也没有遮拦。
金玉倒也不介意,这沈家本就不甚重规矩,在加上她娘张氏是个姨娘,院儿里也就更不大约束。只是难为她挑拣下人时废了心思,千挑万选的这几个婢子婆子倒都是忠心的人儿。
“你这丫头,我是主子你是主子?说话怎的没大没小,赶明小心罚你。”金玉掩面而笑,看偕湘幽怨。
暑时中午最热,金玉几近睡去。正当她将会周公之时,门外一声娇滴滴的“好姐姐”把她拉回清醒。
女子小巧玲珑着蕊黄纱裙,杏眼桃腮,俏丽若那三春之桃。只见来人顶着暑气却不见大热,而后面嬷嬷撑着淡黄纸伞早已满头大汗。
这是大房王氏的嫡出姑娘,名叫金蔻,小了金玉两岁约多。她自幼与金玉分外亲近,两人无话不谈。金蔻生来美艳喜打扮,近些年有些看不上大姐的懒散,常来送些脂粉到歆文院儿里。今个也是如此,看那婢子携带数箧,累得直趔趄。
“你怎么想起到我这儿来了?”金玉起身打个哈欠,缓缓说道。
“好姐姐,我这冒着酷暑,还不是为了你吗。”婢子食眼色的将木箧放在小桌上,金蔻笑盈盈的缠着与金玉说话。
金玉随手翻开几个,浓重的脂粉味扑面而来。她抽抽鼻子打了个喷嚏,嫌弃的推回去:
“这味我不喜欢,你自己用去吧。”
金蔻见之,赶忙翻出几精致小盒,拆开递给金玉,满眼小心翼翼“阿姐,你闻闻这个。”
婢子将盒子递给金玉,金玉低头轻扇手风,清香入鼻一股子梨花香。金玉大喜,忙抬头望金蔻。
“说吧,什么事。”金玉收起脂粉,用帕子扑了扑衣裳。
只见金蔻忸怩一番,让身后几个婢子出去才开口。
“今儿晚上花灯节,娘不让我出去,我想着只能借今晚上说与你聊聊知心话的名头,让你带着我偷偷出去——那灯市可好了,有阿姐喜欢吃的糯米团呢。”金蔻可怜兮兮的盯着阿姐,她娘实在管她的严。
此话一出金玉也犯难了,灯市她也是知道的。爹爹不管金玉,大娘也懒得去搭理她,她自然是打算溜去的。可难就难在金蔻身上,大娘一旦知道了,金玉这可是要受罚的啊。再者大娘本身就不喜妾室,指不定要出什么幺蛾子。
“阿姐,求求你了。我把我房里那幅画也给你好不好。”金蔻看姐姐犹豫,立马跑到姐姐身边,可怜兮兮的摇着金玉的胳膊。
画?那幅爹在京都带回来的画?金玉朝思暮想的了许久,此时更加犹豫了。金玉这人有个癖好,就是喜欢收集画,可是庶出的姑娘月钱实在少,现在统共她手上也只有两三幅算的上名家的。
略心动的样子让金蔻看在眼里,她伸出玉指笔画起来。“再加一幅,去年我老祖母给我的那个。”
“成交。”金玉不假思索。
金蔻闻之雀跃,她那小策划完成了一半了。
原来她早就芳心暗许邻家公子苏木了。今晚想要去灯市见他一面,知道阿姐与他关系甚好,所以跟着阿姐定能遇见他。
“那就这么着,我回去收拾一下与娘说声,就说今晚我让你来讲讲女训。”金蔻边说着边跑出歆文院,朝着她那榭莞院里去了。
金玉心满意足的命人掩上房门,褪去外衫去榻上梦去周公了。
天色渐暗,金蔻得了娘的准许风风火火的来了歆文院。
偕湘叫醒了贪睡的金玉,好歹让她洗了把脸,挑了件平日不常穿的青色装给金玉套上,又让偕绯上了淡妆。金玉本就是美人坯子,如今好好收拾一下,闲静似那水墨画中的美人。
回头看看金蔻,妃色襦裙衬的美若娇花,果真是下了功夫的,让金玉摸着下巴自叹不如。
一切妥当,金玉金蔻带上面纱,做贼一般从后门出了歆文院。
大小金玉就要聪明的许多,每每女先生教授完课业便就让她自主活动。偶然有一次在歆文院后门那边的假山里发现了通道,大概是当年几个小叔修的,直通府外,当真便宜了金玉。于是金玉常溜出去,也因此结交了许多朋友。
二人穿过假山,来到了太守府的东墙外。
金蔻鲜少出门,只觉得新鲜,拉着姐姐直奔灯市。金玉无奈带了个麻烦出门,硬扯回金蔻。
只见她扯着金蔻向相邻的苏宅走去,直至西墙。她张望了一会儿,掏出荷包里的沙球投掷进苏府。
“金玉?”相隔一墙穿出温润男声。
“嗯。”金玉轻声。
不多时,墙上翻出白衣少年,身姿英挺,仿若修竹。月白冠乌绸发,肤若白瓷。
足是一个起身便让金蔻红了脸,别过头去羞于开口。她握紧了姐姐的手,不知所措生怕出丑。
苏木隔着面纱没有看清金蔻的脸色,而金玉则让他眯起桃花眼,熟识数载,可每次金玉都让他分外欢喜。
“走吧,去灯市。”苏木开口,三人向灯市而去。
灯市人来人往好生喧闹,灯火通明惹得金蔻目接不暇。
“姐,我要这个。”金蔻指着灯架子上最高的那朵花灯对金玉说道。
金玉看在妹妹实在身材娇小的份上帮她去取,只可惜踮起脚尖也够不到。她卖力伸手去够,出了一层薄汗,脚下一软就要摔倒。
自认必定要出丑的金玉迅速的闭上了眼睛,然而片刻却被温暖包裹。带有清凉的熟悉,苏木用怀抱接住了金玉。
突如其来的意外让金玉有些懵神,而苏木也因香软在怀忘记了松手。四目相对之间,一汪春水溢出。
“姐……”金蔻明知苏木是为了接住金玉,可眼光到达之处却还是让她微微不适。
“我没事,多亏了苏木。”金玉轻轻推开苏木,略尴尬的拍了拍衣裙。
苏木还未回神,只记得一声低低娇嗔“登徒子”就怀中空空。他轻咳,望去金玉的眼光染上一丝异于友谊之情。诚然,这是两人几年互相埋藏在心的感情,如今被撩拨而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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