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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好了同学们,请看到历史书第三十九页的第二行。”苏小妮幻灯片翻到第一页,她用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目光扫视整个教室,最后停在第一排靠窗的一个女生身上,不由皱起眉头。
女生规规矩矩地穿着校服,衣服整洁地像是刚从成衣店里拿出来。暗红色的头发简单地在脑后梳成马尾,棕色的眼睛聚精会神地盯着课本,眉毛微皱,俨然沉思伏。任何老师看见后的第一反应都会是:多么一个刻苦学习的孩子。但很抱歉的是苏小姐已经教了女生一年了。
“赫依·斯蒂芬尼斯。”苏小姐轻轻咳了一声,女生愣了一下,手忙脚乱地站起来“你可以告诉我刚才我讲到哪儿了吗?”
“呃……”赫依有些不安地绞着手指,我刚才好像走神了,见鬼!为什么会走神?而且还在苏小姐的课上!“也许……”赫依盯着投影上的图片“萨拉丁?”她紧张地看苏小姐的脸色“他率兵反抗过十字军,还是叙利亚及埃及的主,最后被狮心王理查所杀。”
“很好”赫依长吁一口气,但苏小姐的下一句话让她有点心塞“很高兴你会为我的课做预习,但事实上我刚才只是让你们将书翻到第三十九页。希望下次你可以集中注意力,好了各位正如赫依所说……”
赫依脸色难看地在不友好的笑声中坐下,糟透了!她感觉自己的脸颊微微发烫,她讨厌苏小姐的眼神,那种对他人的不信任。最讨厌的老师,没有之一!不过话说回来,赫依习惯性地打理自己头上的碎发,居然走神了。她算不上出类拔萃,在学校也是安分守己的那一类。但是今天她却始终无法集中注意力,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会发生。
当赫依再次意识到自己正在走神时,她有些无奈地吐吐舌头,可能是昨天没有休息好。这时苏小姐被叫到教室门口和什么人密切 。等等!赫依警惕起来,熟悉的黑西装,如果不好的预感是指这个那未免太糟了些吧!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赫依用手时支撑着身子费力地向门外张望。果然,她看见那张棱角分明的脸,花白的头发梳得服服贴贴,甚至还打了蜡,看上去像一个考究的学究。
加文叔叔?为什么会到学校里来?赫依迅速回想自己有没有招惹过加文,没有啊!苏小姐盯着保持奇怪姿势凌乱的赫依“斯蒂芬尼斯,请出来。”
很好,赫依慢慢直起身子走出教室,多亏苏小姐现在全班都注视着她,感觉就像隔着笼子看一只猴子。我今天是来高端秀智商的吗?苏小姐面无表情地走进教室,只剩下仍然忿忿不平的赫依和加文件。
“加文叔叔,发生了什么?”即使再怎么不平,面对加文她还是尽量让自己语气平缓下来,毕竟作为她的监护人,加文很好地扮演了严父的形像。
“收拾东西,我们走。”加文的语气里甚至带着命令的味道。赫依试图从他脸上找到一丝破绽,但有的只是淡黄色眼珠透出的野兽般的凶光。
“不,虽然我不喜欢苏小姐但我学得还是应该把课上完”赫依压低声音,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小小地反抗一下“至少你应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我给你办理了退学手续,我们必须离开这里。”加文的话让赫依的脑子嗡嗡作响。虽然私下和你抱怨过很多次餐厅放多洋葱的意面,但退学又是怎么一回事!
“关于换学校的问题我们可以回家再谈吗?”
“不是换学校而是离开这里,离开这个洲,甚至可能……算了”加文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个樟木嵌银边的小盒子“现在我把这个东西还给你。”
“让我冷静一下好吗?”赫依难以置信地接过这个盒子,用手指触碰右下角刻上去的名字:吉默尔她当然知道这个盒子,那是她母亲的遗物。但她从未如此近地观察过它,因为加文总把它锁在书房的柜子里,而她自己不只一次看见加文将自己锁在书房里待上几个小时。“真的出事了吗?”现在赫依已经有些相信加文了,否则他怎么会将这个东西带出来呢?
“好了,先去车里再继续看”加文一把拉过赫依的手往楼梯口走去。好吧,我用我新买的史蒂夫·马登打赌好了,苏小姐绝对会因为我的不辞而别记恨的,赫依心想,她那落伍的脑子一定会认为这是我对教师的侮辱。天知道有些时候她脑子里装了些什么。
加文的奥迪停在学校门口,地上有明显的刹车印。“所以说我们现在打算去哪儿?”赫依被塞进副驾驶,“其实我觉得未成年人应该坐后座。”加文关上门时赫依小声嘀咕说。
加文发动汽车,这辆钢铁巨兽开始苏醒,“心脏”发出愉悦的欢呼。赫依不安地瞥了加文一眼,而后者聚精会神地盯着前方,嘴唇紧紧地抿成一条线,像武士致命的刀锋。加上硬朗地如同被雕刻家一笔一笔刻划出的面庞,有种难以描绘的威严。像换了一个人似的陌生地让她窒息。
“所以这个盒子我现在可以打开吗?”赫依被自己刚才的想法吓了一跳,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别的地方。
“当然,它原本就属于你”加文表情柔和下来,他眼中的凶光弱了下来,像被阳光镀上一层柔和的薄膜。
“嗨!”赫依轻轻叫了起来,甚至忘记了自己五分钟被告退学的事情,“它漂亮得不可思议!”珍珠般的粉色绸面上静静摆放着……一个金属的手镯。它是柔和的金色,但并不是商店里那种黄铜次品,很有质感。上面镂空雕刻着一些充满异国情调的花纹,螺旋图案中间点缀着一些像字母的符号。“它很高贵”赫依不由想起班上女生所追棒的上面有无数廉价水钻的饰品,那种刻意捏造出的闪亮刺得人眼睛发酸。但它不一样,赫依也说不出是哪儿不一样,反正这个东西应该出现在某位高贵的外国公主手上,也许她还应该有一头闪耀的金发。
“瞧,很合适”赫依将手镯带在手腕上,“谢谢你加文,”赫依有些兴奋地在不同角度的光线下观察手臂“如果在我第一次向你索要时你就给我,我肯定会把它弄丢,你每次都用同一句话来拒绝我呢!”赫依说到时这脸色变了,像痪了疟疾的人一样苍白”你说“除非我离开你,否则别想我把这个还给你。”她的声音微微颤抖“那个时候你在吓唬我对吗?”
加文看着眼圈微红的赫依,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很抱歉,但我们别无选择。”
不!不是“我们”而是“你”!赫依很想说出来但她没有,因为这未免太无理取闹了点儿。“所以这就是你带我离开的原因吗?”她只是觉得有只猫在心里不断抓挠,很难受但她没有哭,因为她觉得没资格哭!加文和她根本没有一点血缘关系,据说是她父母的朋友,受人之托照顾她。“总而言之,谢谢你这么长时间内一直照顾我。”她从脸上挤出一个很勉强的笑容。
可是你会把我送到哪里去?千万别是福利院!如果是别的家庭,天呢!她们会让我住宿舍吗?加文会把我枕头上的毛绒玩具带上吗?无论在哪儿离了它我都不大睡得安稳,赫依多希望那只叫肯尼的毛绒灰兔子在自己的怀里,至少它羽绒的味道可以让我安心。而很明显它没在这。她唯一可以做的就是握住那个手镯,希望从中得到一丝安慰。
加文打开收音机,他不会安慰别人,他只是对赫依感到深深的愧疚。“现在播放一条紧急新闻,XX社区XX号发生严重火灾,火因不明。”收音机里急速的女声打破了哀伤的氛围,赫依觉得自己脑子里塞了太多奇怪的想法而死机了,我甚至出现了愚蠢的幻听。
“比我想像中得还要快”加文掏出怀表看了一眼时间,他拐下高速公路往一条不太熟悉的泥路上开。“你应该系上安全带。”他的语速略快,带着一丝不安,手指抚摸着玫瑰金的表盖,表面是一条有翼的蛇盘距在十字架上。
收音机的女人还在述说火势如何严重,但赫依什么也没听进去。她正试图暗示自己不知道加文刚才说的话的意思。加文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知道我们的房子……喔!不他的房子会因某种原因烧毁?
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让赫依从已经乱成一团麻的思考中解脱出来。哈雷?赫依有些不解地望着车窗外改装的哈雷,镀银的把手,骑手则顶着风格各异的头发,奇形怪状的耳钉,当然还有夸张的机车夹克。为什么这种地方有暴走族!接着她看见了皮夹克下面的东西。
那个东西只是一种打火机,万圣节过气的玩具,她的潜意识里拒绝承认那东西是枪,我今天是从脑残喜剧片转到家庭伦理剧,现在是怎么乱入好莱坞动作片的!
“低头”赫依刚埋下头,什么灼热的东西沿着她的后颈擦了过去。加文手中□□枪口悠悠冒着白烟,骑手身体后仰,随后又被失控的哈雷带着重重撞上车窗,留下巨大的血污。赫觉得胃被人猛捏了一下,她差点儿吐出来。红色的血从车窗上蒸腾起来,那是湿热带着金属气味的气体,像锋利的刀子从人体内外同时切割。赫依脑子里一片空白,她哆哆嗦嗦地掏出手机,却被加文一把夺过。等等!车窗至始至终都是关闭的,加文是怎样从车内开枪击中骑手的呢?
但这样的疑问只持续了一秒,因为加文在盯着她,她也不可避免地和他对视。“为什么阻止我报警?”赫依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点儿尖,就像有人用针扎她一样,不过事实上也差不多。
“因为没什么必要”加文一只手扶住方向盘一只手调试后视镜。他看着女生面如死灰,刚想拍拍肩安慰她却被女生躲过了,像躲一只怪物一样。
“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赫依瞥见加文眼中一闪而过的难过“说真的,很难接受。”
“我知道”骑手们开始射击了,首先是后窗玻璃碎了,接着是保险杠垂下去的一头与地面摩擦出瀑布般的火花。加文的声音在赫依的尖叫中有点支离破碎,“但加文还是老加文,和两秒钟前、两分钟前、两小时之前一样。”
车顶上传来一身闷响让赫依不由闭住呼吸,有人跳到车顶上来了?开什么玩笑,你还真当这是好莱坞啊!“坐好”加文艰难地在本来就不宽的路上做出各种高难度动作,试图将那人甩下来。
那人基本是趴在车顶上的,而且通过车窗赫依刚好可以看见他的脸。“他嗑药嗨了?”赫依觉得那算不上一个正常人的脸,暴涨的青筋如同蛇一样在面部延伸。
“嗯”加文条件反射地掏枪,但又想起什么似的望了赫依一眼。他一面加大油门一面打开天窗。“加文你疯了!”赫依刚张开嘴喉咙里便灌满了风,眼睁睁地看着加文伸出手去抓住那人的衣领往下用力一拽。那人的头用力撞到仪表盘上晕了过去,以一种反人体工学的方式卡在那里。
有一瞬间赫依想笑,但只有一瞬间。那人睁开了眼睛,天!看起来他的眼睛像是在燃烧,一定是血丝的原故。“吼!”那人张开嘴发出近似于野兽的嚎叫。赫依注意到他挣扎着向自已挥来的右手上有什么东西闪着寒光,匕首。他的脸开始成一种不健康的红色,皮肤表面像是有什么高温的东西在燃烧,这种时候应该想如何躲刀子好吗?但赫依发誓她看见了那个人皮肤开始起泡,就和神盾局特工里那个Scorch差不多。
也许你的血小板也不防水,赫依觉得自己又从好莱坞动作片变成了科幻片。那个人痛苦地扔下匕首“不……”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该死……我”。他开始咳嗽、呕吐又窒息,鲜红的血从嘴里涌出,他快死了或者说他快熟了,赫依总觉得他的血在沸腾,血泪冲淡他非主流的眼影,鼻血也像水从没关的水龙头流出一样,当他传过头去看加文时,赫依看见他耳中也血如溪流。
“去死”他用力推动方向盘,用一个将死之人所剩的全部力气,加文来不及阻止。汽车失控着翻下路基,赫依的头用力砸在挡风玻璃上,安全带也没有所说的那么好用,这是她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赫依觉得有人蹲在她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什么力量如同流水般涌入她的身体,她觉得阳光在她额头上汇聚成一个点,温柔地抚摸她的脸颊。这种感觉不错,但她一动脑袋,就有一阵刻骨钻心的疼痛传来,像有一把枪对准她的太阳穴气扣响板机。之前的记忆压住了她。
我被退学了,加文将不再是我的监护人。
我曾居住的地方因某种原因烧毁。
我看见两个人在我面前死去。
还有该死的,我的头受伤了!赫依彻底清醒过来,她的第一反应是看向自己的手。没有人,她一瞬间有些失落。可是明明,她活动着手指,那感觉是那样的真实。赫依抚摸母亲的手镯,她可不想它有一丝损坏。“这是什么?”她顾不上全身的疼痛翻身坐起来。
有一种力量包围着她,当然她才不是小说里的主角拥有控制元素之类的逆天技能,但她看见了。赫依发现自己是躺在路面上,但她身下浮现着一个类似六芒星或五芒星的图案,也许是两都重叠。有种奇妙的东西浮现在她周围,像蒲公英一样。唯一的区别是白色,那东西是青灰色。
“治疗巫术。”赫依这才发现加文站在她面前,等等加文口中发出的说“巫术”这个词对吗?她又想起当初自己看《哈利·波特》时加文的一本正经:“那全是扯淡!”现在看来你当初才是一本正经地扯淡,所以说到最后我的世界观还是不可避免地崩坏了吗?
说真的赫依一点也不中二,因为毫无运动激情。这是学校篮球啦啦队队长邀请她加入未果后评价说。其实赫依当时很想告诉那个全校块头最大的女生整天做“欢呼运动”傻透了。而且是为了一群斗鸡,正常人怎么会用斗鸡做篮球队吉祥物?而事后当她得知啦啦队需要一个人穿着卡通吉祥物服装为运动员加油时气得当场掀桌。
但别人的理由也很有道理:谁叫你是全校学生中最闲的一个呢?
其实还有一个缘故,她讨厌斗鸡的红色。红色是她最讨厌的颜色,而现在不但因为斗鸡还是因为红色是火焰的颜色!是血的颜色!就像从加文伤口缓缓流出来的。
“加文,你的伤……”赫依觉得现在一切话语都是多余,她尽量不去注意加文小腹上的伤口。火焰 ……血……她觉得自己被塞进了一个滚洞洗衣机,耳边夹杂着嘈杂的声音。
“没事”加文转过身看着已经形成包围圈的骑手,黑色的枪口对准他。“我还真是老了,对付这种货色都要用到你。”她捉住发黑的表带“黑杖.螣蛇”赫依看着表带表面出现暗金色的光芒,像蛇一样缠上加文的手臂,与此同时骑手们扣动板机。
“棱镜之墙”加文打了一个响指,赫依上自己不支感受耳边的低语,她觉得前方的空气被压缩了,变成了厚重的胶状物,铅弹的轨迹一览无遗。
还没等骑手开始第二轮射击,他们惊奇地发现之前悠悠飞行的铅弹消失了,然后下一瞬间什么巨大的力量将他们撞得向后飞起来,胸腔开始出现铁锈。剧烈的疼痛让他们放声尖叫,却只发出类似破风箱的声音。他们中的一些人明白了,是之前射出的铅弹以极速击穿了他们的喉咙。
赫依觉得自己舌头再次失灵了,她剧烈咳嗽起来,喉咙深处发出来一阵干呕。又是血,甜蜜的,殷红的,铁锈味的!耳边的声音变得清晰。火焰中的炸裂声,女人的尖叫声。她看着加文的嘴一张一合,却发出一阵无法分辨的呜咽,像被困在沙滩上的鱼。加文发现了赫依的异常,蹲在她面前调整治疗巫术。
但此刻赫依的视野是从未有过的清晰,她看见加文身后有一只手如同眼镜蛇般扬起,枪口反射着冰冷的寒光。不!她在心里说,无奈全身的每一块肌肉都灌铅了似的无法控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手指上肌肉收缩。当加文发觉到背后的杀意,已经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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