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

作者:阿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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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见


      不见

      “暌违多年,不曾想竟还能得见。当真是你?”
      急切低沉的声音并不分明,似是刚出口便被秋夜萧索的寒风席卷去了大半,却也未能掩盖言语间的欣喜。
      被问的暖暖反应不及,怔了一怔才意识到问的是自己,手足无措间,虽不知该如何应答却已张口:“不我想不是。你、你是?”
      夜色浓重,暖暖费尽全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但见黑暗中隐隐绰绰有一人影,步履焦急,朝她走来。离得近了,才看清那是个青年男人,大抵已过而立之年,身着青色襴衫,宽袖皂边,正目光炯炯地盯着暖暖,似是在确认暖暖到底是否是他所寻之人。
      面对暖暖的问题,青年并没有答话。他的视线停留在暖暖脸上许久,目光炯切。渐渐地,他眼里的神采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失望和茫然,连同一股化不开的悲哀,弥漫在眼里。
      “你…不是她……”
      声音轻得几不可闻。
      然而暖暖还是听见了,于是便更不知所措。定了定神,犹豫着开口:“虽然不知道你找的是谁,但是…一定不会是我。我其实今早才到这里,不久就要离开。你认错人了。”话语间,暖暖忍不住细细打量着面前的男人,这才发觉他手中拿着盏花型的河灯,只因还未点燃并不显眼,不禁再度开口:“你你来是和大家说的一样,放河灯祈祷再次见到故去亲人的吧?” 暖暖伸手指向湖面,湖面上闪着橙色灯火的河灯数以千计,似是满湖的星斗,又似亡者眷恋故土的魂灵,竭力闪烁着安慰生者,不忍消逝离去。
      “是把我认成了故去的”记起方才青年的神色,暖暖突然觉得不好意思再问下去。
      面前的青年无动于衷的站在那里,仍是不语,挺直的背脊似乎有坍塌的趋势。他倏然别过头去,看向湖面,皱着眉阖上了眼,借机平复方才不定的心绪,片刻后睁开双眼,再次看向暖暖,神色已不似方才凄苦。青年朝暖暖略作一揖,依旧苍白的面孔上勉强浮现出了些许笑容,温声道歉道:“适才感及旧人旧事,只因服饰相似,错把小姐认成了已故的亡妻魏氏,实属无意还请小姐莫要介怀。”言语间,青年深作一揖,又道:“不才敝姓归,贱名有光,草子熙甫。确如小姐所言,今逢中元,便遵循古仪来这湖畔放灯,悼念亡妻,寄托哀思。”
      没意识到之前默然不语的男人会突然开口恭然作揖,暖暖不禁又是一愣,讷然不知如何答话。为缓解尴尬似的,暖暖飞快地低头瞥了眼自己身上所着衣饰,笨手笨脚地拉起浅绿色对襟褙子的一方宽袖,小声呐呐:“服饰相似?”
      “正是,”归有光闻言低声解释道,“小姐上着绿交领长袖襦衣,下着素白六幅裙,上有粉色花边作为压脚,再加腰间腰裙、浅绿褙子,饰以行步时发声的饰物‘禁步’。这些虽是普通妇人女子最平常不过的服饰,却也是是亡妻素日里最爱的打扮。”像是在回忆什么,归有光的眼睛暂失了焦距,凝在虚空中的一处。
      “行步时发声的饰物‘禁步’?”暗自感叹青年的眼力,暖暖仍不依不饶的提问,“可是我并没有带会发声的东西在身上啊”,扯了扯戴在前襟上的玉制饰品,再次确认它不会如归有光所说的发出声音,暖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你听到声音大概是因为大喵脖子上的铃铛吧大喵,是我养的猫的名字。”
      被暖暖的声音唤回,这次确是轮到归有光意外了。他不禁凝神向暖暖周身看去,果不其然,一只戴着铃铛的白猫正悠然立于暖暖身后。因被挡着,若不细看,在夜色中诚难发觉。
      “是不才疏忽了,竟又弄巧成拙,”归有光不由苦笑,“如此,小姐身上所佩戴的便是‘七事’,而非‘禁步’了。”思妻心切,竟偏执至此么归有光黯然,再不言语。
      暖暖不曾想过到了明朝之后第一个与她谈话的人竟会告知她这许多明朝服饰的知识,一时也感慨良多,“不要紧的,你呃,归先生,请不要太难过。”似乎也察觉到安慰的话太过多余苍白,暖暖也不愿再徒作安慰。
      再次看向归有光手中未放出的河灯,暖暖试着转移话题,“归先生不去把河灯放了吗?”
      归有光自是知晓暖暖的好意,依言应了声“这就去”,随着暖暖和大喵走到湖面,俯身挑起莲花河灯中纤细的蜡烛灯芯,擦亮火石,点燃灯芯。
      纤细脆弱的灯芯瞬间被跳动着的火光点燃。橙色的火花像是有生命一般,雀跃着舔舐着小小的烛芯,慢慢烧熔了花灯中心的白烛,只留得一滴滴烛泪缓缓沿着蜡烛从烛头留下,还未到达烛底便被冻结在萧肃的夜风中,宛如失去亲者的众生不曾流落在脸颊而流落在心头的泪。
      刚被点燃的河灯被归有光瘦长的手指轻轻送向了湖的深处,汇入了由万千盏河灯集成的川流,灯光摇曳,缓缓远去,终不复寻见。湖面如镜,河灯盈盈,承载着无数个生者的哀思和期盼,愈行愈远,待到蜡烛燃尽,最终熄灭,融进了秋夜无尽的黑暗里。
      两人在湖岸边待了许久,谁都不曾开口吐露一言半语,但也未有半分尴尬。呆呆望着湖上闪烁明丽的烛火汇集成灯海,暖暖不禁出声赞叹:“好美”虽然觉得悲伤,但不计其数的灯火摇曳在平静湖面的盛景也的确让人神驰。
      站在暖暖身侧的归有光同样望着那片灯火璀璨,轻声问道:“小姐怕是第一次见这烛火灿烂、汇灯成海的中元盛景吧?”他侧身直视暖暖,“请恕不才冒昧,听小姐言谈,不似此方百姓,又见适才小姐不曾亲自放河灯悼念亡故之人,又是独自一人深夜出行,恐是只身到昆山游玩的吧?听小姐自叙,不日即将离开,去往别处。敢问小姐,在此昆山之行结束前,是否有心向往之却仍未到达之地?若小姐不嫌不才粗莽,便请让不才略尽地主之谊带小姐游走一番,以谢方才唐突之罪。”
      暖暖闻言,着实吃了一惊,心念归有光其实大可不必在意刚才的事。暖暖隐隐有些担心,怕自己初到明朝,遇人不淑。但她又是个乐于相信他人的人,心里想着在明朝也没有其他熟人,更没有任何的计划和打算,甚至连今夜的留宿地也不曾有着落。想到这归有光实在也不像个恶人,便想答应下来。踌躇未回答间,却又听归有光急道:“小姐请勿担心,不才并非来路不明之徒。家中有续弦王氏一人,贱息子孝一人,邻里皆知。不才住所项脊轩便在不远处,若小姐不嫌陋室粗陋,恭请小姐移步光临。”顿了顿,又补充道:“如若小姐有所顾虑,不才敢请替小姐另寻客店住下,以慰愧疚之情。不知小姐意下如何?”
      归有光确实盛情难却,暖暖也不想拒人千里,当即应允,抱起大喵随归有光朝着项脊轩走去。
      如归有光所言,他口中的项脊轩确离湖边不远。那是一座朝南的小阁楼,看似已有百年历史。虽然看似老旧,但所幸主人不曾懈怠,对项脊轩颇为爱护,多有修补维护。将项脊轩连着庭院草草看了一遍,暖暖便奇怪起来,问在前放背对着她的归有光:“归先生你不是说你还有妻儿的吗可是在这儿并没有看见他们,他们不住在这里吗?而且,这项脊轩并不大,似乎只能容下一人居住”暖暖紧了紧怀中不安分的大喵,十分不解。
      归有光回过头,微笑着解释:“小姐所言甚是,不才诚有妻儿,但如小姐所见,项脊轩狭小,仅仅容得一人下榻入住,故不才与妻儿皆在离此地甚远的另一住所安身。不才也只是闲时才来皆因项脊轩是父辈所留,庭院又是当年与亡妻一同打理,一手维护,便不忍弃之于不顾”再次提到逝去的妻,归有光眼中渐有萧索之意,声音也不受控制地低沉起来。暖暖连忙接口,打断道:“我明白了归先生。我很喜欢这里,谢谢能让我住下,”看了眼怀里正打着哈欠的大喵,暖暖小声道:“时候不早——”
      “那么,就不叨扰小姐了,明日再来打搅。”暖暖未说完的话被归有光柔声打断,归有光微笑着再作一揖,不再多言,提暖暖掩上房门,离开了项脊轩。
      不等归有光走出庭院,暖暖就禁不住累似的软在了不怎么宽敞的床榻上,阖上眼睛沉沉睡去。大喵则自行借着椅子爬上了书桌,倚在桌上的书册边睡了。

      翌日清晨,暖暖便被透过窗扉照射在脸上的暖意唤醒。刚从床榻上坐起,暖暖就瞥见了横尸于地的书册和在书桌上悍然大睡的始作俑者大喵。看着散落一地的书籍,不由深深叹了口气。弯腰捡起离自己最近的一册还未完成的集子,名为《震川先生集》,信手翻阅,暖暖的目光便被“项脊轩志”这几个字吸引,再也挪不开了。
      项脊轩?这不是归有光所说这座阁楼的名字么,和这《项脊轩志》又有什么关系?被好奇心牵引,暖暖就着日光细细读了起来——
      “项脊轩,旧南阁子也。室仅方丈,可容一人居。百年老屋,尘泥渗漉,雨泽下注;每移案,顾视无可置者。又北向,不能得日,日过午已昏。余稍为修葺,使不上漏。前辟四窗,垣墙周庭,以当南日,日影反照,室始洞然。又杂植兰桂竹木于庭,旧时栏楯,亦遂增胜。借书满架,偃仰啸歌,冥然兀坐,万籁有声;而庭阶寂寂,小鸟时来啄食,人至不去。三五之夜,明月半墙,桂影斑驳,风移影动,珊珊可爱。
      “然余居于此,多可喜,亦多可悲。先是,庭中通南北为一。迨诸父异爨,内外多置小门,墙往往而是。东犬西吠,客逾庖而宴,鸡栖于厅。庭中始为篱,已为墙,凡再变矣。家有老妪,尝居于此。妪,先大母婢也,乳二世,先妣抚之甚厚。室西连于中闺,先妣尝一至。妪每谓余曰:‘某所,而母立于兹。’妪又曰:‘汝姊在吾怀,呱呱而泣;娘以指叩门扉曰:‘儿寒乎?欲食乎?’吾从板外相为应答。’语未毕,余泣,妪亦泣。余自束发读书轩中,一日,大母过余曰:“吾儿,久不见若影,何竟日默默在此,大类女郎也?”比去,以手阖门,自语曰:‘吾家读书久不效,儿之成,则可待乎!’顷之,持一象笏至,曰:‘此吾祖太常公宣德间执此以朝,他日汝当用之!’瞻顾遗迹,如在昨日,令人长号不自禁。
      读着读着,暖暖突然意识到,这是归有光旧年所作,为项脊轩,亦为不可追的昨日。
      而这以项脊轩为引的小记却不是完整的,它仓促地止于归有光的自问:蜀清守丹穴,利甲天下,其后秦皇帝筑女怀清台;刘玄德与曹操争天下,诸葛孔明起陇中。方二人之昧昧于一隅也,世何足以知之,余区区处败屋中,方扬眉、瞬目,谓有奇景。人知之者,其谓与坎井之蛙何异?
      井底之蛙么至少暖暖不觉得归先生是什么井底之蛙。
      第一次见到归有光,暖暖就觉得归先生一定是个经历过很多事的人,不然怎么会只三十多岁,就有那样萧索落寞的神情,洞悉事实却依旧露着慈悲的双眼?不曾想归先生竟是幼年便经历家庭败落,母亲逝去。人生最不幸三件事之一——幼年丧母,归先生竟是将这痛楚生生领教了。
      那会是怎样的痛彻心扉呢。
      暖暖不忍心去想。光是想想就已经快让人承受不住了。
      把书籍放回原初,暖暖突然觉得照进屋子里的阳光有那么丁点儿刺眼,让她不愿去正视某个孤寂的背影,和某些促成了那个孤寂背影的惨淡过往。
      没有心情去理会还在梦境中的大喵,暖暖迎着阳光走至窗前,望向庭院,试图阻止自己再想下去。
      昨夜夜色太深,不曾好好看过庭院。现在在旭日下欣赏,便让人觉得这庭院虽不大,却修葺地极好。暖暖望着庭院,定了定神,仔细看去,发觉庭院中果然有像《项脊轩志》中所说的桂树兰花,心中不禁是一番感叹。
      视线慢慢扫过庭中的一草一木,暖暖的目光终是停留在了一棵长势良好的枇杷树上。凝神细看,暖暖注意到树旁有一青色人影,许久了都不曾动过一动。那人影让人记起了秋日的萧瑟,正是归有光。
      暖暖似乎是不忍再看归有光一人站在肃杀的秋风里,抱起仍在沉睡之中的大喵,推门而出,朝芭蕉树走去。离得近了,才发现归有光正抬头怔怔望着头顶上的枇杷树的枝冠,又在出神,也不知站了多久,并没有注意到暖暖的到来。
      归有光不看她,暖暖也不想打扰,静静站在发呆之人身后,也看着枇杷树。
      然而这样的平静却没有持续多久。暖暖怀中的大喵已然转醒,不耐久等,出声叫了声,把同时望着一棵树的两人拉回的现实。
      暖暖低头看向臂弯间的大喵,忍不住蹙了蹙眉,出声责怪:“大喵”
      连番的动静早已让归有光注意到身后一人一猫的存在。回过神来的归有光有是那个微笑着眼里透着仁慈温和的归有光。他用他一贯低沉柔和的声音道;“不才愚钝,竟过了这许久才注意到小姐,致使小姐在此等候多时,实属不该。”
      面对诚恳的道歉,暖暖把目光从大喵身上撤回,连忙摇头想说不会,却找不出更为连贯精确的说辞,一时语塞。思量间,只听归有光再次开口,询问暖暖昨夜休息得如何。暖暖道了声“很好”,便不知该如何应答。
      知晓暖暖不善言辞,归有光再度发问,“昨日我见小姐喜爱湖边风光,便想若是泛舟湖上也是有趣。那湖随不及太湖那般风光迤逦,但也算得上是别有一番风味。小姐如不介怀,那便随我同去湖上泛舟,看水天一色,如何?”
      没有任何计划的暖暖当然不会介意,当即抱着大喵,尾随归有光去了。

      秋日虽为肃杀,但愈显得秋高气爽,碧空广阔。暖暖、 归有光的脚程都不算慢,不消片刻就已抵达昨日释放河灯之地。只见归有光找到湖岸边停靠的小乌篷船只,与船主说了几句,就已谈妥租船价格,招手呼唤暖暖上船共游。
      在船家殷情的搀扶下登船,暖暖与归有光同坐船舷,泛舟湖上。湖上不乏其他往来的船只,或满载鱼蟹,或载着衣着光鲜的男女和友人同游。船只虽都不大,却也载满了无尽的欢声笑语,让旁人听了也顿觉心情愉悦。加之秋日天高气爽,水天同色,上下澄澈,更是为游湖添上了几分趣味。
      本着对服饰特有的敏感和兴趣,暖暖不由对泛舟湖上的俊男靓女所穿服饰多看了几眼,舟上乘客的装束虽看得出与她和归有光身上所穿出自同一时期,但却比她二人的富丽许多。船中男客俱是轻裘,女客皆是锦绣,炫丽矜奇,绸缎金珠,加之于身。其奢华艳丽,非她和归有光所戴衣饰可比。
      这些自是逃不过归有光的眼睛,他似是知道暖暖对明朝民间事务不甚了解,便向暖暖笑着讲解:“不才一介布衣,学识浅薄,多次参加科举仍是榜上无名。只得徒居昆山,闲时猎书,聊以自慰。不想以不才之智,竟得遍览百家,上自九经二十一史,下至农圃医卜之属均有涉猎。故虽生活清贫,衣着粗陋,但自也欣然闲适。现今嘉靖十八年,服装异于洪武明初,多趋于高贵华丽,更有甚者,櫭越礼数,不能不令人扼腕。”言毕,又是温和一笑。
      暖暖边听边点头,也粲然笑道,“衣服只要合适自己、自己喜欢就好。华丽高贵,也不是必须的。”
      “小姐所言言简意赅,字字珠玑,正是不才所思所想。”归有光眼里笑意更浓,夸赞道。
      言毕,归有光也不再多言,不去打扰暖暖欣赏湖上景色。
      待船只行至湖泊中心,归有光看着水光潋滟,似有所想,随口道:“小姐不似寻常无名小辈,游历各地,敢问是否曾到过太湖?”
      暖暖心想江苏我的确去过,便颔首称是,顿了顿,又补充道:“但却没有停留太久,只是走马观花而已。”
      “那小姐可知太湖水域虽以富饶闻名天下,却多发水灾?近年来,更是每三至七年便有水灾大作,以至民不聊生。不才曾许愿,有生之年,定励精图治,竭力治水,与民为利”
      归有光低声喃喃,话语虽是对暖暖所说,却更像是自言自语。
      温和的声音传入耳里,暖暖发觉归有光眼中似有一股可称之为坚毅的情绪涌动。不知怎的,暖暖的心也因为感动而暖了起来。
      暖暖当时不知道,这个此刻与她泛舟湖上的男人终在一年后中举,迁居安亭。其后,兢兢业业,全力治水,多年感悟编纂成《水利论前》《水利论后》等书,又著《三吴水利录》四卷,造福与后人。

      明朝之旅短暂,泛舟湖上后暖暖便与归有光告别,带着大喵回到了自己所属的时代。

      暖暖不知道,在她离开后的某个夏日午后,三十五的归有光在离乡赴南京参加科举考试前的某一午后,回到项脊轩,伏于案前,再续昔日残篇。
      时隔数年,一篇完整的《项脊轩志》终是完成了。

      凉风起,翻开了刚刚归有光执笔书写的那一页,只见散发的墨香的笔迹还未干涸,娟秀的字体现于纸上:
      “余既为此志,后五年,吾妻来归,时至轩中,从余问古事,或凭几学书。吾妻归宁,述诸小妹语曰:“闻姊家有阁子,且何谓阁子也?”其后六年,吾妻死,室坏不修。其后二年,余久卧病无聊,乃使人复葺南阁子,其制稍异于前。然自后余多在外,不常居。
      夏风和煦,拂过庭院内一草一木。草木皆动,簌簌作响。
      院落中碧树亭亭,随风轻舞——
      “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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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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