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酒话桑麻

　　某中医女大学生莫言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胎穿了，成为了墨离国建州长春县长平乡八里村李家长房李大力的三女儿。这是莫言胎穿一年后断断续续从大人闲谈中得出的结论。作为婴儿除了吃喝拉撒无事可做，莫言便以听大人闲谈为乐。除了家长里短，也得知了不少事情，毕竟是穿过来的，留意一下这个世界的世俗杂事不至于穿帮，这是莫言过了头两个月的震撼期，哭天喊地期，欲哭无泪期之后安慰自己的话，当然这也跟其八卦大条的性格相关。
　　这里的村民穿着跟北宋时期相类似，使用的农具，以及生产生活方式等等都类似，而口音却类似江浙的吴音。墨离国以农耕为主，手工业和商业却也很发达，从大人口中听闻有昌海，江门，平泰等大港口。除了墨离国，据说还有蒙北国，新瓦国，西罗国，香檀国，安南国等等大大小小的国家好十几个，还有更遥远的蛮荒之地，据说那里人烟罕至，猛兽成群，瘴气满地等等。墨离国原在这片大陆上算是一个中等国家，由于水土肥沃，物产丰富，国力发展的很快，几代皇帝又力图精治，用联合，购买等方式合并了周围好几个不算富裕的国家，渐渐隐隐约约有了点大国的趋势，当然也引起了一些国家的警觉和窥伺，好在大小打了几个胜仗之后，边境总算是安定下来了。而当今皇帝虽比不上开国辟疆的皇帝们，但也算勤政爱民，所以还算得上是太平之国。这是莫言听了一年多家常之后东拼西凑起来得出的结论。
　　李家在八里村算是一个中等农户，老李头去的早，留下了两个儿子，长子叫李大牛，二儿子叫李大力，还有一个独守空房拉拔着儿子们长大的孙婆子，孙李氏虽是个农妇，却有些个见识，做主替老实巴交的李大牛娶了村里教书先生的女儿米氏。说起娶米氏，却有一段姻缘官司在内。
　　那米氏自幼丧母，家里兄弟三个，早早的操持起家务，做活儿是一把好手，又跟着父兄念了几年书，见识比一般村妇强许多，生得也典雅平和，端得是个好新娘子。一般像她这样的小娘子，不是嫁给门当户对的秀才之子，就是嫁到镇上的富庶人家做主事娘子。只可惜了一样，父亲是个落魄秀才，以教书为业，每年攒不下几个钱，又有四个儿女要养，米氏的母亲顾氏在生下米氏之后就撒手人寰了，父亲又怕儿女们受委屈，就没有再娶，中馈无人，拖着几个儿女有一顿没一顿的，家里实在穷的紧，连像样的彩礼钱都出不起。却又有读书人的骨气，不肯把女儿嫁给富贵人家做小攀亲，眼见儿女们一天天大了，米先生为儿女们的婚事愁白了头发。
　　那李孙氏是个寡妇，日子也不富裕，幸而家里有两个兄弟，一个名为孙进善，在八仙镇上开家杂货铺，日子不算富裕却也还殷实，另外一个名为孙进孝，很有些本事，在平泰港开了家商行，走些个南北干货，家境富实，又因平泰是港口，南北商货聚集，还有各国的船只来往，那孙进孝在平泰住了些年，很长了些见识，为人却又平雅谦和，很得口碑，于是这商行越做越大，他又动起了走海的念头，把商铺丢给儿子们打理，自个儿学了些番语，结交了好些安南，香檀，金乌国的商人，打听那里的风土人情，又联合了当地的几个大商户，取了平海府的行商许可，备了好些安南，香檀等国需要的瓷器，茶叶，丝绸，棉布，纸笔等等，又暗暗访了造船舫，打听造船价等事宜，准备若是走海生意好便自己投钱造船。他这忙活了一两年，各色都齐全了，便回乡祭祖告别老父亲老母亲，然后便跟着番国的商船去走海，做生意外兼领略风土人情去了。
　　这回乡当天恰好遇到米先生收了束胥骑了小毛驴回家，却不料天雨路滑驴子失脚跌到了田里，把个老先生摔了个四仰八叉的爬不起来，滚得浑身是泥，恰好被孙进孝遇上，便行了方便让老先生搭轿子，老先生却是个迂腐的，怕弄脏了别人的轿子，谦让了半天，那孙进孝让了半天，看老先生不肯，便笑道：“先生，你我有同乡之谊，更何况解人之急，再在这潮地里站着，别的不说，先生您被风吹病了就不好了，人比轿子值钱呢。”那米先生被风一吹，正是瑟瑟发抖之际，听了这话便依了，抬到孙家，孙家当做座上宾的招待，换了合身的衣服并留饭，那米先生起先还要推辞，看到孙家热情，主仆又知书达理，不像个暴发户人家，便暗暗纳罕，孙进孝看到米先生虽是贫寒之士，举止投足却是一派平和，虽有些迂腐，却并无读书人的狷介之态，也佩服他并未有一般人对商人的偏见，席间几杯酒下肚，主宾尽欢，米先生便不像之前那么拘束了。孙进孝看到米先生言语生态间颇似有烦心事情，便说：“先生有何时烦忧，不妨说来听听，你我相识一场，便是缘分，若孙某能解，定当尽力，若是先生缺赶考的盘缠，孙某不才，倒是能够先借给先生以解燃眉之急。”那米先生只是摇头：“在下这辈子是不会进京赶考，指望儿女们膝下承欢便可。”“先生看淡名利，倒是令孙某佩服。”“哪里哪里，是人也脱不了茶米油盐等俗事，不过是为儿女们的婚事烦扰。”米先生喝多了，不免吐露了心事，那孙进孝是个久经商场的人物，话语间哪里还看不出米先生的困境，只是暗暗记下了，两人越发热络，米先生是个好酒的，难得美酒当前，未免多喝了几杯，带了醉意，半推半就的在孙先生家里住下了。第二天醉酒醒来，后悔不迭，连声告扰，即刻要辞别回家，那孙进孝百般留不住，便派车送他回家了。
　　那时米氏正待字闺中，谁知顾氏的亲姐姐冯顾氏嫁给了镇上的大户人家冯氏，那冯氏正要讨好新来的县长杨大成，便央了内家，准备把侄女说给杨大成做填房。那冯顾氏与顾氏虽是亲姐妹，却是两样的心肠，最是要巴结别人，只可惜自己膝下只有两个儿子，并未有女儿，又不想让庶出的女儿占了这个便宜，便想到了侄女。米先生虽清贫，对女儿却宝贝得紧，死活不肯嫁与别人做填房或小妾，又打听杨大成已经娶过三房妻子，都很早去世了，只留了一儿一女，众人都道他克妻，米先生哪里肯把宝贝女儿嫁给他。冯顾氏几次碰壁，便恼羞成怒，道：“县太爷都不嫁，这县城里谁敢要她，等年纪大了，还不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给人做填房都不要。”把个米先生气了个仰倒，米氏偷偷在闺房里哭了一宿，那兄弟们要敬她是个长辈，满脸怒色却敢怒不敢言，背地里都暗自发誓要好好的考个状元扬眉吐气，让别人不敢欺负自家妹子。
　　那天送米先生回家的车夫是孙进孝的心腹，正好遇到这一幕，便悄悄打听了消息回去告诉了孙进孝，那孙进孝便动了心思，想着寡妇妹子的几个侄子正好年纪般配，虽然可能要得罪个县太爷，但他经商一二十年，某些人脉关系还是好的，而且也已经派人打听过了，那杨大成的靠山他还不惧，米先生的为人他是欣赏的，想来那米小姐也应该是个好的，便暗暗定了主意，要成段姻亲。晚上跟内家提起这个话题，内家孙赵氏道：“这倒是个好姻亲，可惜李家是个庄家户，那米小姐却是个货真价实的小娘子，那米先生又宝贝得紧，哪里肯呢。”“这倒未必，那米先生为人倒没有架子，又遇到这档子事儿，现在哪里有肯得罪县太爷娶他女儿的人，为了女儿的将来着想，也未必没有机会。再说他还有三个儿子，听说读书个个拔尖，要是能中个举人进士，谋个一官半职，将来前途无量，说不得我们还要指望他家呢。”你倒虑得长远，这么说来这亲事少不得要费一番功夫了。”“正是呢，倒也是急不得的事情，先训听着两边的情况再思量个法儿，也要与妹妹商量，再来也要看两个孩子的眼缘，四角俱全才好。”孙进孝与内家商量半天方罢，歇下不提。
　　那李孙氏早年没了浑家，全靠着孙进孝和孙赵氏帮称着，才能拉扯大两个孩子，日子过得也算滋润，另一个兄弟孙进善，其内家孙钱氏与李孙氏早年因为一段公案并不和睦，两家甚少走动，见面也不过是面子情打个招呼罢了，那孙进善是个有名的怕老婆的人，因此虽然也不时接济，却比孙进孝差远了去。此且后话不提。过两日孙进孝便去上了祖坟，摆酒请了族亲和姻亲等，那李孙氏自在其中，酒席散了孙赵氏便留李孙氏住两天，顺便提起了侄子们的婚事，那李孙氏道：“这些年多亏了哥哥嫂嫂，这俩小子才能平安长大，没冻着饿着，又读了几年书，这不到了该成家的时候，又累着哥嫂们惦记挂心，实在是过意不去。”“一家人哪有两家话，当年若不是你不顾安危，看顾好了出疹子的官人和我们的两个儿子，我们哪里有今天。”原来那李孙氏未出阁之前，孙进孝和两个未成年的儿子得了水痘，病势危急，全家只有李孙氏小时候得过水痘，因而不怕再得，在那李孙氏的精心照顾下，三人都脱险痊愈了，且并未留疤，那孙赵氏便把李孙氏感激到了十二万分，那李老头过世时，李孙氏不过才三十不到，拉扯着两个儿子，日子艰难，孙进孝便帮衬着养大了两个侄儿，故而两家走动的极其勤快，此是前话。李孙氏是个有些见识和眼色的，当下听了，说：“都是亲哥哥，亲侄子，照顾些是应该的，不知道哥嫂看中了哪家姑娘，要说与我家大牛？”那孙赵氏便把看中米氏家的姑娘的话说与她听，只不提那冯顾氏给县太爷说亲一事。李孙氏笑道：“原来是他家。”“你们认识？”孙赵氏奇道。“嫂子你贵人多忘事，那米老先生便是大牛的启蒙先生，在他家念过几年子书，两个孩子是见过的。”“那便更好了。”李孙氏摇头：“米老先生是秀才出身，米氏是货真价实的小娘子，我们不过是平头百姓，怎能高攀，再者我听说兰溪这孩子这几年越发出挑了，这样的小娘子总该找个门当户对的，我们大牛配不上人家，普通农家的女孩儿也就罢了。”“你也别自暴自弃，不说说看怎么知道成不成，再说我看大牛孩子模样儿也好，读书也不差，未必配不上，这就不知道你们家大牛心里是怎么想的。”李大牛听了这话脸臊成了猪肝色，慌得躲门外去了，倒是看得李孙氏和孙赵氏笑着说：“想必心里也是愿意的，只不知米老先生那边是怎么个想法。”“那边我派人去说合说合，成不成就要看天意了。”“那就麻烦嫂子了。”这边又说了半天方罢，各自歇下不提。
　　过了两天孙赵氏便请了媒婆，自己亲自上门说亲去了，米老先生便与米氏商量：“这李大牛本是我的启蒙弟子，我看他倒是个好的，只是家境寒微了一些，又没有了父亲，你看如何？”米氏羞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亲怎么问起我来了？”米老先生正色道：“婚姻大事事关你终身幸福，你又没有了母亲，我这个父亲的自然要与你商议。”“女儿听父亲的。”“那我们先相看相看再做定夺。”两人商定，便回复了孙赵氏要相看。那孙赵氏满口答应，两人约了在孙赵氏家里相看，相亲那天两家皆如意，便定了亲。那冯顾氏听了，只气得跳脚，又不好发作，只得嫁了个庶女给县太爷做填房，谁知这庶女倒是个有福气的，嫁了不到三年产了两子，杨大成又被提拔上调进京了，连带着生她的钱姨娘面上光彩，在家行事未免方便了许多，也颇得冯氏欢心，那冯顾氏情面上做得大方，暗地里却把气移在侄女身上，此皆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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