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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变PANDEMIC】1
二零二一年,十二月二十三日,星期四, 2:13AM,中雪
纽奥兰,Central Hall Station地下二层,空气湿度87%,地面温度四零下一摄氏度
悬挂在地铁隧道上方的电子信息牌跳动了一下,离下一班列车的倒计时又减少了一分钟。中央暖气早在十五分钟前就已关闭,整个地下隧道吹着一股阴冷的风。
公休假日前最后一日的地铁时刻表比往常工作日还提早了半个小时,即便如此,即将乘坐这半末班列车的乘客依旧是寥寥无几。
候车台的金属长凳上仰躺着一个手里仍握着空酒瓶的醉汉,嘴里骂骂咧咧地咒骂着某个刚才在酒吧里给了他一拳的年轻人。
候车的黄线前站着一伙互相勾肩搭背的打工者,在铁轨上方嬉笑推打着,每人脸上的迷醉都透露着这个人先前在酒吧中的狂欢和放纵。自动扶梯的另一侧蜷缩着一个衣衫褴褛的流浪旅行者,浑身四周无一不散发着酒精、汗水和污垢所独有的闷臭味。
站台的末端站着一个板着脸的高瘦女人,时刻不耐烦地用有点褪色的风衣将自己从流浪汉那带着微醺情□色的视线中隔离开来,但她脚下那双夸张庸俗的红色高跟鞋,满脸劣质的脂粉和仅有黑丝抵御低温的小腿无不透露了她作为一个性工作者的身份——
想必是附近夜店里某个年老色衰,今晚没有勾搭到任何恩客的脱□衣女郎……
这个时间早已过了主街道的熄灯点,即使是平时加班的工薪者在公休假日前期也被老板难得地批准回家与家人团聚了。车站坐在的区域虽然靠近市中心,却并非当地金融发达的银行街地段,是早年英国殖民时期就有的一个集市废址,如今已经成了纽奥兰当地出了名龙蛇混杂的红灯区,平日在此游荡的便是各种混混和非法移民,此时此刻还在此夜不归宿的人自然不少,三两成群,空气中弥漫着酒精和大□麻的味道,一番景致在暗淡的灯光下无尽颓废糜烂。
一个身着黑色风衣的男人手提着公文包乘着自动扶梯进入了站台,一顶黑色的英式贝雷帽在脸上布下一片阴影,干练笔直的衣着和剃得完美的脸颊让他在候车的人群中显得格格不入。
想必只是某个被老板压榨的可怜鬼吧!
除了几个小混混稍微不怀好意地看了那男人一眼,这个新来者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男人掸了掸衣肩上的雪,没有眼神没有在任何人身上停留,只是径直走向了设于扶梯旁的公共饮水处。
广播中传来女播音员温柔而毫无任何情绪波动的地铁报时回放:‘The next service to Harbour Town is arriving in one minute. The next service to Harbour Town is arriving in——’
广播蓦地暂停,同样的声音开始循环播放另一组信息:‘The next service will be the last service of the day. All passengers please depart from the station in ten minutes. The next service will be the last service of the day. All passengers please depart from the station in ten minutes……’
黑衣男人的神情没有一丝波澜,左手熟练地将塑料瓶在水槽的不锈钢壁上轻轻一敲打,将最后一滴液体倒了出来。
“Hey Bro!想来点刺激的东西吗?”一个操着地道黑人口音的中年男人搭上了黑衣男人的肩膀,一手拉开了自己的夹克衣襟,露出一片大大小小的口袋和简陋小塑料包装内各种色彩形状的药片,“都是地道货,weed、candy、apache、ice、speed,还有最近流行的混合好东西,我给你个圣诞特价,五十刀一包怎么样?”
黑衣男人回头,力道不轻不重地推掉了自己肩上的那只手。
“不用了先生,” 礼貌的语气中听不出抵触或是其它情绪,脸上神情依旧保持着标准的礼节式微笑。
“我相信您比我更需要这些。”
言毕,他将手上的塑料瓶拧紧放入公文包中,头也不回地走上了离开车站的自动扶梯。
“M*f*,”大□麻贩冲着男人上升的背影暗咒了一句。
就在这时一群衣着暴露的年轻人互相推攘着挤下了自动扶梯,其中一个校服衬衫扣子大开的女学生一边嬉笑还一边冲电梯上头喊着:“Hey B**ches, hurry up!错过了这般你们就等着在街上求男人带你们回家过夜吧!”
两个男生扛着一个明显醉的不省人事的同伴来到饮水池旁,一个毫不留情地按下按钮然后熟练地用大拇指按住半个出水口,任由冰冷刺骨的水柱飙到了自己朋友身上。
“迪克!你给我好好清醒一下!我们待会儿可没时间把你拖回家!”
被冰水激地清醒过来的男生一阵咒骂,带着酒气推搡了扛着自己的人一把,险些把他给推下轨道。狂欢过后的学生们看到闹事的醉汉一阵大笑,完全没有去在意。
随着地铁到站再离站,今日一度热闹的车站这才趋于寂静。
阴冷空荡的隧道里只徘徊着地铁摩擦铁轨的轰隆声,和依旧宿醉连错过电车都不知的醉汉满足的鼾声。
车站做今日最后巡视的保安经过醉汉时只是骂骂咧咧地踢了他们一脚,便熄灯关闭自动扶梯离去了——反正这些人怕是到明天午时也不见得会醒来。
殊不知,公共水池中某些未知的化学成份,将会在6:00 AM时随着中央暖气的开启无声弥漫到空气中,将这些人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方式……
唤醒……
二零二一年,十二月二十四日,星期五, 9:07AM,阵雪转阴
纽奥兰阿姆斯特朗国际机场,Domestic Departure头等舱候机室,空气湿度70%,地面温度四摄氏度
窗外雪雾呼啸击打着大厅玻璃,仿佛在嘶声呐喊着什么。
今日的机场乘客稀稀疏疏,毕竟大部分的外来人流早在前几日便请了公假避开高价机票时段与家人团聚了。愿意在平安夜清晨来赶早班航班的人并不多——毕竟冬日的被窝可比往常要吸引人得多。今年全球极端气候频繁,美国西北部地区连续大降雪降温,但位处美国南部的纽奥兰机场倒是完全没有出现任何的航班延误。
即便如此,候机厅落地窗外依旧可以看到草坪上覆着一层白皑皑的薄雪,和明黄色的大厅形成了鲜明的冷暖对比。上一次纽奥兰降雪,是零八年的那个圣诞夜了。
机场内部的暖气已经开到最大,在温暖之余却难免有些干燥。
这么想着,候机厅里正在等候航班的黑衣男人从一旁身着西服的下属手中接过了水和今日的时报。
“It has been done.”西服男子俯身,恭敬低语。
坐在皮椅上的黑衣男人轻微点头示意,眼中神色却平静地没有任何波动。他没有回话,只是翻开了当地报纸,一行一行地细读着,目光专注而平静,仿佛摆在他面前的不是一份琐碎乏味的报纸,而是威廉姆耶茨的诗集。
‘……
奥市西面北面高速和国道因雪雾封道,出行者请慎重选择……
北部大降雪已确定造成八人死亡,纽约州机场自上周已全部关闭,航班延误引来诸多国际游客投诉,据可靠消息,他们很可能要在一月暖流过后才能顺利登机,航空公司方面已承诺作出补偿……
全国平均降雪超过31厘米,部分地区降雪超过150厘米,各州国道关闭率已达到29.7%……
纽奥兰市中心部分地铁主站出现狂犬病人袭击事件,已出动武警制服并将伤者送往市中医院隔离观察。据动物学家维士比教授解释,公共交通枢纽的暖气管道和乘客的速食垃圾吸引了大量流浪猫犬在车站过冬。
目前市流浪动物管理局已经开始加班搜寻受感染的犬类,并告诫广大市民不要随意喂食流浪动物。事故车站目前已恢复正常运行。
……’
黑衣男人合上报纸,半阖的眼中漆黑得看不见底。他面向窗外,深沉的目光一直延伸至被雪雾笼罩的未知远方。
“Project ARC……sets sai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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