誓言是不变的爱

　　Chapter 1 【迁徙】
　　你说，红尘里还有我，为何，却放了手。
　　——摘自楚桓天日记
　　“喂！醒醒！喂！快起来”
　　耳边传来了嘈杂的喧闹声，不耐烦的叫喊声不停地叫嚷着。肩膀被人用力推搡着。颠簸了十几个小时，楚桓天觉得自己快散架了。紧皱着眉头半张开眼。
　　“我说你怎么这样？终点站到了还赖在车上。看你这半大不小的样子不会是蹭车票的吧？！”年轻的乘务员打扮的不伦不类，双眼怀疑而贪婪的望着眼前的孩子。楚桓天皱了皱眉，下意识的觉得自己不喜欢这个人。
　　“知道了我马上下车。”他整了整身上略显破旧的粗布衣服。十几岁稚嫩的手费力地拖着没比他小多少的行李。
　　天色其实还很早，晨雾阴霾的笼罩在这座城市的上空，蜷缩了十几个小时的腿仍有些麻。楚桓天一个踉跄险些摔倒，但他很快稳住了步伐向前走着。
　　路人们用不解的眼光看着这瘦小的身影。楚桓天有些不自在地绞动着衣角。想到了什么他又咬咬牙向前走。
　　终于抵达一幢别墅前面时，他已是气喘吁吁了。不得不说，即使是楚桓天也知道，在土地如金的城市中，这样一幢房子有多么显眼。所以即便他对于这个城市并不熟悉，不，也许是陌生得很，他依旧很容易的找到了这个地方。
　　大门口站着两个一身黑装的人。他们远远地看到了这幼小的身影，心中便很是奇怪。但职业操守不允许他们议论纷纷。因此，他们也只是在这孩子想进门的时候拦住了他。“站住，你是谁？”
　　楚桓天正沉浸于自己的思想中，就被一个低沉的男声打断了沉思。他有些不解也有些不悦的看向前方，但却处于身高问题而不得不仰起头。“我找林伯伯。我表叔叫我来找他。”清脆的的童音响起，楚桓天拿出一张明显是被反复折叠过的纸。一路上紧紧的攥着已让它变得褶皱，也因手心的汗而微微汗湿了。
　　那人接过一看，纸上是不怎么好看的字，也许写时十分着急而字十分潦草：“我叫小天来B市找你，若是看到这张纸条就帮他在叶家某个职位吧。王**”名字后的两个字已是模糊不清，只依稀辨得个“王”字。那人无奈，只得叫了那“林伯伯”出来。“林总管，门口有个孩子说是找您。对，十一二岁的模样。拖着个大包裹说是来投奔的。”
　　不多一会儿，一位身着制服的约是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急步走了出来。看到门口的孩子脸上闪过一瞬间的惊讶。“你是……老楚的儿子？”孩子倔强的点了点头。男子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心。“可是你表叔让你来找我的？事情我也听说了。楚桓天是吗？”男子带着慈爱的表情问道。孩子似是心中有些松动，很快点了点头。“那小天，你跟我进来吧。既然你来找我了，我就有责任处置好你。”怎么也不能把你一个孩子晾在这边……这后半句话淹没在了男子的叹息中，未说出口。
　　楚桓天懂事的点了点头，吃力的想托起包裹走，那行李却已被一名仆从打扮的人拎走了。他有些不自在的跟在男子身后走了进去。
　　花园很漂亮。楚桓天却拘谨的不敢东张西望。
　　穿过了一条林荫小道，才走进了那幢别墅中。一如楚桓天想象中一样富丽堂皇，他却不太喜欢这里。并不是不够舒适，只是每个人冷冰冰的没有表情的脸让他想到了身处他乡的恐惧和荒凉。
　　男子带着他穿过长长的回廊走到一扇房门前。对他说：“小天，以后这儿就是你的房间，东西也帮你安置好了，若是缺了什么就对我说。”孩子点了点头，他又说道：“那你便随我去见见少爷吧。往后你变要与他朝夕相处了。”
　　他带着楚桓天来到一间房间前，从房门的雕花，装饰就可以看出，住在这儿的不是主人就是贵客。房门打开后，里面坐着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孩子，脸上带着高人一等的倨傲神情。他正专注于手上的书本，头也不抬的问道：“林总管，什么事？我记得吩咐过看书时不要打扰我。”
　　楚桓天看到刚刚男子脸上的神情消失换上了恭敬收敛的表情：“少爷，从今以后您有伴了。”那孩子闻言抬起头来。楚桓天分明看到他脸上一闪而逝的不屑与鄙视。“伴？我不需要。”冷冷的拒绝后，那孩子又低下头去，表达着“你可以走了”这样的信息。
　　男子脸上顿时尴尬起来，只得弯了弯腰退出房间。一出房门，那不敢有一丝懈怠的恭维就消失了，又展出了疲惫的神色。他领着孩子到自己的房间中。
　　“把事情给我仔细讲讲吧。”
　　Chapter 2【过往】
　　我以为，说起那段过往时我依旧会撕心裂肺，我却只是静静的坐着，听自己心跳的声音。
　　——摘自楚桓天日记
　　楚桓天出生在一个偏僻的小镇。甚至他都不太清楚那小镇的名字。镇里的老人们也只是“老镇，老镇”的叫着，话语间透露出浓浓的乡土气息。楚桓天的父母在镇中承包了一小块田地，朝九晚五的出门工作，日子倒也过得充实。
　　楚桓天还清楚的记得，父亲把他抱在膝盖上，轻轻的摇晃着说：“咱小天以后一定要出了这个小镇去读书，娶一个媳妇回来，让我抱上孙子。”那是，他只是蜷缩在父亲怀里摇了摇头，说：“我才不要呢，以后我就娶娘亲。”父亲只是笑，用有些粗糙的手掌摸了摸他的头。
　　他还记得，那只是一个平凡的早晨，一如往常，他匆匆喝了一碗粥就喊了一句“我上学了”出了门去。楚桓天从来不在意自己的外貌如何，但他记得，那天班里的女生面带羞涩的给了他一个信封。说心里不开心那是骗人的。他一放学就兴冲冲的跑回家，推开门大喊：“娘亲……”却在看到屋里的情形时呆住了。
　　“你们在做什么？！为什么要在我家挂满白布？说啊！那么晦气干嘛？！”他两眼通红的向屋内的一群人吼道。她急切地转头四处寻找着。“我娘亲呢？我爸呢？他们怎么不阻止你们？”似是不相信一样，他瞪大了双眼。
　　一个中年男子走出来，神色的疲惫让他似乎一下老了好几岁。“小天，你爸妈今天出去种地时……”他停了停，似是有什么哽住一般，“被城里来的汽车撞了。抢救无效肇事司机逃走了。”楚桓天低下头，头发遮住了脸，让外人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时而颤抖的肩膀还是泄露了他的情绪。
　　“是吗？”楚桓天淡淡的声音传来。“那我是不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了？嗯？你们说啊！”他猛地抬起头，充血的双眼望着一群寂静无声的人们。
　　“小天，别……太伤心。”那先前的中年男子走上前扶住他的肩，斟酌了一下用词后说：“我是你表叔，小天还记得么，你很小的时候见过我。”说罢，他揽过楚桓天，“想哭就哭出来吧。”温和的，似父亲一般的嗓音响起。一直克制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似乎要把心中的一切都宣泄出来。
　　“呜……”还带着些压抑的哭声响起，周围的人都露出或是怜悯同情，或是无奈，或是幸灾乐祸的神情。男子叹了口气，“照辈分说，应该是由我来抚养你的……”疲惫的声音透露出生活的无奈，“但你应该知道，我们家的情况……”
　　楚桓天闻言推开了男子，双手用力擦干了脸上的眼泪，尽管双眼仍红红的，但脸上坚毅的神情让周围的人都不得不佩服这孩子的坚强。“我不需要你们的施舍。”说罢，就转身一言不发的走向里屋。男子闻言想追上去，但回答他的是“嘭”的一声关上的房门。
　　“这孩子……”屋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叹息声。
　　待到人都走后，楚桓天走了出来，双眼依然是红红的，可以想象，他在屋里又是一个人哭了一场。他就这样坐在父母的遗像前坐了一整晚。
　　第二天一早，楚桓天的表叔就来敲门了，楚桓天把头从膝盖抬起，活动一下有些麻木的双腿。“来了。”原本应该是清脆的童音有些沙哑。男子走了进来，递给了他一张纸条和一张火车票。
　　“我想了一整晚，也觉得昨天的话讲得太冒失了。这样，你去B市找你林伯伯可好？自己去某一条生路吧。”
　　楚桓天思量再三，点了点头。
　　“爸爸说，要我出那个小镇，没想到现在倒是提前来了。”楚桓天自嘲的笑了笑。阳光透过窗子照在他的发上，反射的光辉让人移不开眼。倒是情不自禁想要去接近他，想要帮他驱走那份悲伤。
　　“罢了，别再说了。”他见林总管张了张嘴似是想要安慰他什么，不在意地挥了挥手。“过去的事了，以后……只有一个人了啊。”他叹了叹气，站起身。尽管只是穿着不太合身的粗布衣服，但那小小的挺拔的身躯，蕴含的力量让人想要仰视。
　　“好好休息吧。”他听见身后的林总管这样说着，不作声的点了点头，走了回去。
　　那天晚上，楚桓天在日记里写道：“我就像是被哺育的候鸟一般迁徙到了这个陌生的城市，只身一人，没有了熟悉的温暖。候鸟需要自己谋生。那些过往，我以为，说起那段过往时我依旧会撕心裂肺，我却只是坐着，听自己心跳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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