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

　　如同凋零的花朵。

　　我叫音无，和姐姐相依为命，18岁。我的父母在20年前就去世了。因此我从小到大心里一直存在着一个大大的问号。我一直想不懂，,是我记错了，还是我认错了父母。但，我喜欢我的姐姐，那个和我长得接近一模一样的姐姐。
　　我喜欢花，特别是百合。我喜欢花儿的芳香，其中就属百合的香我最喜欢，淡淡的，清清的，却是可以回味的。
　　因此，姐姐常常戏弄地叫我“花”。不过我不介意，只要不当“招蜂引蝶”的花。
　　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老爱生病。这几天，就一点儿不舒服而已，便又莫名其妙地再次与医院打交道，进了住院部。甚至我还不知道我患了什么病。
　　不过，托医院的福，我遇见了他。也许，有缘遇见一个人的过程是那么奇妙吧！
　　住进医院后，护士长见我病情不重，便每天打打点滴吃吃药，再吩咐下要多休息，剩下的时间，我都会去医院的花园散会儿步。

　　由于是孩子脸的黄梅时节，这儿就老遭受老天那孩子痛苦的摧残。看，又一场大雨，丝毫不比苏格拉底媳妇淋他的那盆水逊色。雨后，新鲜的空气中弥漫着花的残香。天边重出“朝”阳，把花瓣和花叶上的露珠射地闪亮，时不时反射出耀眼的光芒。绿叶还如泉般，叶尖细水长流，形成一条让人不忍心打断的珠线。
　　我忍不住了，出去散步。
　　看见花，是百合花，还是百合花林，我就心动了起来。“喜欢百合花的样子，更喜欢百合花香气”的我，又条件反射地蹲下来，闻闻这朵，嗅嗅那朵，比采蜜的蜜蜂，比飞舞的蝴蝶还要积极，还要投入。当然啦，这种鼻子最美妙的享受怎能错过？
　　突然，我感到有什么东西向我背后撞来。我一打不稳，身子蓦地向前倾，面朝下狠狠地跌入花丛中。这种状况曾经在姐姐口里听过，一定挺狼狈的。那时姐姐告诉我，这个样子说得好听点儿是“狗啃泥”，说得难听一点儿就是“狗吃屎”了。真想不到它的守候范围竟那么广……
　　不过我坚信，一个人是不会这样突然无端地摔下去的。想到那种撞击感我边感叹“是谁那么缺德”边生气地回头看，却被后面那男生吓了一跳。
　　那个男生和我差不多年纪，黑黑的脸上镶着一双不小的眼睛。让我很在意的是他的轮椅和绑满了绷带的腿。他一脸无辜地对我说：“对不起，我…….技术不佳……不小心撞到了……”
　　听得我忍不住笑出了声。真口吃啊，他平时都说些什么呢？还是说他是先天结巴？
　　他递来一小张纸巾，小得让我惊讶。见我这样，他忙解释道：“抱歉，我……只有这么多了……擦擦脸吧……我真的只……有……这么多了……”
　　听着他支支吾吾的反复强调，我再次笑了出来。我接过纸巾，省着擦掉了脸上的泥。
　　回到病房，我悄悄找出一张纸，反复摩平，在上面写下了一个名字：海燕。

　　“海燕”是那个男生的名字，是我不小心瞥了一眼后所获得的情报。
　　我去护士长那儿查了房。海燕的病房蛮远的，在另一栋楼。不过，这也不是情有可原，而是理所当然。至少我的病是内科，而他是…..瘫痪？总之是外科的。我决定去探望一下他。
　　一个女生去探望一个男生，就像恋人一样，让我感到十分不好意思并没有面子。我害怕周遭人议论纷纷或一到他房间就被他的亲属朋友用惊讶及意味深长的眼光看待，以及打扰到他也女友约会。
　　当然，事情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恐怖。
　　我把耳朵贴在他门上，然后在他的门上用力地敲了敲，见里面没有回应，便大胆地开门进去。
　　房间内静悄悄的。床上的被褥被掀开，露出雪白的床单。人不见了，轮椅不见了。我愣了愣，正准备回去。这时，厕所那边传来了冲水声，海燕从里面走出来，诧异地看着我，不知不觉已满脸绯红。
　　“我都没脸红，你脸红什么！”我内心责怪着，不自在地说：“你……不用在意我的……”我原本知识希望他别那副表情，可越说越别扭。
　　“尽量吧…….那个……”他吞吞吐吐地爬回床上去，缩成一团盖上被子，“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的衣服上写了你的名字！”我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的话，自豪地说。
　　“哦……”他回答了一声，还想说什么。但他没开口，脸却又红了。
　　“我叫音无，喜欢花！”不知什么时候我变得那么主动了，也许因为医院太闷了吧！
　　“哦，恩……叫你‘花’可以吗？音无……这个名字……”他说时似乎是想笑出来。
　　“我的名字怎么了？”我双手叉腰问。这个人跟姐姐真像，也叫我最喜欢的名字。我还是插了一句：“查户口可别查‘花’哦！”
　　他点点头，像是考虑了很久，才说：“音无，这……这个名字好像……那个……”
　　“哪个？”我不禁再次叉腰，装出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
　　“看……”他从容地从枕头下翻出一本《BLEACH》漫画，“涅音无……涅蛮利的……女儿……”说罢，他又有点害怕地看着我，生怕我把他暴扁一顿。
　　不过他想错了，我可是很温柔，带点无厘头的人，怎么能把我与那种野蛮女生相提并论，等量齐观呢？我除了爱扔枕头就没什么坏毛病了。我嘟嘟嘴，笑道：“搞不好我亲爸是涅蛮利……哇，那不是虐待嘛！”我觉得我是在像哄女生一般哄他。
　　他果然笑了。这是我第一次见他笑。之前他都是皱着眉头。

　　之后我们经常往来，都是我到他那儿去。嘿，才发现我可以那么积极。“我们似乎都默认了彼此的恋人关系”，在外界看来一定是这样。不过，我明白，我和他只是纯粹的病友。
　　这天，我正漫不经心地在房间里画花。我也说不清我在想什么，只是看着纸上已经扭曲变形的百合就知道我分心了。这时，门外传来了不响的敲门声，感觉是那么从容，仿佛还在犹豫着。
　　我一个箭步上前开了门，眼前的是海燕。我赶忙欢迎他，他边滚着轮椅进来了，头上却已冒出大大的汗珠。
　　“要不要我来推？”我笑着问。
　　“不……不用了……”他双颊绯红，在身后掏着什么。我十分高兴，所以也十分热情。但我真担心他会不会突然发烧晕倒。
　　他从轮椅的置物箱里取出一个袋子。那是一个十分精致可爱的小袋子，但我的注意力集中在他将从袋子里掏出的东西。
　　零食？衣服？还是布娃娃？我脑中在一瞬间闪过许多送女生礼物时送的东西。贺卡？化妆品？还是药……
　　这时，他捧出了一大把百合，看得我不禁“哇”了出来。不，不是百合，是一个花篮！但我怎么满眼都是百合？这该不会是生理反应？倒好，我是一个典型的“百合花痴”……虽然明白“百合”“花痴”在现代动漫词典中的含义，但我还是乐于这样形容自己。
　　想了一大堆事后，我忽然想到什么，一愣，问道：“海燕，这花是送我的吗？”
　　直到发现他头上逐渐增多的黑线，我才为自己申辩道：“你不要想那么复杂啊！根本只是人家想得远了一些罢！”
　　“呃……”他发出如此的感叹，头上又出现了一大滴汗珠
　　“海燕，出太多汗会感冒啦！”我忙为自己打圆场，又道：“这花……”
　　“给……”他慢吞吞地把花递给我。
　　我兴奋地接过甚至稍带夺过花，问他：“我告诉过你我喜欢花，但我告诉过你我喜欢百合吗？”
　　“没有。”海燕缓缓地摇摇头，“我……我看你是……生理反应吧……我送的……是……花……篮……不……不如下……次……我送你百……百合？”
　　看着他说话那么困难，我都心疼起他了。
　　我轻轻抽出一枝百合附上几枝满天星，打趣地插在他头上。
　　海燕似乎是挺满意，却伸手摸摸我的头，“恶狠狠”地说：“花……你不要……这样……做……低级趣味……好歹我……也……比你……大……”这句话在他的支吾下气势全无，软绵绵的。
　　我仍撅撅嘴：“你又不会比我大很多……真是的一点幽默感都没有！”
　　刚刚才说完，他就把头凑过来，吓了我一大跳。他吻了我的唇。之后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机械地离开了。
　　我才发现原来反应时长也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坏处。我想我的脸一定很红，大概他的脸会更红。
　　这是我第一次与男生接吻。原来男生的唇和女生的一样，也是软软的。

　　从那时起，海燕来看我的次数逐渐增多，渐渐，一周来一次。每次，他都会划着他笨重的轮椅，给我大把大把的百合花。
　　今天他会来吧？
　　我无所事是地坐在床上，玩弄着手指，玩完手指，又玩起了头上的发夹……一天过去了，我把能玩的都玩了，他却没来。
　　我想，大概是有什么事耽搁了。再等等吧！
　　一天，三天，五天，十天，二十天……整整一个月过去了，我也整整等了一个月，却仍不见他的身影。
　　终于在周一散步时，我在花园里见到了他。
　　他被白衣护士扶着，费力地在平地上行走。他并没有看见我。
　　我静静地坐在花丛中看着，看着他的身影，心理由衷地浮起几丝欣慰。蝴蝶蜜蜂的忙碌并不会阻碍我的视线，或许是因为我眼里只有他。
　　不知不觉，视线模糊了……啊，我看见了，看见了……

　　睁开眼睛，什么也记不清了，只知道眼前那个脸部大特写是海燕的。
　　他嘴巴动了动，还没来得及说话，我就抢先问道：“海燕，之前你在干吗？”
　　“练……”他吐出一个字。
　　“练？”
　　“习……义肢……”
　　“你去截肢啦？为什么？”我惊诧地问。
　　“我又……”他好象越来越支吾了。
　　他这支支吾吾的样子，看得人直心疼。我不打算再问到底了。我索性拍拍他的肩，像两个男人之间相互鼓励一样：“加油练习啊！”说着说着，我觉得我的神经好大条……
　　“恩……”
　　还是傻愣愣的一句“恩”。看着他这个样子，我笑了。这时的他，不，平时的他常支吾得像个干错事的孩子，总让人心动。我总是希望他站在百合花丛中。但这样他似乎是不太愿意……

　　又过了一段日子，海燕可以操控义肢了。回想这段日子，不禁感叹特也练得辛苦。医生吩咐我，要看只能在病房里为他鼓劲儿加油。医生当时的口气是那么坚定，没有一点儿商量和反驳的余地。也正因为如此，我才恢复得比较快。
　　这天，他约我出去。我不知道这叫不叫约会，但我觉得它比约会更让人兴奋。
　　他约我到山上。我被他拉着上了山。我一直问他：“我们要去哪里？”他只说要带我去秘密基地。
　　他把我带进了小道。我跟着他走啊走，走到了这条小路的尽头。
　　这是一个山崖，却不显得突兀，因为周围都是郁郁葱葱的柏树。崖边上，沿一路盛开着镖凛的小花，什么颜色都有。我看看海燕，他似乎有让我往下看的意思。不过，我不打算往下看，因为我有恐高症。
　　海燕一看我这样，笑了。“不……不要怕，往下……看吧……”说得好像他比我还怕呢！但他确实是笑了。
　　他拉住我的手，还让我放心地把头凑过去。
　　我仍有点怕，在确定危险不大后，我怯怯地探出头去。往下一看，我便会心地笑了。
　　下面是百合花林。各色的百合花铺满了下面的地。粉色的、红色的、白色的及彩色的百合花整整齐齐地拼凑出它要表达的画面。感觉那更想一匹编织的彩布，白底，上面用红色与粉色缝出四个大字：生日快乐。这仿佛是一场彩色编织的梦。
　　今天，是我的生日。
　　这才想起。

　　回到病房后，又好久没见到海燕。
　　日复一日，我终于忍不住了，便去了海燕的病房。
　　病房门口，端做着几个大男人。我想他们应该是海燕的保镖，因为海燕他们家蛮有钱的。他们丝毫没有注意我。
　　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对他们说，却也不乐意打退堂鼓。憋了半天，我才说道：“我……我想找海燕……”
　　他们反应很快。他们几个人中看似是队长的人立刻问：“你是音无小姐吗？”
　　“恩……”
　　“音无小姐，正好告诉你。海燕少爷不让我告诉你他的事。在他找你之前，恐怕你遇不到他。所以，请回去。”
　　“不要！”我可是急死了啊！
　　“请回去。”
　　“不要……我不要离开……”不知怎地，我的眼泪簌簌流了下来，“告诉我……一点也好……”
　　保镖也心软了。他瞅了瞅我，犹豫了一下，才说：“好吧……”
　　我立刻凑上去。
　　“少爷……是少爷……”
　　我倒……

　　这样，白跑了一趟，套出了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我真佩服那些保镖的尽职。
　　这样又过了几周，海燕再次出现在我眼前。
　　他看上去又消瘦了许多，看得我真心疼。他表情木木的，捧出一大把百合，插在我床头他为我买的大花瓶中。他摸摸我的头，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我想叫住他，但他并没有停下来。
　　“你怎么了？”我继续追问。他转过身，爱怜地看着我，嘴上却冷冷地说：“保密……”
　　我不知道他怎么了。但看着他的背影，我的心又疼了……

　　海燕又是好久没来。我不禁纳闷起来：他也爱玩失踪游戏么？
　　这天，我坐在医院的长凳上。医护人员要清洁柜子。我已经跟有关人员说过，我的百合要留着。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我端坐在板凳上，任板凳搁得股骨生疼。过了一会儿，我便静静地看书。整栋楼除了医护人员的吆喝声外，都是一片死寂。
　　“嗒。”坐在身边的欧吉桑，就是老爷爷，不小心把笔弄掉了。
　　他推推老花眼镜，吃力地弯腰着躬低了身子，开始不断地咳嗽，很辛苦的样子。
　　另一边的欧巴桑，就是老奶奶，小小的眼睛在肥胖的脸上显得微不足道，几乎全没了。看似这老人身体可是好啊，都胖成这样了。她的眼镜中透出两道冰冷的寒光，她的小眼睛正狠狠地瞪着我，脸郏下方的赘肉在空气中晃动。
　　我迟钝，没明白她的意思。
　　她见状，用手肘用力地拱了我几下，把我拱得生疼，恶狠狠地在我耳边说：“愣什么愣，你还不赶快去帮他！”
　　我赶紧弯下腰，捡起那支笔。
　　我在心中想着那个欧巴桑或许会感谢我，至少她应该会看好我了吧？如果待会儿她还那么凶恶怎么办……
　　想着，我一抬头……
　　“砰！”远方传来了玻璃破碎的声音。医护人员赶了过去。后来听说那个打碎玻璃的人可能是神经科的病人，所以没追究。
　　回到眼前。
　　我庆幸海燕他不在。
　　眼前这是一个以外而至的接吻……
　　可是为什么不和年轻一点的……这位好歹也太老的。搞不好我又犯了什么欺负老人罪……
　　那个欧巴桑年轻的时候真不知是不是言情小说中欺负女主角的龙套女生中的一个，现在正死死瞪着我，似乎不给我一点死里逃生的机会。
　　干吗？我才想哭呢！

　　晚上，传闻海燕失踪了。
　　我也和医护人员一样，束手无策，只好祈祷他奇迹般地出现。
　　医护人员告诉我，以前海燕常因为亲人的事而失踪。虽然行动不便，但是只要他的保镖在，就没人能找得到他。
　　那天深夜，我在床上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
　　猛地，我看见一个戴口罩的人从花园走来。我赶紧装作睡着一般。
　　他悄悄爬进我的房间，吓得我心跳得好快。我悄悄睁开眼，看见他将一把百合花插如花瓶。
　　尽管知道自己心跳得很快，但我仍假装睡得很死。
　　他轻轻拨开口罩。我再把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蒙眬中看出这个人就是海燕。
　　他凑过来。
　　我假装睡得死死的。
　　他只是，轻轻用唇贴住我的唇。过后，他又悄悄走了……
　　这个的意思是……

　　医生说海燕还是没回来。
　　但我确信昨晚是真的，海燕回来过。
　　我悄悄溜上那座山。我渴望能在这儿遇上海燕，就如同爱情故事中的一样。
　　我不打算花费太多力气去远方山崖看生日礼物。我只打算去百合花丛中逛一下。那些属于我的百合。
　　果然，那次上山都没注意。好一片花丛。站在这儿，就好似身在仙境中。周围的百合花，透着细腻的花香，弥漫在空气中。
　　这时，起雾了。这仿佛是一层细腻的白色薄纱，好美。
　　蓦地，我闻到了几丝淡淡的腥味。血？一定有人流过血！
　　我沿着气味找过去。
　　熟悉的身影就在前面。
　　海燕……也许会像海燕。
　　小时候跟着姐姐到大海边玩时，我看到了许多只海燕。我高兴地想追上它们，抱住它们。（现在不敢了，禽流感啊……）一只海燕落在了我身上，似乎跟我很要好。我在海里玩，就在我头上盘旋；我在沙滩上堆沙堡，它就伫立于堡顶……（毁了我的创世佳作）我们就这样一直玩，一直玩。太阳落山了，余辉映在了海面上，我们才依依惜别了。当我第二次来海边时，是几个月后，却再也没见到它……（虽然说，再见到它才不正常）
　　海燕……也许会像海燕。
　　志波海燕。
　　他给我的印象只凑足了一句话：富有正义感的男人，为妻而亡的男人……
　　嘿，我在想什么呢？
　　海燕就在我的面前，却只是背对着我。他大概知道我在后面，却撒娇似地假装不知道，不肯回头。真任性。
　　“海燕……”我小声地叫道。
　　他没回头，反而越走越快。
　　“海燕，等等！”我只得很没形象地冲过去，死死抱住他的手。
　　这下，他并没有甩开我。他只是轻轻地问我：“有……什么事吗？”
　　虽然是和从前一样吞吞吐吐，却让我感到了一股刺骨的寒，让我的心凉了半截，不知不觉地松开了手，傻傻地站在那里。
　　“你怎么了？”我忍住泪，带着哭腔问。
　　他只是斜了我一眼，什么都没说，看不出他有什么表情。
　　他在生什么气？我不明白，但我看得出他在生气。我突然感到一阵恶心，好想呕吐，头晕目眩起来……我感到站立不稳了，要吐要泻恐怕也得来个上泻下吐了……

　　醒来了。
　　白色的床单，透明的吊瓶，浓浓的消毒水味。
　　海燕在旁边，关切地看着我，眼里写满了担心。
　　“怎么了？我发生了什么事？”我轻轻地问。脑里仿佛被扫劫一空，什么也不记得了。
　　“待会……治疗……”他只丢下拖沓的四个字，就枕着我的肩谁着了。
　　他真累啊！托着他的头，我感到了几丝无力。我看向那个大花瓶。
　　大花瓶静静地摆在那里。花瓶满了，每朵百合都开了。每朵花都是那么清新。大概是有人换了吧！我看看在我肩头谁着的海燕。除了他，还有谁呢？……
　　我无聊了起来。我把花瓶抱过来，一枝一枝地数了起来。
　　一，二，三，四……十一，十二，十三，十四……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三，二十四……五十一，五十二，五十三，五十四……
　　不知不觉数累了，我便谁了一觉。
　　等我醒来，海燕已经离开。空荡荡的病房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继续数花。由于忘了上次数到了哪儿，我打算从头再来数。
　　就这样，一百，两百，三百……真的好多啊！我内心无比地欣慰。
　　数啊数，数啊数，只剩下几枝了。一共有一千枝么？然而当我数完第九百九十九枝时，却没了。
　　还差一枝就一千了！我想。蓦地，我才想起九百九十九枝的意义……
　　不是九百九十九朵玫瑰吗？什么时候已进化为九百九十九枝百合了呢？

　　没过多久，医护人员来了。
　　怎么了？我小声地问。
　　她们却不由分说地把我抓住，抬上向手术室的车子。
　　“我怎么了？”我着急地问，并有挣扎的意图。
　　“海燕没告诉你吗？”那个护士更是诧异，“你是克隆人。我们的护士长疏忽了。你那个病，用对一般人的疗法在你身上不起作用的。可是已经晚了。所以，我们要送你去做手术。”
　　我瞟了一眼，发现姐姐从后面赶来了。
　　“姐，我是……克隆人吗？”我含泪问道。
　　姐姐咬了咬牙：“嗯……加油……”
　　原来我一开始就没记错。
　　护士小姐皱了皱眉：“先声明手术成功率很低。”
　　恩……我被送了进去，见到了专家和他的助手。姐姐在外面等我，希望以后我还能见到她。我能真切地体会到她的心情。
　　大门关上，红灯亮起……

　　不要，我不要……

　　我听到了，听到了身体在撕心裂肺地嚎叫。过了一会儿，它们平静了下来。我感到轻松多了。
　　我仿佛是刚破壳而出的小鸡，湿漉漉地来到这个世界上。
　　这里，仍是一片白，没有消毒水味，也没有花香，洒出一个空虚的世界。我静静坐在属于我的小屋里，喝着菊花茶。我的内心也和这周围一样空虚，有点无所事事的感觉。
　　这时，一个白色的投递员来了，不由分说交给我一个大信封。
　　信封上没有署名。我一打开，一阵花香扑鼻而来。“百合！”我兴奋地叫了出来。信封里飞出了几颗星星，随着百合花香逐渐增多。屋子周围下了场百合花雨。那些花在云里生根。白的，红的，粉的，彩的……无一不是热情盛放……我仔细地数了数，九百九十九。
　　我似乎看见了云下，海燕在对我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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