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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刚开了车门,脚还没来得及跨出去,一股热浪迎面扑来,杜为的汗水“唰”地从额头直扑到下颚。
什么天啊这是,刚五月就三十五度,真是没法过了!
几大步冲到路边“街客”,一手遮阳光,一手掏裤兜,“冰水!”
“啥?”顾店的小兄弟显然没听明白。
杜为大掌往台子上一拍,“快,一杯冰水,我那是违章停车,你动作快点!”
小兄弟哭笑不得,“先生,我们不卖冰水。”声音出奇地通透好听。
“那你们卖什么?”
“冰咖啡冰果汁冰奶茶冰……”
“那就冰奶茶!”
“请问您要大杯还是小杯?”
“大的!快点,一会儿交警来了!”
话音刚落,一个骑着摩托车的交通警察从马路那头拐过来,不偏不正地停在杜为的黄色出租车前。
虽然隔着七八米,虽然还隔着交警头上的头盔,但杜为就是觉得他清楚地看到了那位制服同志露出了不怀好意的微笑。
完了,杜为心中悲鸣,正要冲过去解释,做奶茶的小兄弟一把拉住他的衣服,“先生,您的奶茶,您还没付钱。”
杜为随手一挥,将十元钞票扔过去,“你先喝着!”说着就要跑。
那小兄弟紧抓不放,“先生,我还没找你您钱!而且我们不能喝客人的东西。”
杜为快气炸了,使劲挣脱着,“我有急事!你放手,放手!”
一个想走,一个不放,就在这一拉一扯之间,杜为突然觉得前胸一激,“街客”小兄弟手上的饮料全倒在了他身上。
浅咖啡色的奶茶染在白衬衣上,瞬间就浸出一大片泥黄,杜为眼巴巴地看着交警写了张单子压在雨刷下,闭闭眼,绝望地算计着这次得罚多少钱。
而那卖饮料的家伙还在身后不依不饶地唠叨,“抱歉啊先生,弄脏了您的衣服,要不,您把衣服脱下来我帮您洗吧。”
杜为火冒三丈地把衣服一脱,卷在手上,露出精瘦黝黑的上半身,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刚迈了一步,发现自己的手臂还被人捉着,回过头,“街客”小兄弟赔笑的脸毫无悬念地在眼前放大。
“先生,如果您不愿意我帮您洗衣服,至少,我得找您钱……”
“滚”字差点脱口而出,却在对方真诚的注视下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杜为啐了一口,“丧门星!”用力掰开那人的爪子,走到车前去拿罚单,上车,发动,轰轰轰地走人。
“街客”小兄弟举着零钱,半边身子挂在小店铺外面,傻傻地望着杜为开车离去的方向,刚想再说点什么,只听见“嘭”地一声,杜为……爆胎了……
***
杜为从没有这么倒霉过。
吃饭被噎,喝水被呛,下阶梯踩滑,上阶梯绊脚,连走平路都能摔跤。
好在同开一辆车的同事老李后来挂了个观音在车里,爆胎的事故没有发生第二次,不过在挂上观音以前,也免不了漏油擦刮。
老李劝杜为戴个观音在身上,杜为试了两天,并没发现有什么效果,又取掉了。
老李还劝他去烧高香,说他可能犯太岁。
杜为不以为然。
平时就没有去那些和尚道士的地方烧香油,他实在不想做这临时抱佛脚的事。
就算是犯太岁,犯啊犯的就习惯了,再说,这霉运也最多持续半个月,他还不信能倒霉一辈子。
不过“同居”的小太妹孟丫头却和老李的意见不谋而合。
平时那么新潮前卫的姑娘啊,身上没少扎洞钻眼,喝水得担心会不会变成花洒;头发染成翠绿色,冷不丁一看还以为苍蝇变异体。
可就算是这么个号称新时代唯物主义忠实腐竹的丫头,也在连续三次看见杜为撞上厕所门后不由得有些担心,“你真不去烧高香?该不会是沾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吧?”
杜为摸着撞得有些疼的额头,拉了张椅子坐下来,“最近连你的头发都没碰,不该啊。”
孟丫头横眉竖目地正要拳脚相加,还没靠近,杜为的身子突然一斜,椅子应声而垮,他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孟丫头吓得吐了吐舌头,后退两步。
杜为赖在地上不起来,捶胸顿足,“苍天!你瞎了!”
***
凌晨两点半,杜为数了数从下午四点半到目前为止的营业额,暗暗感叹——天气虽然热得人心烦,不过也的确为他带来了不错的生计。
给车子加满气,杜为打算去常去的夜排挡吃东西,顺便混到六点老李来接车。
还没发动,一辆同样款式同样颜色的车大大咧咧地停在了旁边,同公司的梁英探出头问杜为:“今天跑夜班?”
杜为哼哼,“明知故问。”
“你今天不是该休息?”
“蒋哥的老婆快生了,这段时间我跟老李尽量帮他跑跑。”
“呵,够快嘛,满月了可一定要请客啊。”
杜为笑,“你找他要请帖去……你还跑不跑?不跑了一起吃东西?”
梁英点头,“等把气灌满了我带你去家新开的排挡,最近在打折,味道还不错。”
杜为就等他,然后两人半比赛半兜风地沿着滨江路狂奔,到了吃饭的地方才刚刚三点。
这时候在外面吃饭的人极少,梁英推荐的排挡里倒还坐了三五桌十多个人,杜为粗略地一打量,大半是的哥。
他们选了露天的位子,贪那点夜风,梁英不知道从哪里翻了张菜单子给杜为,又转身去找茶壶茶杯,“这家店刚开,老板本来就缺人手,这个时候更得自力更生。”说是这样说,可他转了好几圈,硬是什么都没找着。
梁英拉开嗓门,“老板!伙计!倒水啊!”
“请等一下,就来了!”
杜为觉得这个好听的声音耳熟,猛地抬起头去找人,不料一头撞到个铁托盘。
“哎哟!”两个声音同时叫唤起来。
端着托盘的人稳住身形,连连道歉,“先生对不起啊,我没注意到,还好没撞翻这盘子,里面可是滚烫的沙锅诶!”说着将沙锅菜送到该送的桌子上,立刻跑回来检查杜为有没有撞伤。
杜为异常郁闷地看着那个人离自己越来越近,看着他的手揉着自己的头顶,看着他对着自己的头顶吹气。
是那个丧门星!
丧门星对着杜为的脑袋折腾了好一阵才认出他,“是先生您啊?请等等!”
梁英满腹疑虑地看着小伙计慌张地跑回店里,问杜为:“你的熟人?”
杜为撇撇嘴,“不认识。”
梁英颇有些失望,“可惜,我还以为能折上折呢。”
丧门星又跑回来的时候手里攥着几张一块一块的零钱,递到杜为面前的时候他笑了,“先生,这是上次您买奶茶时没找您的钱,没想到能再碰到您,实在是太好了。”
大号节能灯泡冰冷的光从小伙子左边打过来,衬得他右边的脸模糊不清。
他的笑容一直挂在脸上,一点不形式化,看仔细点,还能看到浓浓歉意。
杜为张了张嘴,想说“都是小钱,你拿去当小费好了”,话从嘴角出来后却是“你叫什么名字”。
那家伙愣了一下,笑得更欢,“段非,先生,我叫段非。”
杜为站起来,想回一个自我介绍,脚下却突然打滑。
“杜为!”梁英站得太远,爱莫能助。
“先生!”段非倒是抓住了杜为,不过抓到的是他的手表。
那手表估计有些年岁了,皮质的表带早已老化,带子一断,杜为还是摔了个结实。
眼见段非要上前扶他,杜为坐在地上连连后退,“你别过来,我已经够倒霉了!”
话刚说完,人就撞上身后的折叠圆桌,桌子一歪,牵连了绑在上面的遮阳大伞,遮阳伞倒了,扑拉扑拉砸在堆成小山的啤酒箱上……
店老板光着膀子跑出来呜呼,“咋个了咋个了?地球要爆了哇?”
段非突然不合时宜地笑起来,“老板,原来你是四川人啊。四川哪里?成都?”
原来段非的老板向来以自己的普通话好得别人听不出他是哪里人为荣,对他的每一个店伙计说,谁能一次性猜中他的籍贯,就让他带朋友来免费吃一周的宵夜。
本来店里帮忙的伙计就少,段非对老板开出的价码又不感兴趣,以至于夜排挡开了快半个月还没人知道店老板究竟是哪里人,“奖品”自然也没送出去。
没想到这次托杜为的“福”,让老板情急之下说了句家乡话,落得个“晚节不保”,段非才能猜个正着。
他让杜为和梁英一周内天天来吃宵夜,梁英连连摇头,“你是咒我天天跑夜班啊?”
段非说:“我们排挡晚上九点就开了,早点来吃也行,反正不要钱。”
店老板在旁边铁青着一张脸瞪了他两眼,段非装没看见,转头对杜为说:“杜先生一定要来,我还要好好向您道歉。”
杜为有些别扭,“道什么歉?全怪我自己倒霉,跟你没关系。”心里却想,也是遇上你后才开始倒霉的!
“要不来一两回也行,我们老板炒的辣子田螺最好吃,您开车开累了来吃上一盘,保准精神抖擞。”
吃田螺提神,倒还真是新鲜,杜为忍不住要笑,可一想到自己这段时间接二连三的倒霉事,微笑就变成了苦笑。
不迷信不迷信,谁还不有个倒霉的时候,怎么能怪罪他人呢?
杜为再三自我暗示,拍着梁英的肩膀说:“反正蒋哥最近没空,我这星期再多帮他跑两个夜班!”
梁英哈哈大笑,“你小子耿直!”
段非虽不大明白他们在说什么,却也知道杜为已经答应多来吃几次宵夜。
他满意地将手揣进围裙上的布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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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挤了又挤 都快挤出水来了 结果三天才挤出这么点- -
这个速度会比较慢 呃 也许非常慢......
悄悄放上来
啊 不会坑吧?
啊……大概不会坑吧。- -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