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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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日清晨，雍京门口，来了个骑着青驴的道士。
　　道士年纪不轻，但也不算老。头发花白，风尘仆仆，满脸掩不住的憔悴，一身道袍却是干干净净，不见一点儿尘埃。

　　天太早了，城门也没开。道士把驴拴在一边的树上，倚着城门站着。雍京是前朝旧都，如今早已没落，就连那城墙，没人修缮，显得格外萧条。

　　道士约是觉着冷了，从腰上摘下来一个葫芦，小口小口喝着。雍京靠北，十月的天气，就开始冷得怕人。道士喝着酒，仰着脑袋看着城门口挂着的一颗颗人头。

　　今年夏天的时候，镇北将军反了，从关外直直杀了过来，还没到雍京呢，就被新纳的一房小妾给下药放倒，一颗大好头颅，如今就在城墙上飘荡着，日日夜夜等着关外的风跋涉至此，给他吹上一脸的沙尘。如今已经过去了三月有余，从城墙根儿上望去一排人头，哪里还认得出哪个是哪个？昔日忠臣猛将，今日也与那敌将首级凑做了一堆。

　　靠城门站着的道人大概也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竟放声大笑了起来。他嗓子嘶哑，笑声却响亮，直把两个看守的士兵给吵了起来。那士兵骂骂咧咧，说的尽是些极难听的荤话，兼之从墙头往下吐了几口唾沫，道士不避不让，亦不恼怒，只在士兵走了之后，又往城墙根贴近了些。时辰慢慢过去了，日头也渐渐高了，那道人仍是要眯着眼，朝着那天上极力望去，不顾阳光刺眼，也不顾自己一脸的眼泪。

　　我老鬼回来了，可你的人头在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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