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原点

　　珠江水系中，有一条被唤作绥江的河流，它静静地流淌，养育了沿岸无数的人。所谓一方水土一方人，筑起了一座城。每年的春分后，总会有大量的燕子迁入这一座城，住进那“千疮百孔”的钟乳洞里，所以这有岩洞称“燕岩”，这座城也美其名曰：“燕都”，但故事要说的不是这里的燕子，而是这里的人。
　　九月来临，对新生来说，是充满新鲜的。无数的学子，总会在九月来临的前一天，许下“奋斗”的诺言，来鞭策自己要在新的年纪，新的学期里努力学习，不可再像上个学期那样不知天高地厚，虚度青春。不过也会有更多的学生在抱怨九月来得太快，从而驱赶了可以睡懒觉的暑假。
　　那时，城里只有一所中学，名字叫第一中学，但这所中学占地面积小，因此名额有限，所以城里的人都把考入第一中学当做家里值得庆幸的大事；可现在不一样了，第一中学扩建和合并了，分有四个校区，初中一个，复读生一个，高二高三是本部，最新建的便是高一天湖校区了。
　　天湖校区建在偏僻的郊外，并且在那里实现封闭式的教育方法。这让许多父母放心不下，他们觉得孩子上学不甚安全，都不怎么喜欢这个校区，但他们还是忍了，因为校长说：“学校在郊外，减少了诱惑，对学生的学习是有帮助的，而且封闭式更能让孩子提早体验大学的内宿生活。”这都碍于现下许多大学生缺少自立，而且这里的确是培养出了几个清华生。
　　不过校长的话，对有些学生来说倒觉得是借口或者像自欺欺人，他们反驳说：“只有高一级的学生才留在天湖校区，到高二后，又得搬去本部，而且高考时，这里也不用作考场，那跟出清华生有什么联系；况且这里离城中心也不算远，骑自行车十五分钟就到了，诱惑不诱惑都差不多；其实学生从初一开始就分外宿和内宿，你大可不内宿，这也跟事先体验大学生活扯不上边啊！”也就因为这么多人不情愿，后来封闭式教育还是止步了。
　　只不过，天湖校区的学生大多来自农村，埋头苦读的学生较多，学风相对较好，曾经第一中学就把高一分成两批人，一批留在本部，另外一批就去天湖校区。那时有很多父母宁愿自己的孩子能分到天湖校区，也由此可见，天湖校区的学生成绩确实不错，那么出清华生似乎也有那么一丝关系吧！
　　说到这些，无疑是要从高一新生注册说起的。大家都知道新生报告，都是在八月的最后两天，所以这两天，天湖校区都聚满了人。
　　天湖，天湖，听其名倒还不错，只是一看，失望了许多。湖污了，路还泥淖着，甚至连个大门都还未建成，这里顶多只是一个半成品。许多新生第一时间就感叹说：“怪不得会出清华生，实在是熬出来的货啊！”
　　一进校门，放眼望去便能看到近处是杂草丛生，而远处却是蓊郁的山头，又配上湛蓝的天，漂浮着的几朵云儿，只要用心欣赏倒还像是一副郊外风景图。校门左边的一片空地停满了自行车，向右走，在宿舍楼下的墙上，就会贴着一张很长很宽的红色纺织布，用黄色的字写着新生的名字，还有被分配的班级。
　　这时有一个中等身材，不胖也不很瘦，头发稍长，穿着短裤衬衫，帆布鞋的新生站在这张通告前，他与其他学生一样，都是睁着眼睛，连眨也不敢眨地向下一列一列地在找寻自己的名字，样子极其认真，唯恐看走眼而漏掉。
　　他才看了一会，嘴角便微微上扬，映入他眼中的是“黄春莹”三个字，后边写的是C3班，他又继续顺着“黄”字姓的那一列去找，这回他的嘴角更扬了，大概是真的找到了自己的名字，后边写的是B6班，他还特别注意到跟他同班的“黄祥云”，然后他的眼睛又停留在“李”字姓，在找到“李诗怡，B5班”时，他才离开了通告栏，看来他是要进行新生报告的第二个环节了。
　　他一边走一边掏出手机，从电话簿里找到“诗怡”这个名字，编了一条短信，写到：“你
　　B5，我B6，隔壁班。”然后发了出去。接着他便走进了教学楼，开始抬头看门框上挂的牌，到了二楼才找到“高一B6班”。他进去，扫视了一下教室，还是一样的布局，一块黑板，一张讲台，几十张学生桌，上有灯管风扇。随后，他走到讲台旁，随着老师的指点，写下了自己的名字——黄家远。
　　家远回过头来，看着快要满座的人儿，正欲寻找一个熟人，而那人也在等待他的到来，见他把头转过来后，就立即向他招手，示意他过来，要求与他同桌。家远看到了这双高举着挥动的手，再看看他的脸，脑子即刻闪过一个名字——黄祥云。
　　这座城，并不大，能在同一个班遇上几个认识的朋友或者同学，并不奇怪，而且现在这城真的只有一所高中。城只是县级的城镇，但这座城又相对于乡级来说已经是如此的宽敞与繁荣了；对那些从未出来过城中心的学生来说，今天是非常高兴的日子。其实城市小，也有它小的好处，不用乘太久的车，把时间白白浪费在出行的路上；更重要的是，因为它的小，所以总能碰上同学，才不至于失去这份情谊，不会因为几年过后，容颜变了，反而在大街上碰到也认不得了。
　　黄祥云只是一头短发，一副无框眼镜，略显文气，衣着与大部分学生一样，显得有些陈旧，颜色搭配也不怎么讲究。
　　家远走过去坐下，高兴地对他说：“过得还好吧！大伯们呢，没出来吗？”
　　祥云挺了挺眉，又摇了摇头，才说：“都一样啦！下田，收割，我爸妈他们没出来，是我和春莹两个乘车来的，那你们呢，不是说姨婆她进医院了吗，现在怎么样了。”
　　“她没事，只是不便走动……”话刚说到这，家远就感到手机在微微震动，他忙掏出来，看了看，果真如他所料，那是“诗怡”回他的短信，写着：“那太可惜了。”看后，他的眼神也因此透露出一丝忧伤，大概他也是感到可惜了吧！他是真的很想和诗怡一班的，只是天不愿给他这么一段缘分。
　　家远刚把手机放好，祥云就对他说到：“那我和春莹明天再去看看姨婆吧！今天我们都要收拾宿舍。”
　　“嗯，有空就去吧！”家远回复他说。
　　两人闲聊至此，班上的座位已经坐满了。坐在讲台上的老师就站了起来，先是一个个的点名，然后就是吩咐一切劳务和班务，还趁此机会开一堂班会课，这堂课的内容只是让同学来个自我介绍，或者选出各种班干部，总之一切要在开学前做好的工作，今天都一一做完了。
　　就是这样折腾了一天，已是放学的时间了，内宿的同学回宿舍整理床铺，走校的自然要乘车回家的。一般走校的同学，家里都住城内，但内宿的就不一定住城外，也有住城内的，只是他们觉得这里离家远便选择了内宿。家远是走校的，放学后，他又给诗怡发了一条短信，写到：“我回家了，明天有空再见吧！”发出去以后，便往车棚的方向走去。因为车棚与宿舍的方向相同，祥云也好相送了一程。
　　“行了，你回宿舍吧！我自个回家就行了。”家远一边拿车一边说。
　　“嗯，那你小心些吧！我和春莹明天有空就会去看看姨婆的。”
　　“好，我现在就回去跟她说你们会去探望她，她一定很高兴。”家远点着头儿在说，随后就向教学楼的方向望去，叹了一句：“今天很高兴，不过还有一丝不足，居然没看到春莹。”
　　“可能她比较忙呗！反正以后时间多着呢。”
　　家远点头表示同意，和祥云说了声再见就骑上了自行车并离开了学校。这时他的手机又是一阵抖动，他不选择下车，而是一边骑着车，一边掏出手机，还打开了短信，看信上的内容：“回家要小心，今天忙，送不了你。我要开始体验内宿的生活咯。”这条短信可把家远乐坏了，那八颗洁白的牙齿在两片嘴唇中显得格外闪亮。他骑车的速度也由此加快，迎着风，带着期待，结束了新生报告的这一天。
　　而那边的春莹这才急冲冲地赶来，大声地问祥云：“家远呢，到哪去了，你看到他了吗？
　　他变得怎样了？那他升中考试的分数是多少啊，比你棒吧！哎呀！你怎么就不多留他一会呢？我都还没看到他呀！”这是一位极其活泼可爱的姑娘，头发从颈部这里用橡皮筋分成两擢，肤色有些黝黑；身材有些瘦，但骨架稍大，也就使她不显瘦了；她的衣服看起来是新的，似乎是特意打扮的，她不断向前探着头，希望能看到家远的背影。
　　祥云听她啰啰嗦嗦的问个不停，自己又没耐心一个一个去回答，就一个劲地向前走，不回头，只丢她一句：“谁叫你这么晚才来啊！人家住得远，还要赶回家呢，天黑了怎么办。”可当他走了几步后，他还是忍不住转头向后看，发现春莹还在原地探着头在张望，他又说：“你见他，跟我见他，或者我们两个一起见他又有什么分别，反正都代表我们一家向他家问好啊！”
　　春莹听后，狠狠地把头转向了他，露出了一脸凶相，说到：“当然不一样啊！亏我们还是双胞胎，却一点也不懂我。”说完气冲冲地走开了，把祥云远远地丢在了后头。
　　祥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生气，看着她走远自己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
　　高一新生报告的这一天，也就这样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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