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相悦

　　那天，叶轻像往常一样坐在大帐角落，对眼前发生的一切麻木地空洞地看着。逃是没有指望的，唯一盼望的是那像野兽一样的人死去，就算那野兽壮硕得很，这么日夜欢纵下去，早晚会精尽而亡的，所以叶轻尽力地为野兽提供新的男奴，想到这儿，嘴角微微地冷酷地笑了。
　　野兽叫他"狐狸"，说他笑时妖媚如狐。叶轻就轻勾嘴角，再次笑。
　　狐狸能逃离老虎的魔窟吗？也许能的，他从没有放弃过希望。
　　改变就在那天没有征兆地发生了。卫兵报："在神崖下抓到一个汉人。"
　　叶轻很高兴，这一阵子赫族与汉人交战，捉来的汉人越来越多，他为野兽挑选合意的男奴也就越多，野兽的身体离虚毁也就越来越近了。叶轻仿佛看到了希望在前方招手，轻快步出大帐。
　　边走边想：神崖，这个汉人怎么能到那一禁地？难道像鹰一般，飞过去的？
　　很快看到那鹰一般的汉人，手足被绑，昏倒在地，血肉模糊，衣衫污乱。
　　叶轻很耐心，蹲身拨开那人乱发，眼前是出奇俊秀的一张脸，年岁应在三十左右，岁数有些大了，但皮肤保养得很好，细腻白净，是野兽喜欢的；拨开外面的赫族士兵衣，里面是精致纹绣纯白汉衫，再瞧内襟里挂的龙形玉佩，叶轻断定这个汉人不是寻常汉人，该是母亲描述过的"贵族"。
　　这样身份的汉人还真没抓到过，叶轻心中有了主意，掩去"神崖"二字，进大帐报告野兽： "大王，外面又抓到一个汉人，眉目俊秀，肌肤白腻，瞧来不错，只是伤势较重，得将养一下。"
　　野兽正气喘吁吁，连说："好，你带去将养，养好了给我送来。"
　　叶轻命士兵们将该汉人抬入自己寝帐，然后细心地为该人擦洗、上药、包扎。弄干净了，野兽才会更有兴趣。
　　那人轻哼一声，醒来了，慢慢睁开眼。叶轻微一怔，心忽悠跳了一下，这么美、这么清澈的一双眼，只睁开来，便是天地俱清，一切都敞亮明润起来。
　　"谢谢。"那人明白了叶轻在给自己清理伤口，感谢说。
　　是那种很纯正的汉人口音，语调清平优雅，眸中现出良善温和的光——让叶轻想起母亲。
　　叶轻住了手，忽然犹豫起来，过了一会儿道："你可知，我养好了你，是作为男奴送给大王，服侍他。你若宁可死，留清白身，我就不费事了，成全你。"
　　母亲过世后，叶轻已经三四年没说这么多汉话了，一时对自己的语言有些陌生。
　　那人的神色在思考。叶轻耐心地等待着他思考的结果，也不催逼。那人眸中的光终究暗下去，但抬起睫毛，轻轻而坚定地说："我活下去。"
　　活下去，同自己一样，忍耐屈辱，但要活下去。
　　"你叫什么名字？"叶轻问。
　　那人迟疑，叶轻不由笑了："你可知，我从不问人的名字，汉人到这里，只有奴隶和死人两种结局，所以名字在这里没有任何意义。"
　　那人轻开言："你叫我阿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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