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镜鸳衾

作者:宁九九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为收藏文章分类

    荆棘鸟——第一个故事


      “福晋...”
      她正用着午膳,奶嬷嬷就慌里慌张的走进来,欲言又止的望着她。
      她抬头,见到奶嬷嬷皱巴巴一张老脸上,那不可说的复杂神情,不由好笑道:“是不是兆佳氏发动了?”
      “正是,”奶嬷嬷凑到近前,低声道:“福晋要不要...?”
      “要!”她放下手中的莲花碗,拿起一旁的锦帕慢条斯理的擦了擦嘴角,站起身,面上带着一丝奇异的笑容:“我这做福晋的岂能不去守着呢?事关爷的子嗣大计,一点也不可马虎。”
      奶嬷嬷讪讪的:“还是,还是福晋想的周到。”
      她又是一笑,轻盈的走到妆镜前,整了整凤钿上的珍珠流苏,由丫头们侍候着戴上一根根金镶玉的护甲套。
      妆镜里,是美丽焕发的芙蓉面,清媚的一双眼中,犹带天真。
      她似有不满,微蹙了眉,要攒出些慑人的威仪。
      她额娘一皱眉,家中那些姬妾下人都怕得狠哩。
      只是换做她,眉间微蹙,却是西子捧心的风情。
      她微微失望。

      行过雕梁画栋的九曲回廊,园子里,是春光灿灿的盛景。
      正三月里,绿枝上的桃花抽了苞。
      日光下,和风微暖,拂来一阵草木清香。
      她伫立在那里,静静的赏了一会儿景。
      记忆深处,有女子娇嫩的嗓音,婉转吟唱:“苏小帘前花满畦,莺酣燕懒隔春堤。红绡裹下樱桃颗,好待潘车过巷西。”
      那年她九岁,家里买了一批下人,其中有个叫桃儿的小丫头被分到她的院子做些杂活。
      桃儿在戏班子里待过两年,干活时总爱唱些戏文。
      偶尔被她听到,她一时起了兴致,将桃儿叫到跟前。
      桃儿会的戏文不多,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出。
      为了讨好她,桃儿几乎要绞尽脑汁。
      有时听着桃儿唱:“不解巫山风雨猛,三更即换云雨衣。”
      她不解的问:“这是何意?”
      桃儿支支吾吾:“奴婢不知。”
      从此往后,桃儿只在她面前唱些春花秋月冬雪的景致,旁的戏文都被桃儿藏在心里。
      可到底还是叫她额娘发觉了,桃儿被调到她二哥的院子。
      “玉录玳,”她额娘怜惜的看着自己娇憨的女儿,“你是我们满人的姑奶奶,切莫学那些汉女狐媚妖娆之态。”
      时常有人戏言,赫舍里大人的嫡女美貌动人,半点不若豪爽的满人姑奶奶,却一如纤纤的江南女子。
      赫舍里夫人愁在心里,她也不知,这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后来。
      后来,她听说桃儿被她二哥收用了,又听说桃儿小产了。
      再之后,桃儿这个名字渐渐不再听闻。
      直到她出嫁之前,她再次见到桃儿。
      那时桃儿已经不叫“桃儿”,她多情的二哥给桃儿改了个名儿,叫“芳菲”。
      “格格。”穿着一身碧色杉子的芳菲姑娘在不远处,极卑微的福下身。
      她凝睇面前女子,良久,轻声说:“起吧。”
      芳菲姑娘犹豫着想上前,她微微一笑,转身离开了。
      那个叫桃儿的小戏已经死在了庭院深深的后院,这个叫芳菲的姑娘,她不认识。

      “嬷嬷,”她忽然说,“今日倒是个不错的日子。”
      嬷嬷不解何意,唯唯答道:“是。”
      “兆佳氏还挺会挑的,”她笑道,“无论生下来的是男是女,春日里的生辰总归是个吉利兆头。”
      “福晋心地好,”嬷嬷低声道,“那个狐媚子哪里配!”
      她但笑不语。
      一路行到兆佳氏的院子,里面乱成一团。
      她坐在高处的玫瑰椅上,听见产房里女人声嘶力竭的叫喊,到底还是有些怯。
      “太医来了么?”她忽然问。
      “来了。”下人回道。
      等了一会儿,她回过神,又问:“太医怎么说?”
      “说是都好。”
      “那就好。”她喃喃。
      下人看她脸色不佳,上了一盏碧螺春,便退到角落。
      “对了,”好一会儿,她端起茶刚要喝又放下,开口道,“去衙门里跟爷报过了么?”
      下人踯躅不语。
      “去,”她吩咐,“去跟爷报备一声,怎么说都是他的儿女。”

      从午间到黄昏,高几上的茶盏里换了几次茶。
      兆佳氏这是第二次生产,比前一次顺遂不少,耗尽体力之后,终于在新月初升之时诞下一个男孩儿。
      “恭喜福晋,”下人抱着襁褓,小心翼翼的瞧了她一眼,“是个阿哥。”
      她凑上去,抬起手想要摸摸婴儿的小脸,可一见手上尖尖的护甲套,又放下手。
      “抱下去吧。”她说。

      回到她自己的院子,晚膳很快就一道道的摆上来。
      正吃着,外头一阵嘈杂,是恭郡王回来了。
      高大的男人一阵狂风似的卷进屋里。
      她放下碗筷,从榻上下来,浅浅一福,有点儿惊讶:“爷。”
      “再上一副碗筷,”恭郡王接过丫头递上来的热毛巾,胡乱擦了擦脸,朝她摆手,“你吃,不用管我。”
      平日里,十道菜总要剩下八*九盘,大部分都赏给下人。
      今晚,炕桌端下去时,菜式已经所剩无几。
      用完膳,夫妻俩对坐灯下,静默无声。
      她低眉敛目的喝着茶,忽然听到对面男人说:“今日,是你叫人去衙门的?”
      “是,”她放下茶盏,抬起头疑惑道,“妾,是不是多事了?”
      男人一怔,笑道:“哦,不是,只是...”
      只是不习惯。
      他已有两子三女,这还是头一次家人到衙门给他报备家中妾室要生孩子了。
      他简直哭笑不得。
      对于这个小他十岁的美貌小福晋,他看不太明白。
      他最初以为她会镇不住后院,却没想到她手腕如此了得。
      不出几日,该发卖的发卖,该责罚的责罚,至少表面上,后院安静下来。
      说她狠,她却时常微蹙着眉尖伤春悲秋。
      说她善妒,她对着侍过寝的那些女人依旧和颜悦色,半点不见恼恨。
      他从旁看着,她实在不像他曾经有过的女人。

      他前一个福晋倒是真的善妒得厉害,后院中无故死了好几个女子,正怀着的孩子更是小产的莫名其妙。
      夫妻两人到最后形同陌路,他不明白,为何当初明媚鲜妍的少女会变成鬼蜮心肠的毒妇。
      却不曾想,她竟然只是生了一场不大不小的病,就干脆利落的死了。
      人死了,他又念起她仅剩的一点好处来。
      他算是为她守了一年,一年之内,去后院的次数有限。
      谁知,这有限的几次,竟然叫兆佳氏得了天大的好处。
      他对兆佳氏所生的这个儿子就有些不喜。

      “还没有恭喜王爷,”他的小福晋笑得很真挚,“得了个阿哥。”
      他端起茶盏掩饰些微的狼狈:“同喜同喜。”
      她目中的讥诮一闪而过。
      他留下来过夜,床帏里,巫山风雨激荡。
      他不想承认,对于她的身子,他是很迷恋的。
      “玉录玳,”云收雨散,他借着透进来的星点微光,专注的看着她犹自泛红的脸庞,“生个孩子,爷如今忙得很,你一人在后院也是寂寞,有个孩子就好多了。”
      她嗓音还有些喑哑:“多谢爷体谅。”
      他伸手缓缓抚过她细瓷一般的脸颊:“爷心悦你,你好好的,往后必然少不了你的。”
      她抿嘴一笑,犹豫了一下,往他身上贴了贴。
      温香软玉在怀,他心中生出十分的惬意与满足。

      一年两年三年过去了,似乎不过转眼之间,那个在春日里出生的孩子已经快要四岁了。
      这几年,恭郡王府的后院四平八稳。
      孩子一个一个的出生。
      只是福晋赫舍里氏却从未怀孕。
      恭郡王心里很是疑惑,也曾暗地里问过太医。
      太医却道福晋身子骨好得很。
      最后,还是管家发现了端倪,每隔两三个月,福晋的院子就会用掉几味看似寻常的药。
      他拿着药单子指使面生的亲信,去外头医馆里偷偷询了坐馆的大夫。
      出了医馆,亲信对着马车旁的管家一阵耳语。
      白花花的阳光洒在管家身上,他头晕目眩,简直不敢相信,福晋竟然在避孕?!
      这女人疯了么!

      又是一个新月初升,静谧安详的夜晚。
      恭郡王拿着一张纸,缓步来到福晋的院子。
      福晋已经用过膳了,恭郡王摆摆手:“不必麻烦,我在外边儿用过了,你们都下去。”
      下人们互相望了望,依次退了出去。
      夫妻俩都端着茶盏沉默。
      恭郡王不说话,她是不会开口的。
      “福晋,”他身形动了动,推过去一张纸。
      她早就看见他进来时死死攥着的这张纸了,此时接过来一看,什么都明白了。
      她莞尔一笑:“看来爷都知道了。”
      他额头的青筋狠狠蹦了几蹦,极力压抑着怒气:“你没什么想说的?”
      她慢悠悠的啜了口茶:“爷想听什么?”
      他的目光像是在看仇人:“为何瞒着我?”
      她在他凶狠的目光中沉默了片刻,开口道:“爷觉着这几年日子过得如何?”
      他一怔。
      灯光下,她还是那副眉尖微蹙,面含轻愁的模样。
      她轻声道:“这些年,爷在外面忙大事,妾身自问对这府里尽心尽意,大事小情无一不是思前想后妥当处置,这后院安宁,也是让爷的日子舒心了不少吧?”
      他顺着她的话,不由自主点了点头。
      她微微一笑,叫他又恨又恼,但心头燃着的熊熊大火奇异的弱了几分。
      他色厉内荏:“这与你行出的这事有何关联?”
      “爷,”她依然那副不急不躁的模样,浅笑道,“人要知足。”
      他暴怒:“你——!”
      恭郡王怒火冲天的离开了。
      她坐在榻上,笑的志得意满。
      皇家是不可休妻的,而这几年下来,外头关于她的名声,无一不是上佳。
      甚至皇后金口玉言,称赞过她的美貌贤德。
      恭郡王府里美人成群,谁都以为是她不受宠才致成孕艰难。
      偶尔在筵席上遇到别家夫人,众人都劝她莫急,实在不成就养个在膝下。
      她承了这些妇人的情,又做出一副郁郁寡欢的难过样子,更惹人疼惜。
      难道如今他会去跟人说,自己的福晋不是生不出来,而是不愿为自己生孩子?
      笑话!
      他要辅佐他亲哥争大位,每走一步都要费尽思量,切不可有半点差错。
      他不缺儿子,没有嫡子只是微瑕,无伤大雅。
      她早就算准了,他拿她,是没有办法的。

      冷静了几日,他再次来到她院子里。
      “我要听你说,为何。”他冷冷的盯着她。
      她撑着下颌,沉吟了少时,说:“爷可还记得沙达利姐姐?”
      他怔忡,微微点了点头。
      “沙利达姐姐大我五岁,”她缓缓述说,“她阿玛与我阿玛曾在一处做官,她额娘与我额娘是表姐妹,我自幼就喜欢跟在沙利达姐姐身后玩耍,她待我极好。
      她叫沙利达,我叫玉录玳,大家都说我俩是两只快活的小鸟,她是画眉鸟,我是碧玉鸟。
      沙利达姐姐人长得好看又善良温柔,阿姐的心思比旁人都要灵巧,打的络子就算让人拆了,旁人也要琢磨几日才能仿着打出来。
      不知爷可见过沙利达姐姐绣的花鸟?”
      他迟疑了一下,微微摇头。
      她似乎同情的看了他一眼,叹了一叹。
      “后来,”她顿了顿,“后来,爷求娶姐姐,姐姐就指婚给了爷。”

      沙利达大婚之后,她曾与额娘一道过府来看望。
      那时的沙利达,笑容有如春深杏花,是最好的年华中最美的绽放。
      她心里为着这位她心悦的姐姐,暗自欢欣。
      只是,她们这两只小鸟,多天真啊。
      她在往后的岁月中,亲眼看着沙利达是如何在这恭郡王府看似祥和的后院里,一点点被折断了双翼,一点点变得不像自己,一点点遍体鳞伤,再一点点耗尽了生命。
      最后一次,她看望沙利达。
      沙利达虚弱的半躺在床上,她已经瘦的全然脱了形。
      “玉录玳,”沙利达朝她笑,“我要死啦。”
      她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沙利达艰难的伸出手,似乎想摸摸她。
      谁知,衣袖落下,她一眼便看到沙利达细瘦手臂上一片斑斑驳驳的血点。
      “是谁?”她大骇,神色仓皇的环顾四周,“谁敢这么对你?!”
      沙利达的奶娘和贴身丫头都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沙利达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从枕头下摸索了许久,摸出一支细长的绣花针。
      “是我自己,”沙利达喘着气,“是我!”
      她心中大恸,扑在沙利达身侧痛哭不止:“阿姐!你这是何苦?”
      “他曾经对我说,”沙利达眼中发胀,却流不出眼泪,“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可为何他却先背弃了我?不是我下药让那贱妇小产!他为何要冤我至此?!”
      沙利达攥住她的手,眼中血丝密布:“为何啊——?!”
      “所以啊,”沙利达几乎要背过气去,歇了一阵,她忽然诡异一笑,“我就真的下药了,她们死的死,伤的伤。那群贱人,凭什么要跟我抢丈夫?”
      沙利达的嗓音粗粝嘶哑,叫她不寒而栗。
      “我好恨哪,”沙利达幽幽倾诉,“他每每往别人的院子里去,我的心都恨得直淌血,我恨不得拿这绣花针一针一针的扎死那些贱人,可,可我只能扎我自己。我就一个人关在这帐子里,一针一针的扎,针眼小,流几滴血,也看不大出痕迹,只是这些时,大约是我身子骨毁得厉害,扎了就好不了了,瞧这一片血滴滴的,多丑。”
      她嘴唇发颤,举着沙利达伤痕累累的手臂,剜心剔骨的疼,她一句劝慰的话也说不出来。
      那风流灵巧的绣花针,本该绣燕子画堂,绣文彩鸳鸯,绣红豆相思。
      却不想,成了催命的毒刺。
      这朱门绣户里头,容得下魑魅魍魉,容不下似海情深。
      沙利达朝她笑了笑:“如今好了,我这只画眉鸟终于是要飞出这荆棘做的笼子了。”
      “玉录玳,”沙利达摸着她的脸,潸然泪下,“你要好好的,不然阿姐死了也不安生。”

      “爷,”灯下的她轻笑了两声,“若不是皇上指婚,我就是终生不嫁,也不会嫁与你。可我不能抗旨害了我赫舍里全家,也不想平白死了,只能嫁。”
      既然嫁了,她就要比谁都活得好!
      她永远记得,她答应过沙利达姐姐,她一定要好好的!
      恭郡王低着头,眼中惊涛骇浪一片。
      沙利达...玉录玳...
      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那些握在掌中的,那些随风而逝的,究竟是对谁,又是怎样的惩罚?
      “如今,”她婉转叹息着,神情自若的仰起头环视着屋内处处可见的精致华丽,“我也入了这笼子,你放心,我自会好好的打理后院,你叫你那些女人也安分些,不然闹出些不好看,我也是不会手软的。我这福晋的身份,她们拿不走,她们要的爷的宠爱,我不想要,何必不两下里都和气些呢?爷,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男人沉默。
      她笑着伸出纤细洁白的手指,抚了抚袖口一圈茜色梅花绣:“好了,话也算是说开了,爷,不早了,要去何处安置?”
      恭郡王抬起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她坦然的回望他,笑得云淡风轻。
      仿佛在说:“你悔吗?”

      后院的日子仍是如流水一般静静的淌过。
      断断续续有新人入恭郡王后院,起初也许会闹上一闹,时日长了,自然会安静下来。
      年深日久,她作为王爷福晋的积威甚重,旁人绝不敢撄其锋芒。
      她在这方小天地里,自在逍遥得很。
      新皇登基,恭郡王如今已是恭亲王。
      他越来越频繁的来她的院子,她依旧没有孩子。
      “不要便不要吧,”他温柔的抚着她的肩头,“我多陪陪你,你也少些寂寞。”
      她微笑:“多谢爷。”

      只因她曾经在春日里的那番等待,她对兆佳氏第二个儿子十分喜爱。
      这个叫额尔克的小子,十一岁那年生了场大病。
      兆佳氏早几年已经过世。
      她请医延药,衣不解带的亲自照顾额尔克,将他从生死边缘生生拽回来。
      她对旁人甚至是后院里他的那些妾室,都从来不跋扈为难,也颇有几分情深意重。
      却偏偏只叫他见到她的冷漠凉薄。
      他拿她越来越没有办法。
      为了她,他请旨将他不喜的额尔克立为世子。

      年纪越大,他对她越怜惜。
      她一生没有对谁动情,他却对单单对她动了情。
      也许有那么一两个瞬间,她动摇过,过后她却能生生将情丝斩断。
      她生而一副铁石心肠,却又坚定清醒的叫他这个男人都隐隐敬佩。
      可是没有爱过谁的女子,让他无端为她有过的青春年华觉得怅惘。
      夜凉如水,他看着悬在天上那弯月亮,不由自嘲:他生莫作有情痴,人间无地著相思。

      (特注:满语中,“玉录玳”是碧玉鸟的意思,“沙利达”是画眉鸟的意思)
    插入书签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荆棘鸟——第一个故事

    ←上一章  下一章→  
    作 者 推 文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
    关闭广告
    关闭广告
    支持手机扫描二维码阅读
    wap阅读点击:https://m.jjwxc.net/book2/2419569/1
    打开晋江App扫码即可阅读
    关闭广告
    ↑返回顶部
    作 者 推 文
    炸TA霸王票
    地雷(100点)
    手榴弹(×5)
    火箭炮(×10)
    浅水炸弹(×50)
    深水鱼雷(×100)
    个深水鱼雷(自行填写数量)
    灌溉营养液
    1瓶营养液
    瓶营养液
    全部营养液都贡献给大大(当前共0瓶)
    昵称: 评论主题:

    打分: 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更多动态>>
    爱TA就炸TA霸王票

    评论按回复时间倒序
    作者加精评论



    本文相关话题
      以上显示的是最新的二十条评论,要看本章所有评论,请点击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