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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与影
哈利波特系列同人文
Fan Fiction of Harry Potter Series
cp向:哈利波特×德拉科马尔福
Couple : Harry Potter × Draco Malfoy
(原创角色有,脑洞大)
【光与影】
“有一天我会学会面对白与红,金与蓝,爱与友谊,光与热,准确的说,是承认自己接受它们的能力。在那之前,极有可能将半生的时间浪费在了无所事事,以及无法被满足的欲望导致的自暴自弃中。但我仍然固执地紧紧攥着对这个世界清晰或模糊的认知,把那当做活下去的唯一理由。这个突破口很狭隘,我只能把肉眼看得到的,裸耳听得到的,皮肤触得到的事物当成一个理想的模型,并告诉自己世界就是这样的。然而当我脱离了基础感官,纯粹地用大脑来观测的时候,就只能感受到里面的空虚。世界变成了一个模糊的影像。空白的人生是不能选择的,它就像一场意外,就这么发生了,如果不是我,就会是别人。我不是在说自己多么像个圣人,为别人承担了风险,波特,不是人人都跟你一样的。…你在听吗?总之在奎奈特的诅咒下,最后是这样的,如果这就是你最后想从我这里得到的描述:我开始模糊掉自己最后的意识,我开始不再在乎自己站在影子底下还是在太阳光里,所有的记忆都在我自愿的情况下脱离我,只有一个问题,一句话,一个声音,久久盘桓在我的大脑中。
“我是否存在过?
“如果在不同的时代,不同的空间,以不同的身份,躲在不同的皮囊之下,经历着不同的生活,人们都反反复复地思考着这个问题…,那么,我希望,无论在什么情况下,无论得出的答案是什么……”
*
“怎么样,先生?”
“还有救吗,先生?”
“求求你了,先生。”
哈利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些话,有那么一瞬间突然意识到自己像个家养小精灵似的在皑皑乞求。他擦了擦自己下巴上滑下的汗水,觉得自己热得透不过气来。
圣麦戈医院里挤满了人,这个时候没有仍何人有闲情注意他,所有人都在慌忙地蹿来蹿去,运输食物和药水,通知伤情,联系亲属,有几个魔法部的人幻影移形到哈利所在的病房里(其中一个踩到了他的脚,但他并没有感觉到),在病床旁做着登记,接着其中两个人走过来将裹在厚厚黑色手套里的手掌放在他的肩上,用力拍了拍,三人一起离开了。
亚历克斯先生站起身,揉了揉自己的手指,把药剂瓶装回了推车里,怜悯地看了一眼哈利,半晌没有说话,最后,推着推车走了。
哈利只是淡淡地目送亚历克斯先生的离去,将自己的手套摘了下来,放在床头,坐在病床边沿,握着金发男人的手。他将他的手指伸直,再弯曲裹成拳头,再伸直,突然觉得很好玩。
对方猛地抽出自己的手打了他一下。
“你醒着的?”哈利脸烧得通红。
对方没有睁开眼睛,脸转向他的方向,点了点头。
哈利站起来把灯关了。弯下腰去,伏在他面前(仿佛怕对方听不到自己的声音),然后用手盖在他左脸上,拇指摩擦对方的眼角。
“能睁开吗?”
对方不确定地睁开了自己的眼睛,浅色的眸子里倒映着哈利的黑发。
哈利给他盖好被子,而他缓慢地往墙边缩了一下。
哈利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不确定对方是否听到了自己刚才跟亚历克斯先生的谈话,或是听到了多少。而且他没有多少时间了,魔法部要他赶快回去登记他最后接触的几名“瘟疫”感染者,而金妮要他在晚上七点之前赶回去听音乐会。如果实在太累了…也许他可以退票…
趴在男人身边,极其紊乱繁杂的思索很快让哈利身心疲惫,眼皮一放下来就立刻睡熟了。
男人只是愣愣地将手指穿插在哈利乱糟糟的黑发中,盯着天花板,无言。他看不见窗外的鹅毛大雪,只能嗅到寒冬的冷气,听到还未落地的雪花在霍格莫得村热腾腾的蒸汽中分解掉的声音。
*
奎奈特沙多是继黑魔王后的一个半大不小的有名的黑魔法师兼预言家。他是纯血出生,在黑魔王归来的那段时间发了疯,黑魔王死后几年,精神癫狂到了极点,没多久也死了。至于为什么说他有名,他为了保持头脑的哪怕一丝清醒,在几年前就开始运用一种古老的黑魔法,将自己的精神疾病分散给健康的人来减轻自己的痛苦。然而,他毕生都在研究黑魔法,无论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各种大大小小的毛病都已经蒂固根深。在他精神癫狂到极点的时候,发动了一次范围很广威力很大的分散魔法,殃及了霍格沃兹及霍格莫得村无辜学生居民不下数千人。所幸的是,大多数人受到的诅咒都不深,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后都纷纷解除了魔法恢复了原来的生活。然而,不幸受重伤的人之中除了几个学生外还有一些魔法部的要员,全都出现了跟奎奈特一样的癫狂,引起了魔法部的重视。在魔法部从他口中套出解除方法之前,奎奈特就离开了这个世界。奎奈特的黑魔法被巫师界称为“黑魔王崩溃后的一场瘟疫”。
哈利进门后一开始并没有看见他。满房间都是人,有些是魔法部的,有些是马尔福家的人,有些是家养小精灵。空气中只有闷热和汗臭的气味,还有一种淡淡的熏香,这些味道经过加热缓缓挤进哈利的大脑,蒸得他几乎快昏过去。
“这儿太热了…”哈利咕哝了一句,想找到窗户,但房间里光线太暗了,他找了很久才发现一扇被厚厚的天鹅绒窗帘盖得严严实实的玻璃窗。房间里的嘈杂声让他无法集中注意力。哈利低声问理查德:“为什么遮那么严?”理查德没有回答他,而是看着人群,大声喝斥了一声:“病人需要休息!!!无关人士、家属和家养小精灵先离开好吗?”
吵闹声有些低了,所有人都看着他,马上就有一些魔法部的人幻影移形离开了,剩下的人一部分向外走,一部分商量着朝哈利和理查德走来。
“签字吧,傲罗。”一个穿长袍戴礼帽的人拉低了帽檐递给理查德一些文件。
理查德转身将哈利向前推:“不,不是我,是这位先生。”
对方上下打量了一下哈利。
哈利只觉得头昏脑胀,稍微空了一点的密不透气的房间里现在只剩下那股熏香在猛烈地撞击他的神经。
“我能拉开窗帘吗?”他一边签字一边说,然而那人并没有回答,在他签好字的一瞬间就带着文件幻影移形离开了。最后几个护士也走出了房间。
“最好别。”理查德稍稍朝哈利那边倾斜说道,哈利却早已向窗边迈开脚步。他实在太热太困了,如果不呼吸点新鲜空气他怕自己会窒息在这里。
“那我就开开窗户…”哈利打开锁,理查德还没来得及阻止他就一把推开了窗户。一阵凉凉的清风扑面而来,卷走了燥热,像一盆冷水泼在他脸上,让他瞬间清醒了不少,风将割碎的光送进了房间,整个空间亮了起来。
角落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哈利猛地地把头转向那边。
德拉科马尔福在角落里巨大的病床上翻滚,躲避着照进来的阳光。
“该死的,谁开的窗…”
哈利忙捂好窗帘,再看向病床的时候马尔福已经蹲坐在病床最靠里的角落,双臂抱着自己的膝盖,警惕地盯着他。
“呃,”哈利转向理查德,“他…还好吗?”
理查德叹了口气说:“已经是最好的了,其他人都死了。”
马尔福仍直直地瞪着哈利,太暗了,哈利看不清他的表情。
*
“你说什么!?”罗恩站了起来,赫敏把他按回了座位。
哈利把脸埋在手掌里,揉了揉自己面部的穴位,看上去很疲倦。
韦斯莱夫人慈爱地抚摸着哈利的肩膀,没有出声,韦斯莱先生坐直了身子想让罗恩冷静一点:“嘿,孩子们…”
“哈利,你可以推给别人啊!!”罗恩尽量压低自己的声音,但齿间仍挤出浓烈的不满。
“事到如此也没必要对马尔福抱有那么大仇意吧。”赫敏喝了一口南瓜汁,往罗恩的盘子里加蜜糖果饼,问:“金妮的情况怎么样了?”
罗恩把一大块果饼塞到嘴里,含糊地说:“她没什么事,明天就可以回家了。”
哈利一直沉默着,其他人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金妮也是瘟疫的受害人之一,只不过只受到了微弱的影响,这几天罗恩一直在照顾她。
“如果你常去看看金妮的话她会好得更快!”罗恩转向哈利说。
乔治往嘴里塞了一大块奶酪蛋糕,又啃了一口鸡腿,一边嚼一边盯着他们。
“她只受了小伤。”哈利淡淡地吐出这句话。
罗恩挑眉:“也就是说你宁愿去给那个臭白鼬当保姆也不愿意照顾我妹妹?”
“罗恩!!”赫敏喝斥了一声,侧眼去观察哈利。
“这是分配给我的工作…”哈利放下叉子,叹了口气。
三人互瞪了一会儿。
“如果不是马尔福,我也不会打败黑魔王。”哈利站起来离开了餐桌。
罗恩不可思议地大声说:“什么时候你学会给马尔福说话了?”
“罗恩!!”
“孩子们…这是吵架的时候吗?”
“这是让罗恩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爱管闲事的时候。”
“乔治!”
哈利回到了房间,锁上了门,好不容易把韦斯莱一家嘈杂的声音关在了外面,耳边又开始嗡嗡作响。
他把自己的基本用品塞到行李箱里,系上了海德薇的笼子(里面装着赫敏新给他买的猫头鹰),带上了几卷羊皮纸和羽毛笔、墨水。
马尔福憔悴的轮廓在他的眼前一闪而过。哈利装东西的手颤抖了一下,他不知道这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哈利本以为看到马尔福受诅咒的样子是一件让他身心舒畅的事,但四年级的黑魔法防御课上小巴蒂克劳奇假扮穆迪教授用钻心咒折磨那只可怜的蜘蛛时纳威的表情出现在了哈利的脑海中。
这就是他想要的吗?
“哈利。”罗恩推开了门,哈利无视了他,直接走过去,拿起扫把绑在了自己的行李上。
“我只是想说一声抱…你这是要去哪里??”
哈利白了他一眼:“马尔福的病房。”
“你是打算住在那里吗!?”
“是啊,这是魔法部的要求。”
罗恩张大了嘴巴站在原地。
“你没听懂吗?这是魔法部的要求,又不是我的意愿!”哈利觉得自己快失去耐心了,他推起行李箱,走到罗恩跟前,“能让让吗?”
罗恩沉默着让开了一条道,哈利走过去了过后,他突然喊道:“马尔福的生命比你们之间的仇更重要,是吗?你什么都能忍,包括给他倒洗脚水,是吗?也许还要用玩具哄他睡觉?”
“谁帮我给罗恩屁股来一脚?乔治?”
“等我把昨天魁地奇的重播看完!”坐在客厅里的乔治大声喊。
罗恩向前踏了一步:“哈利!!…”
哈利一把打开了门,跨了出去,怒气冲冲地走进了大雪中,而狂风和雪水在下一秒就疯狂地灌进哈利的脖子和耳朵里,封锁住了他的视线。
*
哈利和马尔福相处的第一天显然愉快过头了。
哈利坐在阳光下,背对着窗户,面前张开着一张新的预言家日报。而马尔福则躺坐在病床上,腿上摆着本书,整张床完完全全盖在阴影里。
哈利只觉得异常烦躁,他不知道他的假期是不是全部都要浪费在看报或玩手指或关爱病房里的花花草草上。
………………
………………
“…你好吗。”哈利开口。
“你觉得?”马尔福反问。
“呃,——”哈利顿住。
“省省吧,救世主,你可以乱抛同情心,但不要用在我身上。和臭树汁一样难闻…”马尔福笑着说。
“闭嘴。”哈利打断。从陋居连夜跑出来,他可不期待这样的欢迎态度。
“魔法部山穷水尽了吗?”马尔福继续。
“你以为我想来吗,臭白鼬。”哈利又打断。
两人相互抛出恶心的表情。
哈利的行李堆在病房的一角,哈利在内心里祈祷着他别问什么。
“你是打算跟我过冬?”马尔福扫了一眼墙角,挑眉。
哈利绝望地咽了咽口水。
“我设想我们能平安相处。”
马尔福的目光落在哈利身上。
“你应该去写小说。”
哈利无视了他,很快转移话题。
“你要在影子里躲到什么时候?”
一听到这个,马尔福的表情瞬间变得很阴郁,他安静了下来。
接下来的几天,他没有跟哈利说半个字。哈利被他突如其来的古怪吓了一跳,他试图挑衅,然而马尔福完全当他是空气,一个劲埋头看书。只有偶尔病房门被打开时,马尔福才会抬头流露出警惕的神情。
“第一个阶段。”理查德听了哈利的报告后皱眉道。
“虽然这个孩子奋力抵抗,显然该来的还是来了。”
“奋力抵抗?你在说谁?”哈利抬头。
理查德叹气:“抵抗奎奈特的诅咒会造成巨大的精神压力,这不同于疼痛或是紧张或是抑郁什么的。好吧,有点接近抑郁。总之这股压力会吸走所有快乐的情绪——有点像摄魂怪——然后逼着你发疯。非常悲惨。像马尔福这样受重伤的很多成年巫师都在两天之内自杀了。”
哈利突然(而且是人生中第一次)对马尔福产生了敬意。
“不过马尔福的体质好像有点不同,”理查德瞟了一眼哈利,“他能免疫掉一部分影响。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他只能让诅咒慢下来而已。”
“轻伤的人呢?”哈利想到了金妮。
“很多人保持乐观的心态很快就痊愈了。”理查德耸了耸肩,“遗憾的是受重伤的人目前没有一个人活了下来。”
哈利的胃狠狠地抽了一下。
不。
他是个马尔福。
不要。
卢平和唐克斯死了。海德薇死了。小天狼星死了。多比死了。邓布利多死了。塞德里克死了。还有很多人。而他只是个罪有应得的食死徒的儿子。他是你的死对头。
………
这就是我想要的吗。
在哈利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理查德的眼睛已经瞪得跟个加仑一样圆了。
“呃…我不知道这会不会有帮助。你知道的。已经有一个研究小组在每日审问他了。好吧,这是地址……”理查德迅速在一小张羊皮纸上写下一串字,一边打量着哈利一边把纸塞给他,“但是能问出来的我们都已经提前告诉你了。所以…但是你要坚持的话…你要知道,他是个疯子。他是个——完全的疯子。他甚至不是个哲学家。据说他自己也中了各式各样的诅咒,使他不能透露那些黑魔法的解咒。”
哈利呆呆地低头,羊皮纸上是阿兹卡班的一个房间号。
*
哈利很久很久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
他点了根烟含在嘴里,咂了一口,缓缓吐出那浓郁而惨白的烟雾。烟草的香气把他的思绪连着
视线的焦距一起擦得模糊起来,顺着水流声从他脚边流走了。
水流声?密不透光的走廊里怎么可能听得到半点声音?
哈利向身后望去,只有吞噬掉走廊尽头的黑暗。
我走了多久了?
那股哗哗的声音细腻地起伏着,如果集中注意力,它就会变成音乐。
“够了,关掉它,这是噪音。”
胃里一股温暖的不安感在一点点生长。
“哈利?”
哈利从他走神中被拉了出来。
红发的中年人一脸担忧地看着他:“你还好吗?你一路上都在自言自语。”
哈利摇了摇头:“我…没事,韦斯莱先生。”
韦斯莱先生严肃地举起一根食指说:“好吧,好吧。在进去之前就疯了也许是一个避免进去之后发疯的好办法。”
“…”
哈利被逗笑了。
“现在是研究小组吃午饭的时间,他们还有别的事,会回来得比较晚,呃,三点的样子。”韦斯莱先生把他送到指定的房间,“我在门外等你。”
哈利点了点头,推门走进了房间。
房间里异常寒冷,一片漆黑,可以肯定的是,不止一个人坐在里面。
等他的眼睛适应了光线后,他发现另外几个并不是人。
他倒吸了一口气。
三个摄魂怪缓缓朝他移动了过来,所幸的是只停留了几秒便飘出了门。
哈利把房间里唯一的落地灯打开了,那一瞬间,角落里蜷缩着的人剧烈地抖动了一下。
“…吃过饭了吗。”
哈利的用词换成了战时的厉令简言,也摆出了询问战犯专门的套路。
对方犹豫了一会儿,站了起来,盘旋了半天。哈利听到了粗铁链磨在地上的哐当哐当的声音。
最后,他终于坐到了哈利的跟前。当然,严严实实地躲在影子后。
臭名昭著的黑魔法师奎奈特此时和一个要饭的差不多。他的双眼深深地陷入眼眶中,长长的头发纠缠在一起,搭在他耸拉无力的肩膀上。黑黑的长袍子遮住了他脖子以下所有的身体,而袍子里边向下延伸出了触手一样密集又粗壮的铁链。但是令哈利惊讶的是,对方脸上满是温和的笑容,完全不像一个害及上千人的恶毒的黑魔法师。
哈利正准备再次开口,奎奈特突然快速地吐出一句话:
“你应该去霍格莫得村猪头酒吧出门左转,拐进右手边小巷二十米的一家魔法家具古董店看看,敖罗。”
哈利朝四周看了看,房间里只有他和奎奈特。奎奈特应该就是在跟他说话。
“抱歉?”哈利皱眉。
但是奎奈特只是耸耸肩冲着他笑,问:“兜里的烟,能借我一根吗?”
哈利顿了一下,一边打量着他,一边抽出了口袋里的烟,递给了他。奎奈特叼着烟,又动了动手腕,长袍底下传来了沉重的铁锁声。
哈利耐心地帮他点上烟。
“麻瓜货,味道纯正,啧啧,真是太棒了。所以我喜欢麻瓜。”
奎奈特赞叹道。
哈利在疑惑中瞪着他。
“呃,沙多先生。”
“你要寻求的解咒,从魔法理论上来说,是不存在的。不过我还是可以告诉你。”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
“你不像是疯子。”
“终于有一个说人话的敖罗了。”
“沙多先生,你不是…我是说,你没有追随黑魔王,对吗?”
奎奈特摇头。
“不,我不追随他。我不追随任何人。我不追求正义,也不追求破坏。唯一能让我着迷的大概就是魔法了。无论好坏。”他直直地盯着哈利祖母绿的眼睛,“我知道你现在在困扰什么,敖罗。”
“…我在困扰什么?”
“如果你自己也很清楚的话,对你就不是什么问题了。”
“……”
“敖罗,人只会为一件事情困扰。除了这件事情以外所有的事情只要顺着本能就能解决。你要先学会选择角度,在有光的地方呆太久,就变得盲目。”
“能说的明白一点吗,沙多先生?”哈利脑袋里已经乱成了一团浆糊,“还是说你觉得我可以跟得上你的思路?”
“不,不,不。我的智慧并不超群。不。我只是试图传达一些…观念。”
“你害死了很多条生命,先生。”
“是的。为此我很抱歉,可是抱歉不能挽回什么。”奎奈特的表情变得很阴沉,似乎他的表皮下面有什么在撕扯着他。
“你只要告诉我,怎样才能解开这个该死的诅咒。”
“我已经告诉你了。离开有光的地方。”
“……”
那一天奎奈特都没有正面回答他的任何问题。
他只是在哈利离开的时候淡淡地说,
“你要答案。却不试着去理解。”
当天晚上,哈利收到了奎奈特自,杀在阿兹卡班的消息。
*
马尔福再也不愿意从影子里走出来。
无论哈利如何劝他,他总是在涉及到这个话题上的时候就会变的沉默。
“好吧,好吧。”所以哈利每次都只有跟他聊聊其他的话题,虽然马尔福永远不会忘记在回答中加入嘲笑和讥讽,就和还在学校里时一样,但他却仍会配合哈利完善他最近研究的所谓的“康复对话”。因为反正他在医院里也没有别的事可以做。
当然马尔福还是会定期给院长写信要求换一个看护。
哈利也会见到魔法部部长就申请别的工作。
两人的康复对话偶尔会进行。
“那么,马尔福先生怎么样了?”
“父亲天天酗酒。”
“呃,抱歉。”
“你的麻瓜朋友和穷鬼一家呢?”
“赫敏加入魔法部了,现在是最高司法执行官,罗恩也成为了敖罗。韦斯莱先生和韦斯莱夫人正准备去拜访世界各地的巫师村落。金妮成为了陋居的女主人,很快就会跟我结婚。”
“哈!真是各得般配的结局。”
“……”哈利吐出一口气,“还没到结局呢。”
马尔福轻哼了一下。
“反正,无论怎样…”哈利试探性地说,“想出去逛逛吗?或者搬出去?”
马尔福用看苍蝇的眼神看他:“跟谁?跟你?”
哈利的脸红成了格兰芬多色,他窘迫地避开对方的眼睛:“…我也可以叫你家人过来,或者…或者我可以联系潘西……”
“不!!!”马尔福突然生气地打断他,哈利差点跳起来。
马尔福捏了捏被子,说:“我跟你去。我们可以搬去市中心,或海边…之类的,对吗?”
“嗯。”哈利迅速答应,让自己的语气里尽量充满理所当然。虽然他内心中已经被惊讶填满了。不,他说不出来惊讶和高兴哪个要多一点。
达力跟他告别的时候,他也有同样的心情。
“别乱误会,……你不会懂的。”马尔福像是自言自语地说。
哈利从报纸边沿投去打量的目光,但马尔福已经下决心不与他对视了。
两个人搬到了哈利买下的一个郊区的小屋里。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们相处得还算过得去,如果不算上马尔福总是不厌其烦地打碎盘盘罐罐或老是趾高气昂地指示哈利做着做那的话。
搞得哈利老觉得自己变了。很多事都变了。
好像格兰芬多不是原来的格兰芬多,斯莱特林也不是原来的斯莱特林了。
*
“哈利,亲爱的,”金妮第三次把他从轻微的打盹中叫醒。“如果实在困的话还是回家去睡吧。”
哈利猛地站直,揉了揉眼睛,离开了门框:“我没事。东西买完了吗?”
“还没有,等会儿还要买一些飞路粉,新的巫师袍,罗恩的魔杖又断了,必须帮他买一个新的,还有比尔订的婚礼蛋糕,等会儿还要去玩笑店看乔治…”金妮扫了一眼哈利的表情后叹了口气,“亲爱的,你还是回去吧。”
哈利在恍惚中点了点头,打了个哈欠,神志不清地走出了书店。昨天晚上简直就跟马尔福展开了一场大战…在他经过猪头酒吧的时候,突然想起了奎奈特跟他说的话。
“霍格莫得村猪头酒吧出门左转,拐进右手边小巷二十米的魔法家具古董店”。
最开始,哈利以为奎奈特是想套他进什么圈套,但现在他已经死了,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相反,这是他留下的唯一一个线索。
哈利站在猪头酒吧门口,向左转,拐进了右手边一条又暗又破旧的小巷。走了一会儿,便看到了一扇玻璃上满是灰尘的橱窗,橱窗内也都是占满了灰尘的摆设,有椅子,也有烟壶。
里面好像没有人的样子,到处都是蜘蛛网。
哈利推开了门,立刻有一股浓烈的霉味扑面而来。
“咳咳咳咳……有人吗?”哈利大喊。但只有床单那么厚的灰尘应落下,拍在了地上,瞬间散成烟雾。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在哈利猛咳嗽的时候,头顶上的钟突然“咚…咚…咚…”地响了起来。接着,房间里所有的家具,花瓶,各类小玩意儿都像复活了一样,浑身放出金色的光芒,接着整个店都变得像新的一样。
“欢迎光临‘沙多家具和古董店’。”那个最先响起的时钟发出了刺耳的女声,“我是大家的导购,薇薇安沙多。能为你服务什么吗,先生?”
“我是奎奈特沙多先生介绍来的。”哈利说。
“哦,那么柜台上第3019号商品你可以拿走了,先生。”
哈利找了很久在找到了3019号商品。它在一个很高的橱柜顶上。
那是一面镜子。
“这是做厄里斯魔镜时的失败品做成的,可以模拟你和你的心灵伴侣在不同世界里的模样。谢谢光临。”
哈利好奇地看了看,镜子里面却什么都没有。
“两个人同时照的时候才行。”
“哦。谢谢。”哈利向门口走去。他不明白奎奈特脑子是出了什么问题才会送给他这种东西。在他快出门时,那个声音最后说:
“请等一下。”
哈利停下,盯着那个时钟。
“哥哥他…我是说,沙多先生还好吗?”
哈利犹豫了一会儿:“……他上周死在了阿兹卡班。”
“哦,哦。当然啦……祝您愉快。慢走。”
时钟的钟摆停止了摇动,店里的一切又恢复了死寂,全都重新盖上了一层厚厚的灰。
“哈利?”金妮从巫师袍店走出来时被哈利叫住了,“你还没走?发生什么事了吗?”
哈利摇了摇头,把金妮拉了过来,(虽然他觉得这么做有点蠢)然后跟金妮一起照了照那面方形的精致的镜子。他不明白奎奈特让他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但出乎意料的是,镜子还是和原来一样,一片空白,什么东西都没有。
“这是什么?”金妮问。
“这…这是……”哈利慌张地把它收起来,“一个朋友送给我的东西。看来他又在恶作剧了。”
他没等金妮继续问话就快步走开了。
*
直到晚上哈利才回到小屋,他只觉得头晕目眩地,想赶快找个地方躺下来睡一会儿。
他觉得自己被骗了,奎奈特让他带回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镜子,说不定还充满了黑魔法。
他跟金妮怎么可能不是心灵伴侣?这破镜子是坏了吗?还是说有其他什么问题…
他跟赫敏也试过了,镜子还是一片空白。跟乔治也是。接着他能想到的人都挨个试了一遍,除了空白还是空白。除了他跟罗恩。镜子出现了一排血红的字:“请不要乱开玩笑,蠢驴”。
“波特?”马尔福从房间里伸出一个头看向哈利,哈利吓了一跳,镜子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你在做什么?”马尔福疑惑地走出房间。
哈利头更痛了,只得跪下来收拾镜子的碎片。
“你开始欣赏自己英俊的容貌了?”马尔福嫌弃地瞟了一眼哈利。
哈利不想解释什么。
“这是…什么镜子?”马尔福突然问。
哈利揉了揉太阳穴:“什么?”
“我在向我招手。这听起来有点绕…”马尔福随便捡起了一个大块的碎片说。
哈利头晕脑胀地站起来靠在马尔福旁边,那块镜子里确实有另一个马尔福。只不过那个马尔福穿着一身黑色的运动服,头上戴着一个棒球帽,怎么看都不可能是他可能穿的衣服——那是麻瓜的衣服。
接着,哈利也出现在了镜面里。他同样没有穿着巫师袍,而是穿着一件黑色的汗衫,运动短裤,右脚踩着一个足球。镜子里的哈利看到镜子里的马尔福,便走了过来,似乎注意到了镜子外面的两人,也向他们招了招手打招呼。
两个人都愣住了。
“这是什么镜子?”马尔福又问。
显然哈利比他疑惑一百倍。
“这………………这是………呃………”他发现这比向金妮解释起来更困难。
镜子里的两人不一会儿就勾肩搭背地走了。
镜子里的画面渐渐模糊起来,不一会儿又清晰了,又有一个哈利和一个马尔福走了出来,两人都穿着西装,相互敬着香槟。不一会儿,他们又看见了一起在非洲考察地形的自己,两人在烈日炎炎下相互调侃,甚至背后阴着对方。
马尔福瞪大了眼睛看着哈利,哈利只是红着脸一把夺过了镜子碎片,用一个修理咒还原了过后把它锁了起来。
开什么玩笑。
这对马尔福的治疗不会有半点用处的。
哈利还是会时不时地把镜子拿出来研究,但是那面镜子再也没有理过他。
*
【哈利对着服装店的橱窗玻璃整了整领带,倒映中的他看起来十分憔悴,脸色苍白,两只巨大的眼睛下挂着黑得过分的的眼圈。
哈利舔了舔自己干涩发裂的嘴唇,一脸的精疲力竭和他穿戴整齐的黑色西装一点都不匹配,而他的黑发仍然固执地朝着所有方向翘起来,不断往下落的鹅毛大雪也不能把它们压得服服帖帖。
直到半斗结结实实的冰水顺着高高立起的衣领灌进了哈利的脖子里,他才勉强撑起那半点花纹都没有的黑伞。
下一秒,马尔福就幻影移形到他身边,紧紧地躲在伞的影子下方。
“还没到剧院。”马尔福抱怨道。他没有看哈利,连眉毛也没有扬一下。
“我也不想提前撑开。”哈利说。
马尔福已经很久没有出过门了,雪地反射到他鞋子上的白光让他不满地踢了一下地面。
视线扫过哈利的肩膀和湿漉漉的头发,马尔福虚起眼睛跟上了哈利的脚步。
两人沉默着在雪地中行走,大片大片的雪花沙沙落地的声音有节奏地参入了他们的脚步声中。】
*
“波特…?你关灯了吗?”马尔福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黑暗之中。
接着他轻轻地发出一声叹息,茫然地转过头,浅色的双眸失去了以前的神采。
哈利在客厅里煎蛋,他能听到铲子和铁锅的碰撞声和油爆开嗞嗞的细响,马尔福甚至能感觉到焦黄的面包屑化成了粉末融在浓厚的咖啡香味里翻滚进屋。
那一刹那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只是静静地坐在原地一动不动,享受着这个令人食欲倍增的早晨片刻的安宁,好像突然降至的黑暗只是每日的常例。
这个警惕的姿势一直维持到马尔福的腰开始发麻。
哈利端着咖啡,听见马尔福的房间传来一声巨响,顿了一下,推开房间门。
马尔福坐在地上,椅子倒向一边。听到门猛地被推开,马尔福迅速地拍拍身上的灰站起来,双眼一直盯着地板,他转过了头去躲避对方的视线。
“我没事。”他抢在哈利张口之前说,一边转身朝窗口走去,拉上了窗帘。
厚重的黑影严严实实地盖住了马尔福,他刚才略微的狼狈瞬间褪去,那细长的身躯挺得直直的,透着优雅的线条。
接着他转身,小心地避开门口的晨光,从哈利的侧面伸出手,准确地接过了咖啡,不客气地抿了一口。
“能看见我吗?”哈利僵在原地问。
马尔福转过身,扬起下巴,瞟了一眼门口:“别管闲事,波特。”
哈利叹了口气,走进房间,关上了门。整个房间陷入了一片漆黑。
“现在呢?”
马尔福犹豫了很久,缓缓地吐出:“嗯。”
哈利恼火地按摩太阳穴:“你不能一直这样。”
“是吗?”马尔福只是挑衅地笑了笑。
哈利严肃了起来,在房间里踱步,轻声说,“你可以制止恶化的。”
马尔福又喝了一口咖啡,虚起眼睛打量了一下哈利。
“这样就好。”
哈利只觉得血液在往他的头顶涌,眼前一片模糊,虽然他已经锻炼过很多次适时地抑制住自己的脾气了,还是忍不住低吼:“这样不好!马尔福,你知道你这是在无视我们所有人的努力吗!?”
“我们?没有人求你,可爱的救世主。”
哈利深深吸了口气,闭上眼,开始在脑中默念着什么来调整自己的口气,最后问:“那你的家族呢?你打算这样坐上马尔福家的头椅?”
天呐,他在劝马尔福家的长子重振家辉。哈利绝望地把自己的手掌盖在脸上。
这回轮到马尔福僵在了原地。
他把头转向哈利,却没有在看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你不能一直生活在黑暗中。”哈利转移重点,“你不能否认影子外面的一切。”
马尔福仍没有说话,他死死地盯着他看,将咖啡举到嘴边抿了第三口,接着放下了杯子,扶起椅子坐了下来。
哈利看着他,不知道对方是要开口跟他争辩什么还是要一个人静一静。不过十几秒后,马尔福还是没有说话。
哈利只好端起杯子离开了房间。
再回来时,马尔福倒在冰冷的地板上,一动不动。
送他去圣芒戈医院的路上,刮起了五年来最冷的风。
那面愚蠢的镜子带给哈利的幻象被冰冷的风和雪刺进了哈利的大脑,让他陷入了近乎麻木的疯狂:“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死……求求你了。”
“过去是不能修改了,但是请在未来撑下去。”
“我们还来得及做朋友。”
当天晚上,哈利在客厅里一个人发呆。
他们住的小屋附近是一片草坪,后面是一小片树林,而正对面地平线处,隔着一条河,就是伦敦无边无尽的城市。
哈利一动不动地僵坐了三小时后,起身把客厅的灯关了。他坐回了原来的地方,蜷着。
窗外远处城市的灯光不断地闪烁跳动着,某个大厦顶上的强光探照灯甚至可以照到这边来。
哈利的心跳加快了,只觉得有滚烫的血液在朝着他的大脑翻滚。在安静的客厅里,他焦躁的呼吸声非常的明显。
他走出小屋,抽出了魔杖,在他反应过来之前,一个魔咒已经冲破了天空。
下一秒,城市的灯光一个接一个地熄灭了,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由外沿到内沿,随着电被全部吸光一声巨大的深沉的嘶吼,整个城市陷入了绝对的黑暗。
还有绝对的宁静。
哈利喘着气,呆呆地瞪着远方。
“这就是你想给我看的吗?一片死寂?”
他大声问。
像是回应他一般,头顶那片一直以来被城市的灯光、烟雾和雨尘遮住的漫天星空闪烁了起来。
哈利祖母绿色瞳孔散发出的视线被定在了这片群星璀璨的天空下。每一颗刺目的白色光点都无忧无虑地跳跃着,欢笑着,演奏出某个响亮的洪流声。
直到半个小时后乌云聚过来。
病房的门被敲响,半夜三更的。马尔福在被窝里痛苦地翻了个身。
“波特?”
门外传来哈利模糊的声音:“…你不用出来了。不会再有人逼你出来了…我进去找你。……”
离开有光的地方。
马尔福为他莫名其妙的回答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哈利用开锁咒打开了门,浑身湿淋淋地站在门口。
“…好兴致。”马尔福说。
“呃……出去逛了一圈。”哈利示意窗外响亮的雨声。
然后马尔福用询问的眼神无奈地瞪着他。
“我很抱歉。”哈利脱下了自己的围巾,接着是外衣,还有打湿了的羊毛衫。
每一件衣服掉在地上都发出了潮湿又响亮的重响。
他半。/裸地坐在马尔福的床边,脸上仍挂着憔悴和疲惫。
“我很抱歉。”他伸手去抱住了马尔福,“我很抱歉,我很抱歉,我很抱歉…我知道你一直都很害怕。”
试着去理解。
“害怕什么?”
“我不知道…恐惧本身?”
“什么?你想就这个写一篇论文吗?”
“我想帮你感觉好一点。”
两人对视了良久。
小屋外面一帘一帘的雨捶打着窗户的声音变得非常明显。
甚至马尔福那双精致的灰色双瞳转动的声音他都能听到。那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
当然还有呼吸声。
哈利被马尔福目不转睛的注视盯得有点焦躁,但他就是抑制不住自己睁开眼睛注视回去。对方的脸,他漆黑的睫毛,雪白的皮肤,金色的发梢,此刻都清清楚楚地映在自己眼中。
焦躁感被加热了,几乎快沸腾起来。
哈利只是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向前靠去,贴在马尔福的嘴唇上,仔细品尝对方柔软的呼吸,几乎沉醉在里面。
接着他几乎是立刻就后悔了。
马尔福陷入了沉默,嘴唇微张,灰色的双眼中充满了震惊。
很好。
“我也不明白。”马尔福卸下了傲慢的神情,疲倦地喃喃道,“死亡,”
他的眼睛就像漏了水一样湿润起来,不一会儿好几串泪水就从他的下巴滑落了下来。
“到底好事还是坏事?”
哈利不知所措地坐着。
“这是我一直在避免的事情,真是多亏了你。”马尔福愤恨地咬牙切齿道,“我很害怕…害怕得都要发疯了!”
哈利的胃瞬间就被愧疚感猛烈刺穿了。
不过马尔福没有给他忏悔的机会,他重新贴了上去,搂住了哈利裸。露的脖子。
雨下了一整晚。
*
“怎么样,先生?”
“还有救吗,先生?”
“求求你了,先生。”
亚历克斯先生摇摇头推着推车走了。
马尔福捏紧了哈利的手。
哈利倒在病床边睡着了。
马尔福揉了揉哈利毛绒绒的黑脑袋,双目无神地盯着天花板,无聊地品尝着空气里冬天的味道。
他缓缓坐起身,低头吻了吻哈利的额头。
“自以为是的臭破特。”他轻轻地说,“睡个好觉。”
一只棕色的猫头鹰从窗户呼啸而来,狠狠地撞在了病床的栏杆上。
马尔福惊恐地盯着它,小心翼翼地拉着小家伙的翅膀把它捡起来。
它的腿上绑着一封信,信纸有点旧,一看就是韦斯莱家喜欢用的便宜货。泛着黄褐色。
*
“还没有到吗。”马尔福搓了搓自己的手,此时两人正准备过街,不过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
两人已经在被铺上厚厚一层雪的街道上步行了很久了。
久得足以回想起很多事情。
马尔福有点累,他轻轻地靠在哈利身上,哈利摸了摸他垂下的高傲的头。
哈利抬头,漫天的白雪变得越来越密集。
他碧绿的眼睛跟着那些雪花转来转去,定焦在两片粘在一起脆弱的冰晶上,想要捕捉到它们融化的那一瞬间,但是在半路就跟丢了。
最后它们是被风扯开各自蒸发在近地面的暖空气中,还是一起落地被埋在无尽的白色地毯里了?
“很快就到了,跟着我。”哈利紧了紧大衣,浸湿它的水都已经结成了厚厚的冰霜。
马尔福也抬头,雪只是没完没了地下着,大大小小的雪花映在他浅灰色的眸子里,不断地飘,旋转着落下,舞蹈着,怒吼着。全变成了银色的街道,躲在远处,雪白的,童话般的森林,干净的天空,一柱柱腾腾上升的蒸汽,也全都倒映在了那双小小的灰色窗户里。
“很美。”
也许接下来的这一切并没有发生在两人去剧院的路上,也许多年后哈利只是把那一瞬间与后来众多和德拉科马尔福一起度多的某一个冬天混淆在了一起。
谁也没有事先和对方商量,好像是巧合又好像是命中注定了这个结局的到来。
两个人就是在那一瞬间明白了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道理。
那个精准的时间早已被他后半生所经历太多的或安详或悲伤的强烈情感模糊掉。
谁又在乎呢?
那一瞬间,他就那么杵在原地,就像一尊雕像。
就是在这样的一瞬间,困扰了黑魔法师将近他半生的罪恶感终于消逝殆尽,留给了他安宁。
就是在这样的一瞬间,十多年前那个一年级小巫师被拒绝的邀请获得了释怀。
就是在这样的一瞬间,一个人的傲慢和一个人的偏见走向了不必再回头的结局。
他看见的不再只有黑暗。
“是的,很美。下雪的时候一向如此。这一切………你刚刚说什么?”
此刻有许多事情从哈利的脑中一闪而过。
比如该买给金妮的补偿礼物,她临时有事不能跟他一起去看歌剧了。还有罗恩表示歉意的信(附上了买给他的新的羽毛笔),他还没有写回信。他出差时帮纳威找到的北挪威龙孵蛋用的稻草也还没寄给他。
但是这些事在这个故事里不会有下文了。
“波特。”
“嗯?”
“我是否存在过?”
“你在说什么?当然…”
“这不重要了。”
哈利停下来盯着马尔福。
他脸上有着从未有过的平静和愉快。
哈利又听到了不存在的流水声,一股温暖的感觉在他的胸口升起。
马尔福走出了伞下的阴影,在哈利极其震惊的注视下站在十字路口中间,伸手去接住那些雪。
然后揉成一坨狠狠地打在哈利脸上。
哈利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整整十秒后。
“你这臭白鼬!!!!!你给我等等!!!!!!!”
“你真的不适合当击球手,破特!!要想打到我,瞄准我旁边的人吧!!!哈哈哈哈哈哈!!!”
“你知道歌剧要开始了吗!!?我们要迟到了!!!!”
“那就跑快点啊!!!”
哈利开始产生眼前这个男人身体没有一点问题的错觉。
两个大男人在雪地里一边相互扔着雪球,一边疯狂地奔跑。
“可绝对不要碰到我认识的人——!!!!!”哈利绝望地呐喊。
马尔福的咆哮般的笑声回荡在这条街上。
“有一天我会承认自己接受这个世界所有面的能力。
“有一天,我不会再只是把肉眼看得到的,裸耳听得到的,皮肤触得到的事物当成一个理想的世界。
“有一天,世界不再是一个模糊的影像。”
“在奎奈特的诅咒下,最后是这样的:我开始模糊掉自己最后的意识,我开始不再在乎自己站在影子底下还是在太阳光里,所有的记忆都在我自愿的情况下脱离我,只有一个问题,一句话,一个声音,久久盘桓在我的大脑中。
“我是否存在过?
“如果在不同的时代,不同的空间,以不同的身份,躲在不同的皮囊之下,经历着不同的生活,人们都反反复复地思考着这个问题…,那么,我希望,无论在什么情况下,无论得出的答案是什么……我还是会感谢你。”
“谢谢你成为我的敌人。”
“谢谢你给予我的理解。”
“谢谢你给了我勇气。”
“我不会再犹豫。”
“我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我会一次又一次不厌烦地重新与你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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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了分成13个章节的,实在太麻烦了……还是上传不分章节的比较方便……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