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一晃好多年

作者:二十渔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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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楔子
      无论你相信还是不相信,喜欢一个人很简单,简单到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注意他,忘记一个人很难,难到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忘记了他。
      一周后,云枫中学的郝书转学了,一个人悄悄的离开,什么都没有带走,踏着飘落的梨花,被雨后的春泥浸湿,她小心地捡起,就像当初想捡起散落的心情一样,她刚弯下腰,一辆卡车驰骋而过,溅起的泥点错落有致的点缀在自己的衣角,望着路尽头满地梨花,春风荡起点点波纹。
      (一)相遇
      校园单车是一个很神奇的东西,我们总能遇到想要的,真想一直骑下去。
      郝书骑着自行车,车筐里满满的柿子和鸡蛋,前重后轻,在眼前晃来晃去,有一种骑虎难下的感觉,然而,那个骑着自行车的她,她们注定要相遇。左晃右晃,还是没有躲开,车挤在一起,人被甩出,膝盖破了皮,手上镶嵌着珍珠大小的沙粒,回头是满地的摔烂的捡不起来的柿子和鸡蛋,没烂的柿子也摸爬滚打的跑到阴凉处“默不作声”。车筐里的稿纸,资料随着风漫天飞舞,并错落有致的页页飘在空中,她坐在那一动不动,她看着郝书,郝书看着她,哭笑不得。
      “对不起,我……”郝书不好意思的看着女孩。笑着轻轻捡起每张表,交到她手里,在一张住院登记表中得知眼前的女孩叫夏凡。
      “我要来不及了,对不起,我在鼎中的二年二班,记得哦。”话在嘴边,夏凡已经骑着车离开了,那爽朗的致歉回荡在这个拐角。郝书蹲下来望着满地的柿子和鸡蛋发呆,起风了,一张不大不小的照片落到她的手边,这是夏凡的吗,她仔细打量着这张照片,好像是裁剪下来的,她轻轻地把它夹进书中,便离开了。
      第二天,郝书带着一种好奇和恐惧来到报到处。
      “手续办好了,今天可以上课了。”秘书处主任笑着说。
      二年二班,郝书拿着学生卡,徘徊在整个思齐楼,这就是具备顶尖教学水平的鼎中吗?运动场上欢呼声使她的脚步不断靠近,微风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庞,发丝在耳边轻轻飘荡。
      “萧竹,加油!萧竹,加油!萧竹……”篮球场上围了几层人,大家踮起脚尖儿,透过大大小小的缝隙,“小心……”当她抬头的那刹那,球已经顺着惯性离心力铺天盖地的扑来,她能做的无非是紧闭双眼,她幻想着有那么个人为她挡球,,可是那是以前。听见“嘭”的一声后,她知道自己幸免于难,才慢慢睁开眼,眼前的男生直挺挺的站在面前,他身上的那抹淡淡的香气,厚厚的眉毛,眸子清澈幽深,刘海儿刚好遮过眉毛,风静静的吹,他们四目交接……
      “你没事吧?”郝书的脸上拂过一丝歉意。
      男孩“噗”的一声笑了。
      “谢谢你!”郝书礼貌的说。
      这一切像是刻意安排好的,只是偶然似乎有它的道理。那个男生捡起地上的球,没有表情,奔向篮球场。

      班主任是南开硕士,博学多识,充满阳光,“她是郝书,云枫中学转过来的尖子生,大家以后互相帮助。”她清脆的嗓音遍布教室的每个角落。
      “难道比萧竹还强?”下面一片质疑声。
      郝书轻轻抬头扫了一眼教室,“那个男生,篮球场上的没礼貌的男生,可夏凡呢,难道她在骗我吗?”郝书心里有一点失落还有紧张,暗暗决定要努力重新生活,过安静的生活。
      她抱着书,悄悄坐在了班级的空位上,也就是萧竹的前桌,同桌的桌面乱乱的,桌格更是堆满了袋子……她笑了笑。
      她不敢抬头,不敢动,静静的坐在那,手心里凉凉的。下课后,很多人纷纷的挤在郝书的桌子旁,大家拿着奇奇怪怪的题问她,她耐心解答每个人的问题,教室很静,静得只听见她的娓娓道来,直到晚饭时,她把大家的题抄在本子上,课下认真研究。晚自习她拿着题去找他们时,有人都不知道自己问的是哪道题,她终于明白了,萧竹是他们的“男神”,无可取代,换了以前,她一定暴跳如雷,今天的她很平静,自习课后,她把那道不会的题放在桌角。

      她对这个邋遢同桌充满期待,踏着早晨的雾气,迎着晚春的落花,早早的便回到座位。
      “这道题,怎么会,不是……?”她自言自语,在怀疑着什么,她自己都不知道,教室零星几个人抬头看她。她把目光焦距在那张巴掌大的纸条上,很小、很细、很认真的笔迹,不知为什么,看着它,她心里划过点点滴滴的感动。
      轻轻地把纸条夹进书里,这本书中夹着太多的回忆。
      “老师,我又迟到了。”
      那声音,那声音,她猛地抬头 ,嘴角像是绽放了的丁香花一样香甜,那女孩满脸笑容,潭水般的目光和俊俏的眉,齐平的刘海儿,红红的脸颊。当她坐在郝书旁边,俩人默契一笑……缘分就是这样,无声中相遇,无言中相知。
      “哒哒……”伴着高跟鞋和地的摩擦声我们知道班主任来了,她的眼睛像是哭过了,声音嘶哑,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沉重。
      “她对我们很好,是南开硕士,对象要出国了,她无奈、不舍,也许马上就要出国了。”夏凡慢慢的讲述郝书错过的故事。
      “为什么一定要离开,一定要一起出国?”
      “有时候距离产生美,可是距离也能产生疏远。”夏凡满脸的认真。
      “嗯。”郝书沉重的答了一声。
      夏凡对这个天天帮她整理桌面和桌格、常常在她冲动时拉她一把的女生也是如视珍宝。郝书常常走神儿,她害怕黑夜,漆黑的夜,静谧的夜让她怀想。
      “郝书,明天周末,有什么计划吗?”夏凡划破她的回忆。
      “噢,我……我还没想好。”郝书嘟嘟的讲道。
      “那就把你借给我吧!”夏凡一脸坏坏的看着郝书。

      生命中有些人的出现,你怎么也没想到他们出现的无可替代性,刚刚好。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郝书和夏凡背着书包去逛街,累了就静静的坐在路边,谁也不说话,没有一丝一豪的尴尬。
      那晚,郝书彻夜未眠,听了夏凡的故事,读了自己的故事。
      “我出生后不久,父母为了躲债,出国了,从此便没了音讯。小学寄养在姑姑家,寄人篱下,上初中后便自己出来了,日子过的辛苦,却很充实……”
      “那……那天的那张住院单,为什么是你的署名?”郝书一脸的疑惑。
      “是邻家的奶奶,没人照顾,也算与我相依为命吧。”话语中她的声音带点嘶哑。
      她们沉默着,星星洒满夜空……
      “你呢,为什么转学?”夏凡希望走进她的生活。
      狡黠的月光下,郝书的眼里一汪清水,那般清纯,眉角间紧锁着不愿打开,薄薄的嘴唇紧闭犹丁香花前夜的深思状。
      “哦,我……我们小区在拆迁,我所在的云中离现在的家太远不方便,而且噪声大……再说了,鼎中不是全市最好的高中吗!”她的眼神闪过愧疚,她隐瞒了真实的故事。此时的她也并不知道夏凡的另外的秘密,两个怀揣着各自秘密的女孩躺在同一张床上背对背想着各自的心事,没人睡得着,轻轻地呼吸,怕吵了对方。

      教室里一片沸沸扬扬,听说班主任要出国了,大家多少带着许多的不舍。
      晚自习结束后,郝书走得很晚,收拾一下桌格。
      教学楼下,是丁香花,醉人的香气萦绕在思齐楼,静静的对她们说,“你们啊,真是醉人呢,我愿如你,即使短暂,却也芬芳。”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在想象着电影、电视里的种种情形,她轻轻地挪到丁香树下,躲在树下。月色朦胧,女孩一个人站在那,有一种沉重即将而至,像是要下雨呢!又到了丁香花飘落的季节,梨花、杏花,丁香花纷至沓来,又要不留淡痕的悄然离去。
      当黎明的第一道曙光顺着浅色窗帘洒入,慢慢睁开眼。
      草草吃了点东西,便夺门而去。
      “班主任老师早七点的飞往洛杉矶的飞机。”班上的一个同学讲道。
      “那她什么时间回来。”一位同学问道。
      “可能会很久吧。”
      门被轻轻地推开,伴着一股淡淡的书香气,和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教室很静,郝书放慢了写字的速度,停下了笔,抬起头,是他,和在操场一样,让人一眼望到底的清澈。他看着她,说,“我将代理你们的班主任,我是南开数学系研究生,杭楠,希望和你们成为朋友。”
      下面的学生对着这个班主任议论纷纷,说实话,他有那么一点帅,又有着我们高中生对大学的所有渴望。
      课上的代理班主任旁征博引,神采奕奕,课下的他,幽默风趣。
      可能是因为萧竹的腿比较长吧,上课、下课常常会碰到郝书的椅子,有时她完全没有心理准备,有好几次差点摔倒!她不敢回头说话,不敢告诉夏凡,只能时时小心,上课连个盹儿都不敢打。
      “小凡,那个……那个萧竹怎么回事啊。”她一脸愁容。
      “他是学校篮球队队长,是全校女生的男神,假高冷吧,我们几乎没见过他笑过,虽然在一个班生活两年了,真正相处的日子却不多。”她自豪的表情。
      “那……那他……”女孩不满。
      “你怎么忽然问他啊。”夏凡盯着郝书不解道。不经意间夏风已经袭遍城市的每个角落,过了晚春,迎来初夏。

      “下周一,模拟考,大家准备一下。”杭楠老师笑着说,“还有,第一名有奖品。”他补充道。
      郝书想起了那张密密麻麻的纸条。
      “有信心吗?”夏凡盯着郝书。
      “不知道,我只想尽力去做。”她认真的说。
      “还没人能打破萧竹第一的神话,希望你是第一个。”
      夏凡追着郝书,俩人在风中如影随形……
      周末的爬山计划是杭楠老师定的,听他说,大学经常组织集体活动,不但可以缓解压力,还可以增进彼此的了解。

      郝书翻出那件经久的运动服,浅黄色的,因为他说过,梨花的花蕊是浅黄,登上运动鞋,背起包冲向学校。
      “二年二,出发啦。”杭楠老师说道。
      夏凡一直傻傻的笑,彼岸花开,鸟语花香,大家在这里没有压力,没有成绩……
      蒲公英的种子落了一地,漫天飞舞,像一个少女的梦,毛毛沾到衣服上,头发上,她也曾经迎着蒲公英的花絮呐喊,可今天她只希望时间不要溜得太快,让她来不及记起那段时光。
      “郝书,快点。”夏凡站在小丘上喊着,说完便跑远了。

      怪石嶙峋的山,大家还是征服了它,循着不知多少人留下的脚印,一步一步,顺着山顶挺进。原来在山里紫罗兰已经开了,各种草类植物顺着风飘飘荡荡,犹如一幅油画。快到山顶时,她停了下来,坐在半山腰,山城下的城市真美,这是整个郊区最高的山了。

      山顶上,大家呐喊着,喊出了压力,梦想与奋斗,喊出了希望,悲伤与惆怅,萧竹插着耳塞,看着远处,夏凡则看着他。
      放眼望去,那夕阳红的似在滴血,有人提议,我们大家合影留念吧。
      大家手牵手,坐在夕阳下,被这种淡淡的温暖笼罩,大家三五成群的说起以后的生活,有梦想的青春总归是高中最幸福的事了。

      那天,她知道杭楠是回老家做个学习报告,高考结束后和他们一起离开学校,继续深造。
      夏天这个季节总是少不了雨的,周一的早晨,天气雾蒙蒙的,她的心里在想着第一的奖品,坐在那里,等着那张考卷,杭楠把卷子发给每个人,扶起笔,中途萧竹推门而进,他的衣服湿透了,头发在滴水,他低着头,回到座位,奇怪的是今天的萧竹没有无意碰到椅子。
      考试马上就到尾声,最后一道题了,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嗯?这不是那张纸条上的怪题吗?老师怎么会出这道题?难道那个解题的人是杭楠?这是在暗示让我拿第一吗?”“照片回来了。”罗棋柚(萧竹的同桌)喊道。
      接过照片,大家纷纷讨论着自己、朋友,郝书的左手边是杭楠,他的笑像优美的曲线,没有一点虚假,她吓了一跳,右手边竟然是萧竹,没有笑容,他的大手和女孩的小手,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害怕萧竹,而夏凡,没有看镜头,在看一个人。

      那晚回到家,打开窗,让新鲜的空气吹进来,空气中带着泥土的味道,路面一个水坑,一个水坑的,每个水坑都存留着水,在明天太阳出来之前,他们的生命周期就在,而记忆却需要很长,遗忘更长。

      有一句话很美,“记忆是滩在手心里的水,无论你是攥着还是张开,都会风干”可是在郝书心底的那个带给她温暖的人从不曾远去。
      “你们知道吗,这次考试出了两个第一。”
      “好像是云中转来的,好像还休过学。”
      “萧竹最在乎的不是成绩,是……”
      郝书跟在她们身后,默默的,不敢承认,萧竹到底在在意什么,她的心情像刚下过雨,却没有雨过天晴。
      夏凡没有来,手机不在服务区,忽然间觉得只剩下自己在一条没有尽头的小径前后张望,没有目标,没有希望。
      “喂,考第一不开心吗?”杭楠温柔的笑着。
      “开心?”她苦笑着。
      “陪我去一个地方吧!”
      车窗是开着的,开车的是杭楠,这里很静,车辆很少,空气很清,很湿,还有一股淡淡的泥土香,她把手伸出窗外,风在指缝间滑动,暖暖的,软软的,现在的她心里很静……
      “困了,就睡一会吧,到了我叫你。”杭楠轻轻地说。
      她睡着、醒着,她希望永远都不要到达,这样就可以睡了醒,醒了睡,什么都不用想。不知过了多久,还是到了。
      车停下了,慢慢的,她能感觉到,可是不愿醒来。
      已经打开车门站在外面眯着眼睛,享受下午时光。
      “为什么来这儿?”女孩转身看着他。
      “很小的时候,有不开心的事,我都回来这。”他笑着说。
      是啊,真的让人心静,远离闹市,给人一种静谧。
      日子一天一天重复着,绕过曾经,她想回去看看,却没有勇气。

      此刻的她并不知道夏凡怎么样了。
      夏凡的桌面空空的,桌格还是昨日的样子,郝书知道,她昨天没来,今天依然一样。她有些担心,翻翻通讯录,没有她,中午放学,没有犹豫直奔她家。
      门是锁着的,好像很久没回来过了。
      她逢人便问,“夏凡去哪了。”她甚至忘了,夏凡是明星吗,她那么平凡,有谁会注意到呢?
      终于有个卖粥的大妈告诉她,夏凡去了医院,“她已经有几天没去买粥了。”卖粥的阿姨满脸沧桑,带着岁月的痕迹,眼里没有一丝色彩。她才知道原来夏凡就是这样生活的,狭窄的小巷,崎岖的小径,不合逻辑的建筑,可能一年都不见阳光吧!破旧的二层阁楼,这个地方叫阳光路27号。
      郝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心里空空的。
      在这个打不到车的地方,她不知道每天夏凡是怎么生活的。她跑得很急,脚很疼,腿都不听使唤了。
      公交车,49路,中和医院。
      那天,她见到了夏凡,夏凡趴在奶奶的床边,黑黑的眼圈,厚厚的眼带,在一个充满阳光的午后,一切是那么安详。病房很小,窗子很小,床很窄,被子很旧,小屋很静,病床边是一个古红色的木桌,木桌上的漆已经翘起,桌子上是一杯水,白开水。阳光射在脸上,奶奶抓着夏凡的手,眼角是暖暖的笑意。俩人熟睡着,此刻没有什么可以比这幅画更让人感动。
      那天她知道,原来夏凡就是这么生活的,热情大方的她,积极乐观的她,嘻嘻哈哈的她善良的她,孝顺的她……郝书买了粥,阳光路27号的粥,放在了木桌上。
      听护士说,奶奶经常来医院检查,每次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亏得夏凡孝顺。
      她暗下决心,想为她做点什么。
      阳光很暖,天空中点点飘着几片云彩,路边的柳树随风飘扬,在这样一个美丽的夏,她的心情并不美丽。
      辗转了一天,多少家企业都委婉地拒绝了她,她不知道怎么帮助夏凡。静静的夜,没有喧嚣,夜晚的霓虹闪烁着有些刺眼,暗黄的路灯下,一个人走着,和夏凡相比,自己的忧伤到底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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